衣睿文把与莫梓筱的相遇、私底下传纸条、讲明被拒、和洽如初、再次被拒的故事梗概说了一遍,通情达理地省却了一些影响他形象的细节。
尘封的回忆被拂去厚厚的灰土,徐徐地揭开,衣睿文惊觉内心竟然如此波涛不兴。
曾经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愫,视死如归的气魄,真的在时间长河的涤荡下,不知不觉地淡化稀薄,最后成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重新拾起只剩唏嘘。
呵,这就是情感啊,痛彻心扉又怎样,赌誓这辈子也无法忘怀又怎样,最后还不是云淡风轻。
呵,这就是人心啊,千疮百孔又怎样,破碎淋漓再也无法回复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完好无缺。
呵,我不会质疑曾经的真心支付,因为那曾是我的全部;我也不会谴责人心善变,因为变化是一定而稳定才是特例。
我只是惊叹这道疤痕,它终是溃烂结痂之后长出了新的皮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兴奋吗?照旧伤心?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我终是可以用第三人称来回忆你讲述你了。
是好事吧。衣睿文觉得很释然。
伊珞平静地听完,才知道姐妹们最嗤之以鼻的“精神恋爱”居然真的存在,更有甚者,居然还发生在最亲近的枕边人身上。
虽然衣睿文说得很简略,但伊珞依然能听出来那个女生的特别,至少在他心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占据了至高的职位。
现在呢?还会纪念吗?
故事宣告结束,伊珞的心里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如果仅仅是精神上的连接,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阻隔,要死灰复燃险些是不行能的;担忧的是,看来衣睿文真的如姐妹说的那般需要精神上的慰藉,而唯独这一点,她觉得自己一点胜率都没有。
“你们厥后另有联系吗?”
“早断了。”
“为什么?”
“已往就是已往,它成不了未来。”
“普通朋友也不行以吗?”
“无所谓,我也没特意去回避,但你知道,我本就不爱聊天,突然找别人不是没事找事?”
“那你还想要那样的……知己吗?”
“有句话我很喜欢,‘红衣女子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人生如果有这两人,足矣,我现在因为有你,只缺一人。”
“我做不了你的白衣友吗?”
“珞珞,你我都知道,你不喜念书,我跟你大谈特谈,你也get不到我的点,你不用去勉强自己,我觉得你现在就挺好。不是谁都那么幸运,能遇到一个明白自己的人。”
“如果你遇到了呢?”
“那我就‘漫卷诗书喜欲狂’了。”
“你会为了她抛弃我吗?”
“珞珞,你瞎说什么呢?你我是那么肤浅的关系吗?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唯一吗?”
衣睿文的脸朝伊珞靠近,眼神里的真诚满溢,就算伊珞费心找寻蛛丝马迹,他说的这句话仍然假不了。
“珞珞,你不要听到些风声就妙想天开,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对于我来说是唯一无二的存在,难道你另有所怀疑吗?珞珞,我要怎么说才气取消你的疑虑?我要怎么做才气让你看到我赤红一片的真心?珞珞……”
衣睿文一把搂住伊珞,试探着。
甜言蜜语从来都不会让人厌恶,真情实感的流露让伊珞卸下了心防。
这话,是真的;这温情,是真的。
那我还胡乱推测什么呢?
伊珞陷入温柔的缱绻之中。
话之所以听起来这么真,是因为大部门都是真的,只掺入了小部门的虚假。
衣睿文的前女友,除了莫梓筱,简直另有其他的,数量不多,但都很普通,以至于连找个形容词都显得很浪费,这一点,是真的。
对莫梓筱,衣睿文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就算她现在重新泛起在他的面前,也不会成为动摇他的理由,这一点,也是真的。
衣睿文爱着伊珞,觉得她很奇特,这一点,照旧真的。
如果能遇到蓝颜知己,那真是天大的幸运,这一点,依然是真的。
唯独这个如果,是应该删去的。
因为衣睿文觉得他此时正亲身经历着这般天降奇缘。
对,是那个叫Joy的女子。
虽然只是时不时地传着信息,但他俩的攀谈已经从最初的生疏卡顿酿成顺畅无比,颇有点高中时的感受。
本以为曲高和寡,站在山顶却发现劈面山头也立着一位与他一样孤苦的人,而他们之间的隔膜,是天堑,却因为有了网络的缘故,这些山顶深渊基础不在话下。
Joy的生活绚丽多彩,说话肆意妄为,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的,她的存在就是最大化的自由。
她明白许多,什么领域都能插上两句,且不说看法是否正确,单就兴趣广泛这一条,她就秒杀掉一众人等。更况且评判的正确与否那都是主观意志,过于深究忒没意思。
她喜欢行走,去那些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风餐露宿,独自一人。
衣睿文读大学的时候曾萌生过要行走于川滇蔵的念头,却因为惰性,给自己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使这些想法仅仅停留在理论的层面,始终没有走向实践。
所以在现实中看到有人打破了念头与行动之间的屏障,更况且照旧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衣睿文心里说不上的羡慕与欢喜。
羡慕是因为她做了他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欢喜是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红衣女子”与“白衣友”的结合。
从照片上来看,虽然Joy的相貌只在中上,但幸亏超然物外的气质绝佳,弥补了外貌上的欠缺,足够让她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
当Joy的精神境界被认可之后,他对Joy的样子自然充满好奇,并没有居心叵测的意思,纯粹是出于一个生理发育良好的男子对一个相见恨晚的女子最基本的兴趣。
结果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衣睿文中了头奖。
兼具美丽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Joy的泛起简直就像上苍派来拯救在理想国里独自挣扎的衣睿文的天使一样。
差池,我才是天使Eric,而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银翼。
衣睿文的另一小我私家格被再次叫醒,抖了抖身上经年累月积下的灰尘,徐徐地睁开了眼,慢慢地站起身来,重新夺过了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