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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弈

第四十二章 郎情妾意

美人弈 余生不复见 1537 2021-01-30 23:59:33

  秋晨的菊苑,天空澄澈而飘渺,一滴滴露珠将满苑秋色装点的璀璨醒目,氲氤着薄薄雾气,似真似幻。

  师父媚骨天成,情场之上向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金凤宝殿之上,经常一袭火红的蝉翼纱衣,仪态万千的躺在男宠怀中,接受万众膜拜。水云仙宫里,更是风骚恣意。

  今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我却只能像只鸵鸟般将脑袋埋在白逸尘怀里。应对风月,我显然不及师父半根皮毛。

  走过八角亭时,我抬眼望着他,红着脸悄声道:“我曾经听说,三方五地十分考究礼数。阿尘这般身份,青天白昼里这样子抱着我,总归不够体面。”

  他垂目看我一眼,鼻息间一声冷哼。

  一缕晨曦透过金色梧桐洒在他脸上,他脸上连每一根绒毛都在散发着色泽。

  我伸手将他额前的一缕青丝别至脑后,看的有些痴迷。

  他依旧在兀自恼着,皮笑肉不笑道:“云宿,你最好别给我提什么体面和礼数。你是我的人,你死缠烂打跑到陆荆床上的时候,可体贴过我体面不体面?”

  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每一颗字都似乎从牙缝里蹦出来。

  我自知理亏,乖乖蔫了下去。贴着他的胸膛,喃喃道:“那你就抱着罢,阿尘,你很久没抱过我了。我想你了。”

  他怔了怔,凶悍的神情忽而温柔了一些,心跳也嗵嗵嗵加速了许多。

  我们在紫竹林门口的石狮子旁遇上花寂。

  她正低着头扯着一块手帕,焦虑的原地打圈。见我们过来,惊愕的张大嘴巴,上上下下将白逸尘审察个遍,结结巴巴道:“女人,你不是……怎么……”

  白逸尘停住脚步,轻飘飘看着她。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张俏脸兴奋得通红,低下头识趣的退开两步,一溜小跑已往开了门,殷勤的问令郎可还需要什么。

  谢天谢地!陆荆给我的侍女中,竟另有一朵如此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白逸尘道:“烧热水替你家女人沐浴易服,再去山下将吟霜找来。”

  解语花问也不问我,足底生烟跑得飞快。

  我举起两只胳膊用闻了再闻,嘟囔道:“阿尘,我昨日才泡过药浴的。”

  又把袖子举到他鼻前,道:“你闻闻,这种熏香并不难闻,凑新的衣服也才穿了一会儿。”

  他横眉看了我一眼,将我抱进屋丢到榻上,搬了把椅子在一丈外坐下,酸溜溜笑道:“云宿,陆荆床上的味道,你就这么不舍得洗掉?”

  好不容易扶正的醋坛子,一时不慎又翻了。

  那姿态,让我无端想起了蓬莱水阁里提审监犯的狱长。不外我这个监犯,一不用上绑二不必加刑,还能滋润的躺在软榻上听审,可见这个狱长公务公办的同时,到底照旧徇了几分私情。

  我规则坐起,望着床顶的浮雕道:“突然好想沐浴易服啊!这熏香又浓又酽,如何能跟自己调的药浴相比!衣服又俗又艳,如何能配得上本女人的花容月貌。”

  他依旧酸不溜丢笑着。“云宿,你看我头上有什么?”

  我慎重的看了看,认真回道:“青丝云里一支簪,别无其他。”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道:“菊山后的莽莽深林与我头顶相比,你看来哪个更绿?”

  我没忍住笑了笑。

  他横眉一瞪,我迎面冷风嗖嗖,赶忙往架子床更里面挪了挪。

  他眯着眼道:“我听着你十分体贴陆荆人道不人道?”

  我尴尬的笑笑,谄媚道:“其实,我只体贴我的阿尘能不能人道。”

  “我听说,有人嫌弃我剑城白家世代相传的火凤剑很丑?”

  我巴巴道:“谁说的,真是狗眼不识泰山。我从来没见过比火凤更悦目的雌剑,青龙配火凤,阿尘配阿宿,都是世间绝配。”

  他还不满意,拂衣冷笑一声。

  这架势,一句一刀,虽未动用刑具,却恨不得一句一句将我凌迟了去。

  我那久经风月阅人无数的媚术夫子有言,男女谈情便如帝王打山河,胜负之间,一寸一寸抢占国界,一点点牢固职位,赢得多的一刚刚气叫对方俯首称臣,首战的胜负尤能决定最终的胜败。

  我那夫子亦有言,女子在风月中,身段一定得柔软,该伸得伸,该屈得屈。既不能咄咄逼人,又不能一味隐忍。进与退之间得掌握好分寸。

  我同白逸尘,自讲明心迹以来,这应该算是首次过招。理不理已然不重要,气势上不能输了他。眼下我明白已经放低身段,他还不愿善罢罢休。

  可不是逼着我要剑走偏锋。

  我堂堂蓬莱天宿,若是反过来被他收拾的服帖服帖,未免也太不给蓬莱长脸。

  “师父在世时,经常教导我,女儿家要自重,千万不要轻易对男子以身相许。太容易得手的女人,他们从来不会珍惜。”

  我伤心的看着他,掩着面,挤出两颗眼泪,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他忙坐过来坐榻上,道:“我哪里有!”

  我啜泣道:“也不知道是谁,拿我当猴耍了好几日,今日晤面至今都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不想连累我,弄了个蹩脚的控心术来搪塞我,以便一边招惹什么师兄,一边去勾通什么城主大人。”他嘴不饶人,但神情明白松和了许多。

  我真真动了些气,提高了语气针锋相对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天领着个小师妹,整天师兄长师妹短的,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另有心思陪小师妹去后山赏景,庆功宴上又是挡酒又是布菜,殷勤很很!”

  他星眸弯弯,脸上慢慢有了几分自得之色,又往我跟前挪了挪。弯着眼睛道:“阿宿,你这是醋了?”

  我冷哼一声。

  “你如何得知我是自顾不暇?”

  “你没有吗?”

  “没有。”他耸耸肩,两手一摊。

  “你有!”我气不打一处来,眼泪不用挤自己都落了下来。“你一个顶级的剑道妙手,连碧穹的迷迭香都能中招,还烧成那样,怎么不是自顾不暇?”

  他笑眼弯弯道:“我只不外想试试你会不会意疼我。”

  那一夜,我肩膀上戳了个洞,忍着痛又拖又拽将他拖到床上,流出的血将半个身子都染透了,他却只不外是为了试探我!

  我噙着泪看了他一眼,拉上纱帐,背过身躺下。

  他将纱帐搭在金钩上,将手放在我左肩上,轻轻抚摸着伤处,温柔道:“可是阿宿,我那日从陆荆那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想去找你,正好见碧穹神神秘秘往我房中点了迷香,便将计就计跟了她去,遥遥见你才放心回来的。你扶我的时候我闻见血腥味我才知你受了伤。

  秋场围猎,我担忧你的伤势,怕你应付不来,又怕你看出破绽才带了筱筱。庆功宴也是一样。

  阿宿,你烤的野鸡闻起来真香。给碧穹吃,给墨凉吃,就是不分给我吃。

  你和陆荆——阿宿,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亦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照旧忍不住要抓狂。我不要你对旁的男子冒充投合。”

  我心中柔软,哽咽道:“既然没中控心术,为什么还要骗我?”

  他将我抱到怀里,温暖的手掌温柔的拂去我脸上泪痕。轻轻道:“阿宿,我只想让你放心一点,不想你有太多的肩负和忌惮。再说了,你那么顽强,我如果不冒充中术,你总还会想其他措施。

  但是今天,阿宿,我不想再装了,我再装刚得手的媳妇儿又跟别人跑了。

  陆荆若真想对剑城下手,纵使没有你,总还会有其他借口。但他若真无此意,纵使你身份败事,他还会看在白家和鬼医陆欢的面子上,保你一命。

  白氏祖训,男儿一生要守护好三样工具:剑城的荣光,怀中的女人,脚下的土地。我白逸尘若是连你都掩护不了,空有一身绝世神功又有何用,又如何能在三方五地立足?”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春天淙淙的流水,柔软的蓝天上的白云,我怔怔听着,一时忘了如何回应。

  他以为我还在生气,扳住我的双肩轻轻晃晃我的身子,低声道:“阿宿,我错了。”

  我转过身面向他,追问道:“哪里错了?”

  他低眉道:“惹你伤心,我即是哪哪儿都错了。”

  “噫——好痛。”我冒充痛苦的捂着肩膀。

  他嗖的将手拿开,忐忑的看着我。

  我绵绵道:“阿尘,今天不沐浴行不行,伤口好疼的。”

  他柔声哄着:“那我给你洗,会很轻的。”

  我脸一烫,啐道:“臭流氓!”

  他一本正经:“既然已经当了流氓,只是洗洗未免也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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