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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不归

第十四章 命不久矣

有女不归 酒涩飞香 2161 2020-11-26 10:18:28

  西洲对“明鸿”这小我私家,似乎很是抵触,这让南风觉得不正常。西洲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声,许是牵扯了心肺,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也变得苍白难看。

  “没事吧?我陪你去医馆。”南风说。

  西洲摆了摆手,说:“小病而已,不值得跑一趟医馆。”

  可刚说完,他又咳了几声。

  他的咳嗽不像寻凡人一样声音浅而小,他的咳嗽剧烈而沉闷,带了一些喘音,像两军阵前迎着风的战鼓,咳的人心惊胆战的,怎么看也不是小病。

  南风站起来去拽他的胳膊:“你看看,都病成什么样了,还要硬挺着!”

  他却推开南风的手,拉着她坐回原位,似笑非笑地说:“医馆看不了我的病,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死不了人的——你不是想知道‘明鸿’是谁吗?来,我讲给你听。”

  南风突然没有心情听了,却只好顺着他的心意坐下。

  西洲“顾左右而言他”的戏码演的很足,精神头恢复了不少,他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解释说:“我想着,一百多年以前的人了,又是个只会附庸风雅的书生,本没有什么好讲的。不外你有兴趣,我就给你讲一讲:他复姓赫连,单名一个‘衣’字,‘明鸿’是他的字。因为他的父亲、其时的夔州太守赫连大人生前最爱的诗文,乃是《诗经·秦风·无衣》一篇,所以给他起名赫连衣。”

  赫连衣,赫连衣。南风默默念了几遍,觉得有些熟悉,那种熟悉的感受就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有曾经的味道,但打完了之后,五脏六腑又空了出来。

  西洲说:“他科考的时候中了榜眼,在朝廷里任职未满一年,被高宗以叛国罪流放边疆,之后不知所踪,人们都说他是病死的。”

  “叛国?”南风惊呼。一个新任职的小书生,哪里有能力叛国?

  可西洲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想到小书生们对那两幅赝品的激动态度,南风颇觉得惊奇:“你不会记错了吧?我看那些儒生们对他很是追捧啊,他应该很是有才学吧!”

  “徒有其名。”

  怎么会?

  “那……他们说的‘七皇子’是谁?皇族为什么要把赫连衣的作品都处置惩罚掉?他们俩有什么关系吗?”

  西洲头压低了些,捂着嘴巴咳了两声,回覆:“七皇子,是一百多年前翊朝太宗的第七个皇子,准确来说,她是翊朝唯一一个以皇子的身份安葬的公主。”

  南风被说的晕了:“啊?他是……”

  “她的名讳上易下安,叶易安。”

  “差池吧,翊朝国姓不是宋吗?他为什么姓叶?翊朝不是基础不许公主存活吗?她为什么能活下来?”南风凭借着她知道的最基本的知识提出了质疑。

  “她是皇族不敢认可的皇子。”

  “不敢认可?皇族将她除名了吗?”

  “皇族族谱上从来就没有过她的名字。”西洲的脸有些发白。

  南风依然不懂,说:“身为皇子——差池,公主——却不被皇族认可,他是个罪人吧?”

  “她不是!”西洲突然疾言厉色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

  “不是就不是呗,你那么激动……?”话没说完,南风就赶忙闭了嘴,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西洲眼睛里的血丝。他在生气。

  尽管南风实时收住了嘴,但西洲体现出来的激动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只见他双手按在桌子上,眼神尖锐起来,声音也大了一倍,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控诉:“她没有罪!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让她背上千古骂名!”

  西洲的声音很大,声音也凄厉地让人头皮发麻,引得许多客人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这种凄厉的控诉让南风觉得熟悉,像极了破碎的影象中,那个晚上素尘用玉魂扇指着她的时候,一声又一声地哀鸣。

  不外现在接受无数客人的瞩目,南风颇觉得尴尬,最先想到的是如何想措施调治西洲的情绪。她拉着他说:“西洲,你别生气啊。那不外是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人,你干什么……”

  南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的很惨,比她见到的任何时候都惨,这一次,连店家都投来了关切的眼神。

  “西洲?”

  西洲剧烈地咳着,还陪同着沉闷的咳喘。他一手抠着眼前的桌角,一手揪着自己的胸口,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越咳越猛烈,他想用手遮掩自己的痛苦已经来不及,一团红得耀眼的液体喷了出来……

  南风又惊又疑:刚还好好的,不外谈论了两句一百多年前的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西洲的手心里沾满了血,身体剧烈地哆嗦着,身上立时结了一层冷汗。他的脸白的瘆人,许是疼痛难忍,他把胸前单薄的衣服揉得凌乱不堪。

  南风吓得赶忙已往搀扶他。西洲已经没有力气坐稳身体,只能依靠着南风的力量硬撑着,但连续不停的咳嗽无论如何也停不住。

  西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动了动手指,眼睛一闭,昏了已往。

  他的身体软趴趴地倚在南风的身上,气若游丝,嘴角斑驳的血昭示着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南风慌了神,终于想起他原本就是一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病人,还要被她连累着作画、卖画,还跟她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他一定是累极了。

  他会不会死啊?

  周围美意的客人围了过来,店家紧随其后。南风在他们的资助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西洲安置在了这家酒楼的二楼房间里,然后请来了一位白须飘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医生。

  老医生拧眉诊断了半天,说了一大堆话,只有最后两句她听懂了。他说,小书生身体太弱,没解围。

  在南风一再的请求下,老医生开了几包滋补的药材,说吊着命,能活一天算一天。南风觉得老医生说话太直白,这辈子怕是没有少挨打。

  老医生走了,小屋里清净了。除了西洲微不行察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南风突然觉得冷,透骨的冷。

  短短一天,这个躺在床上赚日子的小书生,带给了她难得的满足,比素尘带给她的每一天都自由、温暖。他高深莫测地给她讲故事,耐心地倾听她的经历,给了她短暂的美好。

  可是,太短暂了。

  她刚刚被一小我私家抛弃,现在,又要被另一小我私家抛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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