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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之罪

第十二章 杀戮

饥饿之罪 三纸鹤发 5485 2021-09-15 21:06:20

  完颜烈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胸脯大片的裸露着,皮带捆扎在胸前,倒刺扎出的鲜血一滴滴的往外流淌,似乎断了线的珠子,一条腿耷拉在床脚,双眼似闭非闭,似睁非睁,嘴角抽搐的微笑着。

  就在他不远处,躺着一具满身伤痕的女尸,一群蚂蚁密密的围在血泊周围,贪婪着吸吮着鲜血,接连有蚂蚁涨破了肚子,嘴巴吸进去的血直接从肚子的破孔淌了出来。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又一位无辜的女子惨死在胡国天子恐怖的仪式下。

  完颜烈徐徐睁开了眼睛,光脚下床,踉踉跄跄的向前踱步,踩在半凝固的血泊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蚂蚁们不为所动,纵然身边的同类被踩死,依旧贪婪的吸着血。

  完颜烈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端详着自己。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完颜烈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似乎一尊蜡像,只有胸前还在不停渗出的鲜血,宣告着这是一个活人。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烈的头发飘动起来,随后衣服也随着摆动起来,此时房间大门窗户紧闭,发动它们的却是从镜子里吹出的阴风,完颜烈显然知晓原因,并不惊慌,并不为所动。

  突然,镜中的完颜烈的嘴以一种夸张的幅度不停张大,直到嘴角撕裂,脸皮撕裂,深渊一样的喉咙裸露了出来。

  现实中的完颜烈,死盯着镜子,一动不动。

  一只手指尖从镜中的喉咙探了出来,随后,第二根手指,第三根,第四根···直到整只手伸了出来。

  现实中的完颜烈,死盯着镜子,一动不动。

  这手,苍白且干瘪,在空中舞了一会,接着,胳膊出来了,肩膀出来了···一个苍白的人完整的从喉咙里钻了出来,镜中的完颜烈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的瘫瘪的地上。

  完颜烈微微张了张嘴:“你来了。”眼睛依旧死盯着镜子。

  “几多个了?”镜中人问道。

  “四十九个。”

  “哦,还剩十七个。”

  他们所说的数量,正是完颜烈弄死的女子。

  完颜烈刚想说话,被“砰”的一声中断了,寻声望去,是窗户关闭发出的声响,一小我私家影向远处跑去。

  镜中人迅速钻进了皮囊,又把完颜烈“撑”了起来。

  此时,赵宝正在上午朝,完颜烈不理政事已经很久,胡国是务一直由这个太监打理。之所以说上午朝,并不是因为赵宝勤于政事,上完早朝还要上午朝,而是因为赵宝夜里过于荒淫无度,难以早起,索性改为午朝。

  赵宝自知是太监,不方便露面,在座椅前悬了一个竹帘,隐在帘后,赵宝牙齿少了几颗,身体半边塌陷,双腿松垮垮的耷拉着,显然已经残废,这是数年前那一晚木姬给他留下的“纪念”。

  赵宝听得甚是无聊,不知不觉睡着了,鼾声如雷,在大殿中久久回荡,大臣们面面相觑。

  宗正月英也觉尴尬,走近了赵宝,将手搭在他肩上,想要把他摇醒。赵宝从睡梦中被摇醒,有些愠怒,正想发作,朦胧间发现是宗正月英,竟然忘记了这是在朝堂之上,恍然间以为是他俩的荒淫之所。一个用力,将宗正月英按下。

  宗正月英挣脱不外,象征性的抗拒几下之后,索性顺从起来。

  虽有帘子遮挡,但是通过影子,大臣们也能看出帘后发生的事。吏部尚书毛本正刚奏报一半,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也忘了自己在说什么,呆呆的站在那里。

  对于赵宝胯下的这名女子,各人也能猜的出来一二,因为赵宝与后宫嫔妃的丑事早已传的妇孺皆知。满朝文武以袖遮面,无不感应羞愧,只有几个小太监,不知羞耻,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幅春宫图。

  “皇上口谕,赵宝速速领旨!”一个太监冲进了朝堂,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朝堂内尴尬的空气。

  赵宝被吓了一跳,宗正月英捂嘴跑开。

  不仅是赵宝,满朝文武都很受惊,因为皇上早已不理政事多年,难觅其身影,今天突然传来口谕,怕是有什么大事。

  赵宝提起裤子,毕恭毕敬的跪下。虽然在胡国之手遮天,赵宝仍对完颜烈心存敬畏,因为他知道,他的权力是皇上给的,皇上想拿去随时便可拿去。

  “令赵宝马上封锁京都,任何人等不得收支,统禁卫军、右边卫、左边卫之所有,彻查在皇上寝宫四周出没之人,宁可错抓,不行放过,片刻不行延长,违令者,斩立决!”

  “老臣领旨!”

  不出半个时辰,披袍擐甲的卫兵遍布京都的个个角落,通常有一点嫌疑的,无论高官显贵,照旧市井流民,统统被抓进天牢,一时间土崩瓦解,人人自危。

  “启禀陛下,天牢满了。”赵宝来向完颜烈奏报。

  “抓了几多人了?”完颜烈问道。

  “从接到陛下谕旨,到现在不足4个时辰,已经抓了三千人了。听候陛下发落。”

  “都斩了,接着抓。直到满了四次。”

  “这···”赵宝尽管一向没有人性,但是对于皇上的指令,着实吃了惊,天牢满了四次就是要杀掉整整一万二千人,偌大的京都也仅仅三十万人,而他都不知皇上的目的何在。

  完颜烈皱了皱眉。

  赵宝心中一颤,“老臣遵旨!”

  很快,第一批被抓的三千人被押上了刑场,足足用了三天才全部杀完,刽子手的砍头刀都卷了刃,后面被砍的人经常难以一刀断头,第一刀下去,骨头断了,皮还连着,脑袋耷拉在腰间,很是瘆人。三千人的血甚至染红了地下水,井里打上来的水都夹着血腥味。

  这时,一名妙龄少女正在独自畏惧。这名少女衣着华贵,脸蛋还没有褪去稚气,但是已经十分惊艳,一双杏眼十分招人,皮肤白皙润泽,身段轻灵像鹤雀,一双裸露的脚丫似乎经美玉精雕细琢一般。这名妙龄少女正是完颜烈的女儿完颜思。完颜思把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不留一点漏洞,但是仍觉四肢酷寒。

  她的严寒来自于畏惧。

  三天前,她刚学完琴艺,无聊的在皇宫里走动。无意间走到了父皇的寝宫,发现父皇的寝宫门窗紧闭。

  破瓜之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便凑到窗前,欠开漏洞,看见了父皇那惊悚的模样,心里畏惧,赶忙关窗跑开,不想没控制好力度,发出了声响。

  完颜思得知父皇大开杀戒的事时,已经已往了三天,这三天足足有三千人无辜惨死。而举国上下,只有完颜思自己知道,父皇欲杀的偷窥之人,正是他的亲生女儿。

  “竟然有三千无辜黎民被杀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完颜思哭泣着,尽力的控制住自己不发作声音。

  “父皇这是怎么了,仅仅因为被看到就要冤杀这么多人。这不是我父皇”完颜思难以接受如此残暴的父皇,在她的印象里,照旧那个在她年幼时带她放鹞子、给她讲故事、勤政爱民的好父亲、好皇上。

  “如果被赵宝那个坏蛋查出是我,会不会连我一块杀掉。”想到此处,她感受更冷了,甚至打起了寒颤。

  “不会的,父皇那么爱我,他会意疼我的。我要去告诉父皇实话!不能再让他乱杀人了。”完颜思暗下决心,尽管很畏惧,很可能会死掉,但是为了无辜的黎民,她照旧说服了自己。

  完颜思钻出了被窝,咬紧嘴唇,准备出门去面见父皇。

  “公主姐姐,公主姐姐,欠好了。”小宫女小念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念是完颜思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除了照顾完颜思的饮食起居外,更是她最好的朋友。

  “怎么了,小念?”完颜思把小念扶坐在自己的床上,贴心的用衣袖帮她擦汗。

  “公主姐姐,赵宝他把太子也抓起来了。”

  “啊?皇兄他也因为那事被···”

  “是啊,那臭太监还去问皇上,太子也有嫌疑,是否发请皇上单独审问,不想皇上他问都不问,将太子他连同其他黎民一起关进了天牢,只等天牢满了一起处斩。”

  “父皇他···”完颜思想说“疯了”,但是她一向温柔有礼,感受这个词好听,遂憋了回去。

  完颜思还寄希望于父皇念及骨血之情,会把自己从轻发落。没想到胡国的储君也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自己更不能有什么侥幸了。

  “小念,姐姐告诉你一件事。”完颜思紧握小念的手,美目低垂,更添几分姿色。

  “姐姐,你的手好凉,你病了吗?”

  “姐姐没病。只是以后你要替姐姐照顾好母后,咱俩情同亲姐妹,你看待母后也要像生母一样。”

  “姐姐,妹妹自幼进宫,无父无母,你和彤妃娘娘从来没把我当下人看待。我早把你和彤妃娘娘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那就好,我的好妹妹。你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这屋里金银首饰全部归你,他日如有时机,出得宫去,寻一良人。”

  “姐姐,你这什么话,我要一辈子守着你,才不要什么臭男人。”

  完颜思心中一暖,但嘴上仍数落小念:“傻瓜,姐姐怕是不能一直陪你了。女人,照旧要有个男人照顾的。”

  “姐姐,你怎么了,今天说的话好差池劲。”

  “小念,父皇他这几日苦寻之人,是我。”

  小念惊的说不出话。

  “我要去告诉父皇,不能再让那么多人冤死了。”

  “你不能去!你去就会死的!”小念哭喊着。

  “我知道,已经死了三千人了,我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死掉,我做不到。”

  “我不让你去。是我做的,让我去,我去!”小念哭的更厉害了,死死抱住姐姐。

  “傻瓜,我这么心疼你,怎么能让你替我去死呢?”完颜思挣了挣,发现基础睁不开。

  “不要!我替你去!”说罢,小念放开姐姐,冲出门去。

  “来人啊!把小念捆起来。”

  “是。”两名卫兵几个健步就追上了小念,把小念捆扎起来。

  “不要捆的太紧,把她好好的放在我的床上,好好待她,过半个时辰就放了。”半个时辰,正是走到完颜烈寝宫的时间。

  完颜思擦干了泪水,像一个泰然赴死的勇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小念被捆放在床上,挣扎不得,只能哭喊嘶吼着,眼睁睁的看着姐姐的背影逐渐消失。

  完颜思一步一步的前行着,每一步都软绵绵的,就像年幼玩闹时踩在父皇的大肚子上。

  这条路在她年幼时走了无数次,在众多皇子中,父皇最宠她,她经常一小我私家跑上这条路,去找父皇玩耍,玩困了就睡在父皇的大肚子上,于是父皇便把她抱在怀里,通过这条路把她送回来。

  那个时候,父皇是那么平和可亲,可是从五年前父皇外寻归来后,就变得怪异暴戾,每天紧锁房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再也没有带自己玩耍,甚至连说话都鲜有,就似乎换了小我私家。

  这条熟悉的路变得陌生,似乎从未走过。完颜思知道,不是路陌生了,而是父皇陌生了。

  走到了父皇的寝宫,天色已将黑。再多走百步,就能叩开父皇的门。以前她叩开这扇门,父皇都市怜爱的将她抱起,转上了两圈。

  “也许这次不会了吧。”完颜思心中暗想,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突然,隐隐传来异响,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得清晰可辨。

  “杀啊!”

  “杀死狗天子!”

  “杀死臭太监!”

  “快去掩护皇上!”

  一队禁卫军且战且退,退进了皇上寝宫门前的庭院,随着涌进来的是数不清的人,这些人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犁铲,杀红了眼。皇家庭院酿成了战场。

  从嘈杂杂乱的喊叫声中,完颜思听了出来,这些杀进来的人都是胡国京都的黎民。因为这次父皇的残暴行径,积怨难消,索性造反。

  完颜思被挤到角落里,双臂抱膝,吓得瑟瑟发抖。

  禁卫军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可以以一敌众。造反的黎民虽然装备落后,也未经训练,但数量实在太多,杀死了一批又涌进来一批,尸体太多堵死了大门,就翻墙跳入。

  禁卫军一开始约有两百人,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十数人苦苦支撑,眼看着就支持不住了。

  完颜思此时很是担忧父皇,只恨自己是个弱女子,无能为力。

  完颜烈的寝宫的一扇门被捣破,两扇门被捣破,现在的胡国天子寝宫,似乎一座摇摇欲坠的纸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正在生死生死的关头,远处传来了整齐的军马声,蹄声整齐似雷鸣,大地为之哆嗦,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杀声四起。片刻,大队骑兵杀将进来,见着叛民就杀,叛民近身不得,更别提还手,很快,叛民被杀掉的十有八九,没被杀掉也识趣的缴械投降,叛民治乱很快被这只精锐解决了。

  父皇的宁静获得了保障,完颜思不禁长舒一口气。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起身离去。

  这群骑兵解决完叛乱之后,以不行思议的速度列队站好,整整齐齐,行动整齐划一,似乎只是在例行的训练。

  适才被叛民杀的所剩无几的禁卫军这时方得以仔细视察这队骑兵,这队骑兵人人遍体身着黄金铠甲,体型壮硕不似凡人,眼神坚贞,手持红缨枪,坐骑都是白马,这些白马约有两米高,周身无一点瑕疵,强壮的腱子肉紧绷,展示着它们的力量。

  “微臣张琛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张琛跳下马来,跪在寝宫门前。

  原来,这支骑兵是胡国的精锐中的精锐,名叫黄金骑士,只接受张琛管制,一直游走在京都周边,不与通例军来往,很是神秘。

  这次京都内乱,张琛本没有想动用这支队伍。张琛这么做有两点考虑,一是他打心底没把这些叛民放在眼里,不想让叛民的血脏了黄金骑士的枪,二是他想先坐看禁卫军大统领公羊新良的体现,如果禁卫军真的反抗不住,在皇上生死生死的关头再兴兵平叛,不仅让公羊新良吃了瘪子,元气大伤,自己还雪中送炭,大功一件,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果真让张琛很是满意,他斜眼看了眼公羊新良,此时公羊新良也在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自己,张琛心中很是自得。

  “杀了几多?还剩几多?”完颜烈没有出来,他的声音从寝宫中悠悠的传了出来,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琛道:“回禀皇上,杀死叛民约有八百,还剩一百,统统跪在这里。”

  “都杀掉,就地凌迟。”

  “是。”

  此时完颜思已经跑回自己的卧房,找到了小念,“小念,快收拾行李,我们走。”

  “姐姐,去哪里?”

  “逃出宫去,再也不回来了。”

  完颜思意识到,叛民之乱使宫内短时间内守卫松懈,父皇也无暇顾及寻找偷窥之人,是逃跑的绝佳时机。但是这样的时机转瞬即逝,禁卫军的军力很快会获得增补,又会戒严京都,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姚贵妃她······”

  “母后人在后宫,我带不走她,只能他日再尽孝道了。”

  “那皇上会不会继续乱杀人?”

  “放心,不会了。”说话间,完颜思已经收拾好了工具,拉着小念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停了下来,转头对小念说:“小念,你愿意跟姐姐走吗?”

  “姐姐走到哪里,小念就跟到哪里。”眼神清澈,没有一点犹豫。

  “我的好妹妹。”完颜思紧紧的抱了下小念,随后二人携手消失在深锁宫墙的夜色里。

  小念费解的是,完颜思为什么那么肯定皇上不会再继续追查偷窥之人。原是完颜思临走前,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

  父皇,你要追查之人正是小女,小女心中有愧,令父皇冤杀这么多人,小女辗转反侧,痛苦不能自制。遂决离开皇室,成为布衣,恳请父皇放了皇兄及其他无辜黎民,并于日后善待母后。否则小女恐不能守秘。爱女完颜思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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