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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第十四章 风雪欲来(中)

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上古北邪 3791 2020-12-08 21:15:27

  奶,你母亲发现什么了?北邪好奇地问。

  奶奶扶扶老花镜,将针尖在头发里一蹭,又缝补起来:你猜?

  咦?北邪笑了起来:奶奶也学会这一套啦?

  奶奶觑着眼睛缝了几针,说:哪一套?我妈啊,发现了一个秘密。

  噢,让我猜猜,一定是杨老师的秘密吧。北邪凑已往笑嘻嘻地说。

  奶奶嘿了一声:离我远点,别扎着你。

  北邪望着奶奶认真地补衣服,似乎看到白叶坐在绣床前,一针一针,将时光稳稳密密地缝进了各色绣线里。

  梅子看着外婆将最后一个符画完,才问:外婆,你说杨老师真的会看风水吗?

  外婆仔细地叠着符纸,没有回覆她,却说:那玩意,我怀疑是假的,怕不是日本人挖的坑么。

  梅子知道挖坑是欠好的意思,于是说:外婆,可是杨老师允许了呀。

  是啊,没听杨老师说风雪欲来么,我瞧着,杨老师也不简朴。外婆将叠好的符放进一个布袋里,交给梅子:去,给了前院的老朱。这不是老郭家孩子周岁么,在老朱那里打了锁儿,顺便啊让他捎已往便而已。老郭家也是,早不说,否则和你妈绣的衣服一并就送已往了。这雪天儿路上滑的,我是走不去。

  她看了看门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又增补说:这些都是平安符,不打紧。

  梅子允许一声,便跑了出来。身后,外婆喊道:慢着点,钱我早收了啊。

  诶,知道了。梅子回道。

  老朱正忙在世,天气冷了,院儿里待不住便把家伙什搬回了屋。

  呦,梅子,都成女学生了,咋有空来我这儿。老朱见是梅子,便打趣起来。手里却没停下来,噹噹敲着银条。

  梅子把布袋递给老朱说:老朱,外婆说让你顺便捎去老郭家。

  老朱瞅了一眼:啥工具?

  梅子把布袋放在了当屋的桌上:平安符。她正要离开,突然瞅见桌上花瓶儿旁边放着一本看起来很破旧的书。

  咦?老朱,你还看书?你认得字?梅子好奇地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唐诗三百首。

  老朱头都没抬:就兴你认得?我便认不得?

  梅子随便翻几页,看到了一首熟悉的诗,便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首我会背。

  老朱凑过来瞧了下:才一首啊。每天上学学啥了?

  梅子啪地把书一合,哼道:谁说的,我妈教过我许多几何诗呢,白露为霜你会么?潜龙勿用你也会?西南得朋你知道?

  老朱呦地笑起来:这你都懂啊,不简朴啊。谁教你的?

  梅子把头一扬:才不告诉你。横竖你不知道。

  老朱将银条掰整敲打成圈,扔进了水中,刺啦刺啦直冒白烟:小气鬼,不说就不说呗。

  梅子重复翻着那本唐诗,心里甚是喜欢,却因刚刚顶嘴,有些欠美意思,踟蹰地问:老朱,老朱?你这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老朱把银圈套在一根手臂粗的模子上,仔细地修整起来,半天才说:哎呀,梅子居然也欠美意思了。得了,我可没你小气,拿去看吧,不外我只借五天。

  梅子一听,兴奋地说了声:才五天。便飞跑回去了。

  老朱望着她瘦瘦的背影,乐了起来。

  下午时,白叶回来了,她见梅子坐在炕上读着书,便夸奖说:梅子看啥呢?这股勤学劲儿,比你爸强多了。

  梅子理也不理母亲,认真的看完这页才说:唐诗三百首。

  嗯?你哪来的?白叶奇怪地问。

  问老朱借的。梅子一边说,一边在草纸上描着。

  老朱?前院儿打银器的老朱?白叶愈加惊奇。

  那另有谁。梅子不以为然地回覆。

  白叶将炕上漆布擦了擦,坐下来说: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老朱不识字呢。这回真是打眼了。

  梅子突然抬头问:妈,今天杨老师去那家了么?

  白叶嘿道:小费心鬼。那肯定去了。否则放一下午假干嘛。

  梅子好奇心马上来了:怎么样?那绿水真的有离奇?

  白叶点颔首:绿水是真的。那地方下面有一座古墓。不外,奇怪的是,川烟夫人似乎预先就知道一样。怪不得总感受哪里差池。

  这时外婆抱着福生回来了,福生一见母亲便欢喜地扑已往。

  早就传遍了,适才我去油糕王家,王大娘可说了一通,有鼻子有眼的。外婆掀开火盖,看了看炕灶里的火,从下面的炭窑里抓出几根劈好的柴塞进去。随后脱鞋上了炕。

  纷歧会梅子便觉得炕头火热火热,坐着微微发烫。

  天已经黑下来,白叶抱着福生哄他睡觉。梅子又问:妈,你还没说有啥离奇啊。

  那古墓里头全是水,人是进不去的。我料想一定是日本人发现了,觉着不敢动,所以才叫杨老师去看。白叶轻声说着,生怕吵醒福生。

  那,日本人咋知道的。梅子有些奇怪:他们又不在那家住。

  白叶又说:那家人,我看着老实。也许是这事被黑褂子知道后,告诉了日本人。

  梅子接口说:所以日本人控制了他们家?

  白叶突然笑道:诶呀,你居然会用控制这个词。还用得挺在点儿上。

  梅子小嘴一翘:那自然。杨老师教的可多着呢。妈,那厥后呢?

  白叶接着说:厥后呀,杨老师说这状况不太好,最好是回填。可日本人不干,半是欺压半是请教的非让杨老师想措施。

  外婆插话道:日本人哪知道阴宅厉害。

  白叶把福生卧下,盖好被子。这才坐过来翻着唐诗三百首说:日本人把那里看守起来了。回了教堂,杨老师才悄悄跟我说:那可能是唐代的一个大墓,被人开过墓道,不知什么原因没进去墓室,所以积了水。

  唐代,唐诗三百首就是唐代吗?梅子立刻联想起来。

  白叶颔首道:对,就是那个唐代。如果把水抽干呢,恐怕里面文物被日本人拿走。所以才说情况不妙。可是看起来日本人志在必得。杨老师着急地不行了。

  那怎么办?梅子追问道。

  暂时也没措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白叶回覆说。

  梅子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妈,我有措施。

  白叶噗嗤一笑:小屁孩儿,你能有啥措施?

  梅子附在白叶耳边说了几句,白叶愣神一下,随即点了颔首,然后兴奋地敲了梅子脑袋:这我倒背迷。还真可以考虑。

  外婆半躺着快要睡着了,突然一悠脑袋醒了,正悦目到娘俩说悄悄话,便嗔怪起来:母女俩说啥呢,背着我。

  梅子咯咯笑着,向她做了个鬼脸。

  白叶却皱起眉头,想着问题。

  奶,你想的啥措施?北邪听得神秘兮兮,不禁问道。

  奶奶已经补好了衣服,靠在被垛上休息:啥措施啊。还记得灶台下面的隧道不?

  噢,北邪拉长声音,明白过来:难不成要打隧道偷宝物?奶,你咋想出来的?

  奶奶哈哈一笑:我听着说打开墓道,就想起隧道通着文峰塔,又想起外婆讲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会土遁,去哪都成,于是就问我妈能不能也把隧道打到那墓子下面。

  奶,你还真智慧。北邪乐得夸奖起来。

  奶奶随声赞同道:那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厥后啊,我都学许多几何书。也不会像现在不会写字的画圈圈了。

  北邪突然疑惑起来:奶,你不是都能读唐诗三百首了么。

  奶奶叹口气说:我啊,大部门是背会了,也认得些,可没怎么学会写。否则我也是知识分子。说着自己笑起自己来。

  北邪望着奶奶爬满额头的皱纹,心里有些唏嘘:那个年代的人真是负重太多,能吃饱过平安已然是奢求。更况且奶奶这一家看似平静生活下的暗流涌动呢。

  有好几日,梅子都没有去上学,原因是杨老师被请去看古墓了。说是请,其实是逼着去的,不外日本人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像对别人那样暴力,外貌照旧很和气。母亲也随着去看过频频。梅子便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些内情。

  那古墓的水终究被抽干,露出了墓室。杨老师痛惜文物,便对日本人说这墓不洁净,怕失事。日本人哪里听这个,鼓捣一上午都没打开墓门,于是粗爆的炸开了。

  当下炸出一截石碑,杨老师研究了半天,才说这是汾阳王郭子仪手下一个参军的碑,是很珍贵的。

  日本人一听便不敢再炸,硬架着杨老师下去看,原来竟是个墓中墓,却找不到入口。这几日,软硬兼施,又是好吃好喝又是吓唬地逼他想措施。

  梅子想着这些事,心里说不上来的庞大。母亲似乎很忙,绣活也不赶了,一天出去好频频。

  这天,一大早梅子便醒了,感受屋里亮亮的,掀开窗帘一看,玻璃上充满冰凌花,再往外一看便惊叫起来:下大雪了。

  外婆被她吓一大跳,惺忪地睁开眼睛看看,才吁了一声:吓死人了,大惊小怪。

  梅子着急遽慌地穿好衣服,跑到院儿里,大雪已经停了,地上被扫出很宽的一道人行处,灶房顶上冒着烟。跑进去一看,母正在做饭。

  她终于逮着母亲,赶忙问:妈,那厥后呢?那些宝物呢?

  白叶不停搅拌着玉米糊糊,热气白腾腾地盖住了她的脸。

  宝物啊,你猜?白叶麻利地舀了一碗递给梅子。

  梅子接着碗,呼呼地吹了几下说:真的像土行孙似的?

  白叶没有回覆,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冻天冻地的,费老大劲儿了。

  梅子没听懂她说什么,正想问呢,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妈,杨老师呢?

  白叶把灶火闷了闷,有些伤叹地说:杨老师生病了,伤寒。这几日眼看要下雪了,这不今天就下这么大,日本人正忙着扫荡乡里,这边也就没逼那么紧。唉,乡亲们可是遭罪了。

  扫荡是啥。梅子问道。

  扫荡,就是抢工具,杀人。母亲突然悲愤起来。

  梅子便不敢再问了,静静地喝着糊糊。过了很久,母亲才低声说:梅子,喊外婆起来,一会儿你和妈去教堂看看杨老师去。

  梅子应一声,连忙放下碗去了上屋。

  母女俩包了几个热窝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教堂。铁栅栏锁着,母亲有钥匙,俩人甚是艰辛的推开,便朝杨老师住处走去。哪知道喊了半天也没人应。

  白叶有些着急,担忧出什么事,便对梅子说:梅子,我抱你上窗台,你看看能不能瞧见里头。

  梅子点颔首,白叶用了一把力将她送到窗台上。那窗台窄窄一条,堪堪能横着站住梅子的脚。里面有窗帘遮了多数,她扒着玻璃缝使劲往里瞧。

  妈,床上蒙着头睡觉呢。梅子有些手冷,感受快扒不住了。

  看清楚点。白叶憋着一股劲不敢松。

  梅子扣着窗棂木,将脸贴在玻璃上,瞬时感受冰凉刺鼻,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人晃了几晃险些摔下来。

  白叶心里惊了一吓,急遽用头顶着梅子的腰:坚持一下,最后再看一眼。

  梅子屏息凝神地看已往,终于手冷的僵硬起来:不行啦,妈我手冻僵了。

  白叶只好将她抱下来,母女俩又是跺脚又是呵手地喘着。

  到底看见啥了?白叶照旧有些放心不下地问。

  我看见被子里不像人。梅子摸了摸冻红的鼻头说。

  啊?白叶叫了一声。

  梅子这才说:我是说被子里不像睡着人,可是又像睡着人。

上古北邪

为此我立心,为彼我渡船,为累世继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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