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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第十二章 乱云飞渡(下)

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上古北邪 3262 2020-12-05 21:32:37

  再过几日就要立冬,每天早晨,梅子和福生最喜欢的事就是踩院儿里秋草上的白霜,不玩到屁股和鼻头冰凉不愿回屋。

  川烟夫人自从那日来过之后便没有再来,父亲从宋祖光那里探询到,外婆的符还真管用,治好了一个日本兵小队长。

  梅子愈发感应神奇,趁外婆和母亲在屋里收拾,连忙问:外婆,真的是神仙显灵?

  外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哈哈大笑着说:符管不管用,我不敢保证。但是砂仁可立了大功。

  砂仁?那是啥。梅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外婆神秘兮兮地说:砂仁啊,是一种专门治胃胀的神药。

  梅子有些不满意,说要等杨老师来了再问。

  白叶戳了她一脑袋说:杨老师在你这里都成神了。咋不问我呢?

  妈你知道?梅子一脸惊喜。

  虽然知道,我都看过神农经呢。砂仁啊,可以破胃气,开胃化湿。不外,贵着呢。普通老黎民可吃不起。

  外婆狡黠地说:就是,日本人不是有钱么,让她买去。

  梅子名顿开:噢,那我知道了,外婆是故意的。妈,我也要学什么农经?

  外婆摇摇头:那可不是故意,那叫双保险。这个不管用,砂仁保险管用,我们老祖宗的智慧,可神着呢。

  白叶笑着说:梅子喜欢学啊,是好事,不外可不能人前显能。

  为啥?梅子不解地问。

  白叶认真地说:人前显能有时候会招来灾祸。你看啊,地里的谷子,越成熟越向下垂。我们啊,越明白多,越要谦虚。

  梅子对谦虚这个词,另有些陌生:谦虚是怎么样的?

  白叶把叠好的衣服放进了炕柜,说:谦虚,就是知道也不说。

  啊?知道不说,那学了干什么用?梅子有些不明白了。

  白叶想了想,才说出一句比力容易理解的话来:这个啊,要看什么时候说,有的时候知道也不能说,说了招灾,有的时候就得说,说了救人。

  梅子听得如现云雾,陷入了思考:妈,似乎有些难。

  白叶嘿一声:那肯定,不难就不用思考了。要做到啊,不光要学问好,还得有经验。

  经验?梅子托着腮,心里又开始天马行空。

  外婆在一旁笑了:嘿,我可明白了,经验就是我知道砂仁可以治胃胀,学问就是你妈知道砂仁在哪本书上有。

  梅子长长的噢了一声。似乎懂了七八分。

  梅子,梅子有没有在家。院儿里传来叩门声和喊话声。

  白叶探头一看:呦是杨老师。说着连忙出去相迎。

  片刻,只见杨老师拿着一沓书进来了:梅子,明天就开学了,你看,这是啥。

  梅子看着摊在桌上的书,兴奋的跳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失礼,又马上向杨老师鞠了一躬。

  杨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说:看看。保准你喜欢。

  梅子一本一本仔细的看已往,爱不释手地问:杨老师,有没有农经。

  农经?杨老师有些意外:农经是农牧业的书,梅子要种地放牧啊。

  白叶乐了:是神农经。

  喔,对神农经,就是写砂仁可以治胃病那个。梅子欠美意思地笑起来。

  哈哈。杨老师想起来那天的事,马上明白了,语重心长地说:那有的。原来那天的砂仁在我们梅子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现在开始发芽了。

  嗯?梅子没有听明白杨老师的话。

  杨老师很是欣慰地说:梅子呀,喜欢学习,又智慧得很。是个好苗子。

  梅子噢了声,兴奋地翻着散发墨香的书,心早已飞进了云端,被朵朵白云似温暖的棉花般轻轻包裹着,载她向八方周游。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辉煌光耀的阳光投射在书页上,晕出了淡淡的七色光。

  杨老师的私塾在西府的天主教堂院子里。

  梅子第一次来教堂,很是新鲜,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外国教,于是问:杨老师,外国教不是骗人的吗?为什么要在这里。

  杨老师打开教室门,说:骗人?谁说呢。这里是天主教的教堂。神父回国去了,托我照看。我呢就地取用,你看这里什么都有,又方便又宁静。

  梅子随着进来一看,只见长长的桌椅,排了好几排,她兴致勃勃地坐上去,又问:我妈说,外国教骗人呢。

  是吗?那可能她说的是骗人的。正规教堂是很好的。杨老师一边收拾着讲桌,一边说:

  待会儿,同学们就来了,到时候你会有许多新朋友。

  梅子跑到窗边,透过彩色的玻璃,望着主教堂的十字架。期待地自言自语:同学。同学。

  一阵说笑声打断了梅子的思绪,她看到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儿结伴进来院子,欢快奋兴地喊着:杨老师,杨老师。

  杨老师应声将她们迎了进来。

  诶?这另有一位小朋友呢。其中一个圆圆脸,穿着白褂黑裙的女孩儿审察着梅子。

  杨老师让她们坐下来,说:这位小朋友,叫王玉梅。是另一位白老师的女儿。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正说着,又进来几个女孩子。各人热热闹闹地坐满了教室,相互说着话。

  好了,同学们,现在准备来上第一课。杨老师敲了敲黑板,高声说道。

  教室里正鸦雀无声时,一阵喇叭声响了起来,随之开进来一辆车。

  杨老师突然严肃地嘱咐道:各人就在教室里别出来。

  只见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洋装,头戴黑纱帽子,嘴唇红红的很是艳丽。

  后面的随从手里捧着大盒子。

  梅子心里低低喊了声:川烟夫人。

  女学生们则呼啦一声围到门口,新奇地看着外面的人。

  川烟夫人欠身鞠了一躬,说:是杨老师吧,听说今日开学,特地前来祝贺。

  随从立即将盒子递给杨老师,杨老师犹疑了一下,说:这位夫人,无功不受禄。再说,我们也素未谋面。

  川烟夫人微笑地说:你们中国有句俗语,落地皆兄弟,何须骨血亲。我是来向杨老师讨教的。还望杨老师收下这份晤面礼。

  梅子不太理解素未谋面,但她知道那天川烟夫人去找外婆时,杨老师是见过她的。

  女学生们叽叽喳喳地低声讨论着:

  你看她戴着帽子很悦目呢。

  是呢,蒙着半脸,真时髦。

  时髦?是啥

  时髦都不懂?就是流行,各人都这样穿着。

  你怎么知道?

  我姐说的。

  梅子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只体贴盒子里是什么样的礼物。

  川烟夫人见杨老师不接,于是命随从打开盒子。

  学生们低低地哇了几声。梅子着急地踮起脚,才勉强看到:盒子里除了摞着几根金灿灿的条子外,还端规则正躺着一方砚台。

  砚台,梅子每天用,可是这砚台纷歧样,砖红色闪着温柔的油润。

  杨老师看了一眼,连连推辞说:夫人喜欢中国文化,很是接待来交流。只是杨某学识浅薄,这学费有些多了,而且礼物也太珍贵,万万不敢受的。

  川烟夫人嘴角微微一翘,语气有些生硬起来:杨老师莫非看不起这点薄礼?照旧觉得我不够资格学习?

  杨老师愣了一下,突然朗声笑着说:夫人如此厚爱,那我就欠好再推辞了。只是,不知道夫人想交流些什么。

  川烟夫人似乎缓和下来,很柔和地说:想必宋令郎已经说过了。还望杨老师不惜见教。而且,我要单独上课。

  杨老师一颔首:瞧我这记性,没错,祖光提过。只是,,,

  他面露难色:夫人如果要单独上课,那还需等中午或者黄昏才有时间。

  川烟夫人闻言,朝教室这边看过来,女学生们连忙往里退了退。她突然看到了梅子,便向她招了招手。

  梅子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了已往。

  只听川烟夫人说:可以。我和她一起听。说着,她朝梅子微笑着点颔首。

  梅子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心想: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上课呢?

  杨老师依旧谦和地说:夫人喜欢的话也可以,不外我需要知会白叶一声。

  川烟夫人摸了摸梅子漆黑的头发,甚为温柔却不容反驳地说:白叶是我的干妹妹,她会同意的。

  说完她略一顿首: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每天黄昏五点来这里上课。星期天也不例外。

  杨老师似乎想到什么,但又立即回应道:五点上完可能天黑了,这边离梅子家有一段路。如果夫人不介意,可否去白叶家上课。这样各人都方便些。

  川烟夫人想都没想立刻颔首说好,便上车走了。

  杨老师望着汽车留下的车辙,愣起了神。

  梅子拽拽他的袖子问:杨老师,为什么要去我家上课。

  杨老师摇摇头,又点颔首:这件事,我还需要和他俩好好合计合计。

  梅子听得莫名其妙。

  杨老师一拉她说:走吧,先去上课。

  今天啊,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同学,另有自己。杨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我字。

  下面哄笑起来:我就是我啊,还用认识吗?

  我是谁?我是我。

  是啊,就是我。

  杨老师也笑了:孩子们,你们都认识自己,可是又不认识自己。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子们摇摇头,平静了下来。

  我,看起来很清晰,是用饭的我,睡觉的我,另有坐在这里听课的我。可是,你们想想,自己能主宰我吗?往小说好比生病,饿了,饱了,冷了。或者再往大说,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杨老师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女学生们第一次听如此新鲜的论调,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孩子们,《大学》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修的就是我。又有《诗经·黍离》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梅子望着黑板上醒目的,孤苦的我字,听着杨老师旁征博引的循循善诱,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来,究竟我是什么。

上古北邪

为此我立心,为彼我渡船,为累世继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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