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铭放下手中的饼,微微倾了倾身子,一副等着你说的架势。
宁如故清了清嗓子,面具下的心情让人捉摸不透,但露在外面的唇一下子抿成了一条线,一看便能知道他这会意情不佳了。
“不知列位可否听说过人蛊?”
“人蛊!”
古铭轻呼一声,身子也不自觉地坐直了。
“以人体为器,将尚未成熟的幼蛊种下,待幼蛊成熟之时,即是人彻底死去之日。”
宁如故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又道:“你说得对,而这新城中人,除了城外那些,其他大部门都成了人蛊。”
人蛊……玉新欢蹙眉使劲的追念,隐约记得师傅们是给她讲过这个的,但其时没有认真去听,更别说是记了。
且不说简明晨与古铭是从小到大的同门,单单是他游历江湖的经历来看,他也是知道人蛊的。
他微微弯曲手指,来来回回的拂过自己下巴要长不长的胡茬,“人一旦完全长成了蛊,岂非是……”
祸殃无穷,非死不行!
玉新欢不清楚有关人蛊的事,阿莉更不知道了。
知道结果的三人很是默契地不点破,她们主仆二人便不会知道。
倒不是怕吓着她们,而是没有须要单独解释一遍。
横竖她们听了下文便都市明白了。
眼见宁如故三人皆是面色不虞,玉新欢也不问,只是等着他们往下说。
最清楚新城眼下这种情况的人非宁如故莫属,“我使人去查,费了好些时间才明白前因结果。
起初是几个年纪尚幼的孩子高热不醒,他们家中怙恃用遍了法子却照旧高热不退,于是不约而同地以为孩子是中邪了,便请了法师去驱邪,结果可想而知。
不多时日,更多的孩子陆续高热,而先得了高热的那些孩子险些同时醒了过来。
醒来的孩子眼神空洞木然,变得嗜血,喜食生肉,更有甚者,活鸡活鸭,他们只当是日常餐食。”
“这样的孩子,他们的怙恃听之任之吗?”玉新欢轻皱眉头。
“孩子不吃熟食,除了由着他们,怙恃不行能看着自己的骨血生生绝食而死。”
在普通黎民家里,孩子犹如天大,他们是怙恃手中的珍宝,没有几个怙恃会狠心让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宁如故的眼帘微微垂下,继续道:“厥后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能给他们吃的工具越来越少,所以……”
他抬眼,玉新欢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看他,他的睫毛上下扫了几下,“食人饮血,不管是亲人朋友,照旧怙恃兄弟,他们都不会放过。
畜牲养得久了,尚且会生出几分乖顺,可那些孩子,却是……毫无半点人情人性可言!”
阿莉不自觉拉紧了玉新欢的袖子,脸皱成了一团,“都吃人了,那照旧人吗!”
“是人,也不能说是人。”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简明晨示意宁如故继续。
“被那些孩子咬到的人,最后都市酿成那个样子,不人不鬼,只会四处寻找完好未酿成人蛊的人。
他们只要在普通人身上留下一点伤痕,那酿成人蛊便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一口气讲完,宁如故呷了口杯中的茶水。
微涩的茶水入口,回味微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如旧。
玉新欢追念到进新城沿路的情形,道:“城外乞者凄苦,城内寥寂平静,却半点看不出旧事之迹。”
宁如故挑眉,短促地哦了一声,“是这样的,我来时人蛊差不多都被带走了,眼见这城中血腥各处,惨不忍睹,便使人洗去了狼藉。
至于城外那些人,他们原是新城中人,但经历了那样的惨像,他们一时间不愿待在这城中,可也不想远走,故而……便一直宿在城外了。”
玉新欢等人缄默沉静了半晌,各自的想法不尽相同。
有人想不通为何宁可宿于城外而不归家,有人不解为何宁愿死在城外而不愿另去他处。
玉新欢重重叹息一声,突然觉得江湖也有江湖的难处,似乎也不比宫中好几多!
这一想到宫中,思绪不受控制地慢慢飘远了。
段青宁一人回到了那个地方,也不知道他现如今怎么样。
忖量不起时平平静静,可这会意念一动,一腔忖量竟然有了绵绵不停之势。
一瞬间,玉新欢的眼神变得飘忽。
她这样的神色落在宁如故眼里,他眯了眯眼睛,刚想说什么话,眼角却见简明晨在盯着自己看。
勾了一下嘴角,宁如故看向简明晨,“这么,这样盯着我看可是瞧出了什么?”
他的嘴角上扬,明白是笑着的模样,但正对着他眼睛的简明晨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眼底全是透着寒意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