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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渐深,夜间一片萧索之意,庆余堂门前的大路上,行人早渺,路两边树梢摇拽,微风飕然,寂静之极。
庆余堂也早已关门打烊了,花无缺正在后院闭目养神。
突然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难听逆耳,花无缺双目徐徐睁开。
这时马儿急嘶,蹄声骤顿。
马蹄声果真停在了庆余堂的大门前。
接着,即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听有人大喝道:“店家快快开门!”
嘹亮的喝声中充满了焦急的味道。
睡在药铺前面的伙计,也被这喧闹的人声夹杂着重重地砸门的声音吵醒,手忙脚乱地搬开了门板。
一道人影立即冲了进来高声喝道:“有没有附子、肉桂、犀角、熊胆……快给我每样取三斤包好,快,快,这是急病!”
店里的伙计闻言一怔——怎么今天来的人,都是要买这几样药材的?
“对不住了客官,你要的这几味药今个恰好卖完了?”
“你说什么?连庆余堂也没有这几样常见的药物?”
突然间,只见外面又冲进来一名彪形大汉,厉声道。
店伙计被吓了一大跳,颤声道:“原来是有的,不巧两位客官来晚了一步,这些人已被人买光了……你们到别家瞧瞧去吧!”
只见这大汉冷哼道:“哼,别家的药铺若是有就好了……这些人都和你们一样的说辞!”
“段三女人可在?请出来一见!”
这大汉突然绕过了店伙计,大步向前一跨,对着后院高声喝道。
段三女人正站在花无缺身旁从后院悄悄看着这一幕,哪里听不见这声大喝。
她看了看花无缺,花无缺也朝她点了颔首。
“不知哪位朋友深夜到访?”
段三女人一边高声笑道,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那店伙计的腿己被这两位凶神恶煞男人瞧得发软,幸好少东家现在终于现身了。
“三女人,我等乃是受江别鹤江大侠所托,前来买药救急,现如今整个安庆城内已无药可买,万不得已,我等才敢叨扰三女人你,还望三女人脱手相助。”
一个男人像是认识她,一见她出来就立即拱手道。
段三女人道:“不知是何人需要用药?又生了什么样的病?居然要这几种大寒大热的药来治……”
另一个男人闻言徐徐道:“不瞒三女人,用药的乃是江大侠的令郎……而且江玉郎江令郎也不是生病,而是被奸人下了一种冰雪精英凝成的寒毒!”
段三女人闻言一怔,奇道:“江玉郎?江令郎又怎么会中毒?”
她心中暗道:下毒的人早知道他们要买这几种解药,所以先就将城内的这几种药都买光,正是一心想将中毒的江玉郎置之于死地!
这种狠毒的手段究竟是何人所为呢?
花无缺在后面听着也是若有所思。
只听那大汉叹道:“昨天下午,有人送来一份礼品,要送给江令郎,江令郎收下一看,送来的是些点心食物,他只怕正是尝了这些工具而中了毒的……”
段三女人皱眉问道:“江令郎少年英雄,怎会如此大意,随便就吃别人送来的工具?”
她想了想,又沉吟道:“那送礼的想来肯定是个他极为信任的人,所以他才绝不疑心地吃了……但一个被他如此信任的人,又怎会害他?”
那男人道:“那奸人算定了他下的毒唯有这几种大寒大热之药才气化解,也算定我们必会出来采买解药……这几种药虽然珍贵,但却非稀有的药物,想不到这诺大的安庆城竟会买不到这几种药,我等实在未料到。”
另一大汉也恨恨道:“那奸人若不将解药全都搜购一空,这毒岂非即是白下了!”
接着,他又看向段三女人,恳求道:“我等知道,在安庆城内没有段家办不到的事,有三女人在,江令郎定能转危为安……”
段三女人想了想,笑道:“二位请放心,不说看在江大侠的面子上,就是看在江玉郎江令郎,先前帮我段家夺回那一票镖银的膏泽上,我段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罢,她看着伙计付托道:“去找二掌柜,就说我的付托,让他去库房取了备用的存货,打包好,尽快送到江玉郎令郎的贵寓。”
“多谢段三女人了!”
两个大汉抱拳拱手,俯身长揖道。
说罢丝绝不拖泥带水,出门上马,打马而去。
蹄声远去……去得比来时更快。
“越来越有趣了……”
背后,花无缺徐徐走了出来。
他看着一脸沉思的段三女人道:“我委实没有料到中毒竟是那江玉郎。”
段三女人道:“既然江玉郎也被人下了毒,那劫了镖银的人又是谁呢?会不会就是这下毒之人?”
花无缺悠悠道:“也许,你该去问问他?”
段三女人道:“去问谁?去问江玉郎不成?可是……”
“除了他,另有谁又同时与这两件事有关呢?他先前帮你夺回了那镖银,我看你这回照旧亲自带上药去看看他比力好。”
花无缺悠悠笑道。
段三女人看着花无缺徐徐道:“我明白了……”
……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
花无缺起了个大早,出了庆余堂,漫步在门口那条大街上。
此时月亮未落,星星犹在,“庆余堂”的金字招牌在星光下已可隐隐在望。
他鼻子轻轻嗅了嗅,眼睛四下一张望,突然在一处青石板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块灼烁的青石板上,赫然洒着一些药末,前面六七尺外,又有一些。
昨夜,他悄悄以气劲将先前两条大汉买走的两大包药击穿个小洞,正是为了让药包中的药沿路漏下。
因此他只要寻得漏下的药末,也自然就可查出那药包是送往那边的。
此时,时候尚早,街上无人行走,也绝不会有人将漏下的药末踏乱。
花无缺顺着药迹,沿路走了下去。
清冷的夜风中吹来的一丝药味,引领着他前行着。
一直到了一片水波粼粼的池塘,在离这池塘不远处,果真又有一片庭院。
这庭院依山傍水,虽不如段家的院落精致典雅,但规模却是更大。
现在已过丑时,这庄院里却仍然亮着灯火,花无缺抬头一看,只见黑漆的大门上也挂了个牌子,上书——
天香塘,地灵庄,赵。
花无缺心中暗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运起轻功,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轻飘飘地掠了已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