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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北归

第八十五章 左良玉反了

南明北归 思归北鸿 3600 2020-12-29 08:00:00

  惊蛰,正是春寒料峭、万物苏醒的时节。这一天的武昌城更是热闹特殊。临街的店肆都挂上了红灯笼,行人的喧闹声和店伙计的吆喝声相互交织着,一派欣欣向荣的喜庆场景。

  “程四爷,给您贺喜了。”一个书生妆扮的人跨步迈进了一家茶铺。这家铺子门脸虽小,但在武昌城内谁也不敢小瞧。只因左良玉左大帅爱喝他家的茶,故而亲笔提下了“品茗轩”三个大字。这姓程的老板自然是喜出望外,找城内手艺最精的匠人将这字誊刻了,用作招牌高高挂起。自此之后,程老板的生意就越发红火了。

  此时,程老板转身一瞧,见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容清瘦,颧骨突出,尤其是那高鼻深目,乍一看还真有点像胡人。

  程老板忙作揖笑道:“刘师爷,应当是小的给您贺喜才是。”

  这刘师爷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虽说是咱家左令郎的大喜之期,但宴席上的茶叶都得从程老板这出。大帅就这么一个独子,大婚还不得办得热热闹闹的。哈哈,程老板,我可是给您送财来了!”

  程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忙说:“茶叶好说,这些年咱没少受左大帅的照顾。如今令郎大婚,咱定保给挑最好的叶子。”

  刘师爷捋了捋胡子,浅笑点了颔首。他正想再说两句客套的话,只听屋外一阵“叭嗒叭嗒”的马蹄声响,扬起了呛人鼻子的尘烟。

  刘师爷眉头微皱,转头向街上望了一眼,只见是一个骑兵纵马驰骋,自“品茗轩”的门口一闪而过。“难道有军情?”刘师爷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程掌柜绕过面前的柜台,走到门口张望了一眼,两旁的路人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怎么骑马骑得这么急呀!”、“就是,难道鞑子要打来了?”

  程掌柜心突然沉了一下,回首问道:“刘师爷,这唱的是哪出?”

  “我也纳闷呢。”刘师爷踱步而来,一边思索一边说:“听说鞑子兵才刚进四川,正和张献忠打得死去活来的。哪来的军情呢?”

  “不是说张献忠都给鞑子杀了吗?”程掌柜说:“贼头头都死了,底下人还能撑几天呀?保不齐真是鞑子打过来了呢!”

  “老程你就是胆子小。”刘师爷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可知道张献忠手底下有四个干儿子吗?”

  “这小的可目光如豆了。”程老板有些迷惘地说。

  “一个叫孙可望,一个叫李定国,另外两个是……艾能奇和刘文秀!”刘师爷一拍手,说:“对!就是这四个崽子。都是他妈的硬骨头。鞑子就算能啃下来也得崩掉俩门牙去。”

  刘师爷的解释显然没能取消程掌柜心中的记挂。“不是鞑子,恐怕就是此外事吧。”程掌柜说:“要不刘师爷您先回去瞅瞅,转头茶叶包好了我让伙计给您送已往。”

  刘师爷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也行。我回去看看。”

  他和程掌柜相互作揖离别,然后大踏步向左府的偏向去了。幸亏距离不远,也就隔了两条街。加之他生就得人高马大,几步路就回去了。

  刘师爷进得府来,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下人们都板着脸,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坏了,许是出大事了。”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不觉加速了法式,直奔大厅而去。

  他刚一进门就听“啪嚓”一声,一杯热茶盖碗被摔得破坏,正好就在刘师爷的面前。

  刘师爷抬眼一瞧,适才骑马的那士兵正单膝跪在左良玉面前,深深地低着头。两旁恭立着的丫鬟也被左良玉这一摔吓得向后躲了躲。

  “大帅,这是……”刘师爷出言问道。

  左良玉踱了两步,没好气地说:“你问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跪在地上的这士兵了。刘师爷迈步上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帅派到南京去的徐枫,被马士英和阮大铖下了大狱。”士兵淡淡地说。

  “啊?”刘师爷闻言一惊,惊恐地目光望向了左良玉,道:“大帅,马阮如此放肆,竟敢果真拂大帅的面子。”

  “马士英,阮大铖!”左良玉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身后太师椅的扶手上,恨恨地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这是不把我往眼里装了!”

  “大帅有何计划?”刘师爷急急地问道。

  左良玉想了想,说:“你先出去吧,我要一小我私家琢磨琢磨。”

  刘师爷做了片刻犹豫,才应声退了出去。左良玉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这士卒的身上。士卒见大帅望着自己,急遽低下了头。

  “出去出去。”他没好气地一甩手。“是。”士卒顿觉轻松,徐徐退却,走了。

  温雨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散着步。这里有怪松古柏,也有各色含苞待放的花卉。想必到了春夏的时节,这满园的春色一定很是美丽的吧。

  但温雨却是心不在焉地踱着步子。她俯下身去嗅了下眼前的一朵花骨朵,那芬芳直透肺腑、沁入心脾。她也终于露出了笑颜。

  “小姐,今儿才是惊蛰,天气还冷着呢。”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咱照旧回去吧,今晚上可是您和令郎的大喜之日,万万不行染了风寒。”

  “在屋子里闷着又有什么好,终日地消磨时光,虚度韶华,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温雨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丫鬟抿嘴一笑,道:“换了奴婢呀,兴奋还来不及呢,您还这么忧愁。”

  温雨也笑着转过身来,说:“你不是我,不会懂的。你没有我积压着的恼恨,没有我忖量的故人。”

  小丫鬟“哦”了一声,道:“您是忖量您的哥哥徐令郎了吧。”

  温雨笑了笑,正要说话时,却听远处传来了左梦庚的声音:“夫人!夫人!哈,原来你这这里!”

  左梦庚一路小跑地过来了,小丫鬟急遽退到一边,行礼道:“令郎祥瑞。”

  左梦庚瞅也没瞅她一眼,只是跑到温雨的面前说:“夫人,嫁衣裳都已经备好了,你快去试试吧,哪有不合适就让刘妈妈他们快些改了。”

  他说着就牵起了温雨的手。温雨一惊,急遽将手缩了回来,退了两步说:“左令郎,咱们……咱们还没结婚呢。”

  左梦庚也是一愣,又笑着说:“哦,你瞧我这脑子,一兴奋就什么都忘了。那好,我不碰你,你快跟我来吧。”

  温雨点了颔首,便随左梦庚一道去了。待温雨换上了那鲜艳地嫁衣,戴上了凤冠霞帔。几个老妈子一通忙活,这才相互瞅瞅,颇为满意地说:“徐小姐,您天生模样就俊,这身嫁衣裳往身上一穿就更美了,像仙女似的。”

  温雨徐徐地转过身来,望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她有些受惊,镜中的那美人真的是自己吗?她走到镜前,望了又望,不觉露出了笑容。可笑过之后竟又落下了泪来。“徐枫。”她小声念叨了一句,但声音太小,老妈子们都没听见。

  “哎呦新娘子咧,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泪珠子。”老妈子迎上来亲手帮她把眼泪擦掉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左梦庚走来一瞧之下,也呆住了。虽然在他眼里温雨就是最美的,但真正见到她穿着鲜红的嫁衣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时,他照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雨确实太美了,她的美是自然地、不加雕饰的。左梦庚瞧在眼里,醉在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温雨怕羞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头上的凤钗随着摇头而叮看成响。

  “左令郎,这会儿可不是您偷看的时候,快出去吧,今晚上新娘子就是你的了。”几个老妈子都来推左梦庚。

  左梦庚一笑,忙道:“别呀,就让我多看几眼。我就看一眼就走,就一眼。”

  “你们吵什么!”左良玉突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这雷霆一吼,吓得众人都打了个哆嗦。“参见大帅。”老妈子们纷纷鞠躬行礼。

  左良玉虎目一扫,付托道:“你们先出去,梦庚和徐女人留下。”

  几个老妈子相互瞅了瞅,但大帅发话也不得不从,只好齐声应了句“是”,才依次退了出去。

  “父亲。”“左帅。”左梦庚和温雨齐声叫了一声,也欠身微微行礼。

  左良玉瞅了瞅儿子,又瞅了瞅温雨,道:“不巧得很,你们的婚期得推后了。”

  “什么?”二人都是大吃一惊。左梦庚高声嚷着:“父亲,您不是同意我娶徐女人的吗?怎么又……”

  左良玉抬起手来止住了他的话,说:“我没有要忏悔,但是南京那边出了点岔子。”

  “岔子?什么岔子?”温雨忙迎上几步问道:“可是家兄他……”

  左良玉点了颔首,说:“他被阉党下了大狱。”

  “啊?”温雨大惊之下竟然一翻眼白,险些就要晕死了已往。“徐女人!”左梦庚急遽将她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温雨身子发软,但神志好歹恢复了一些。她抬起头来问左良玉:“大帅,家兄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左良玉坐了下来,皱眉凝思道:“不能料。”

  “父亲!”左梦庚扶着温雨软绵绵的身子,激怒地说:“请父亲给我一支戎马,我杀进南京去!誓要将徐相公救出来!”

  左良玉目光一亮,欣慰地笑道:“虎父无犬子,这话可一点也不错。”

  左梦庚和温雨对视了一眼,又问:“父亲这话是何意?”

  “为父可以断定,坐在南京龙椅上的那个绝不是朱家天子。”左良玉冷冷一笑,道:“马阮抓了徐枫,恐怕就是做贼心虚!他们怕的徐枫揭露出他们这惊天的阴谋。哼!我正好可以此为名,兴兵清君侧了!”

  “不!”温雨挣扎着站了起来,说:“大帅大兵一发,只怕马阮二贼恼羞成怒,害了家兄性命啊!”

  左良玉目光一沉,道:“大丈夫当立不世功勋,小小的卒子又有何惜?”

  “大帅!”温雨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左良玉的腿,哭求道:“求大帅慈悲,不要兴兵反叛啊!”

  左良玉眉头一皱,一脚就将温雨踢了开去,对二人说:“徐枫既肯蹚这浑水,就该想到有此一劫。这是他命中劫数,我也无能为力!”

  “父亲,咱们照旧……”左梦庚正要再劝,但左良玉却抢先说道:“雄师今日准备,明日开拔。徐女人,你也随着我们一块走吧!”

  他说完又“哼”了一声,起身便走,将温雨“大帅!大帅”的呼号抛在身后。“父亲!”左梦庚还想追出去劝,但他又看到温雨瘫倒在地,嚎啕痛哭的样子也不忍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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