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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北归

四十六章 阮大铖

南明北归 思归北鸿 2820 2020-12-09 08:30:00

  天蒙蒙亮时,杜晓芸转头望了一眼徐枫的寓所,然后低头俯身,上了一顶小轿子。『,转头也代我家老爷向徐先生问安。”一名家仆对高梦箕付托了一句。高梦箕也只是颔首允许,态度极为谦卑。

  杜晓芸坐在轿子里,心中忐忑不安。她低着头、捏着手绢,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阮大铖。轿子在轻微地摇摆着,她的身子也随着轿子一起有些轻微的晃动。这更使得她心神不宁。

  此时的南京城也刚从睡梦中醒来。伙计们卸下自家店肆的门板,一边哈气暖手一边拿着抹布在擦拭招牌和店里的桌椅。一些小商贩也挑着扁担在四处游走着。豆腐脑、桂花糕、五香茶叶蛋也随着小贩的叫卖声传入了杜晓芸的耳窝。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都市,悠久到只比时间的历史短一点。它也同样是一座烟火气浓郁的都市。秦淮河滨的吟风弄月、小商小贩的叫卖吆喝通常都是隔河而望。

  杜晓芸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男人她见得多了,但徐枫却是最特此外一个。他不仅不被自己的美色所诱,更敢于向权势熏天的马士英、阮大铖举事。这份胆气与魄力,另有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都是杜晓芸平生所仅见。

  不知不觉间,轿子已徐徐落下了。那随着轿子步行而来的家仆扬声说道:“杜女人,咱们到了。”

  “哦。”杜晓芸应了一声,掀帘出轿,抬头一望,真是好气派的府宅。高峻宽阔的朱漆大门上镶着纵九横五的鲜亮的门钉。对于一个普通的大臣来说,此等规格已是大大地僭越。但谁让他是阮大铖呢?僭越归僭越,却没有人会参他,又有谁敢参他?

  杜晓芸自然是不懂这些礼制上的考究,只是觉得气派、豪阔,令人顿生敬畏之心。那家仆拾阶而上,“咚咚咚”扣响了大门。杜晓芸便随着这家仆先后跨过那高高地门槛,进去了。

  杜晓芸虽然迈着小步走着,但时刻低着头,给人以恭顺的样子。这是常年在青楼中历练出来的“职业素养”。但此时她的低头,也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惶惑和不安。

  家仆将她带到了大堂门口,然后伸手轻轻一压,让杜晓芸止住了步子。家仆率先进去,高声叫道:“杜女人带到!”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徐徐进得堂来。她的双眼仍是紧盯着脚下的路,不敢抬头望一眼。虽然她明知阮大铖就坐在上首,也只能低着头。

  她行到大堂中央,屈膝跪下奏道:“贱婢杜晓芸,见过阮大人。”

  “抬起头来。”这不是阮大铖的话,而是另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杜晓芸有些紧张,但仍徐徐抬头,向那声音处望去。

  那人与阮大铖并排而坐,年纪也与后者相仿。只是阮大铖个头不高,圆圆的脑袋,带着一副十分平和的笑容;此君却是身材高峻,一对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叫人生畏。杜晓芸与他目光一接,便又低下了头去。

  “如何啊?瑶草兄。”阮大铖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

  虽然杜晓芸不知道“瑶草”正是马士英的字,但猜也能猜得出来。能够与阮大铖并排而坐的,也只有这位马士英了。

  “嗯,模样倒是不错。”马士英侧过头来笑着说:“就是不知道那个叫徐枫的上不上勾。”

  阮大铖哈哈一笑,说:“我选中的人怎会失手?杜女人,你起来回话吧。”

  “谢阮大人、马大人膏泽。”杜晓芸说了一句,才徐徐起身。

  马士英一愣,笑问:“你怎知我就是马大人?”

  杜晓芸淡淡地一笑,脸上现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南京诸公,除了马大人,又有谁有此能为,能与阮大人并驾齐驱、平起平坐?”

  马士英心生欢喜,哈哈笑了起来,说:“有理!有理!杜女人既如此智慧,想必那姓徐的小子也是手到擒来了?”

  杜晓芸浅笑道:“马大人一语中的。徐先生见了奴家就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奴家的手热络了半晌,饭都忘了吃呢。”

  马士英悄悄颔首,说:“没想到那小子竟是个如此人物?我倒是高看他了。”

  阮大铖一捋髯毛,沉吟道:“这倒纷歧定。倘若这徐枫真是个轻薄无行之人,左良玉又怎会派重兵送他前来?”

  “那依圆海的意思呢?”马士英也将身子向阮大铖这边靠了靠。

  阮大铖眯眼一笑,道:“我看他是在韬光养晦。”

  马士英细细一琢磨,便又问杜晓芸道:“杜女人,你看那姓徐的怎么样?”

  杜晓芸微微一笑,说:“来去的都是客,奴家只管好好伺候就是。他是好是歹的,奴家又岂能置喙呢?”

  “你和他相处一夜,总能看出点品行来吧?”马士英追问道。

  “他这人……”杜晓芸思索了一阵,才说:“与那些酸秀才无异。他说他喜欢奴家,还要为奴家赎身呢。”

  “哦。”马士英摇头笑了起来,说:“这样的疯人疯话杜女人见得多了吧?”

  “马大人英明。”杜晓芸哀怨了起来,叹气道:“唉,各个都说要为奴家赎身,各个又都是穷光蛋。这号人奴家可见得太多了。”

  阮大铖静静地望着她,脸上仍带着似有似无地微笑。他莫不做声,听任马士英问话。

  马士英一边思索一边说:“早就听闻左军军纪松弛,黎民防左军愈甚于防流贼。他军中有这么一个浪荡令郎,似乎也屡见不鲜。”

  他说完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阮大铖,似乎是是寻找后者的认同。但阮大铖只是捻须微笑,半晌都没有说话。杜晓芸只望了他一眼,便紧张地不敢抬头。

  “圆海,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个点子可是你出的。”马士英有些焦躁地说。

  阮大铖挥了挥手,说:“杜女人先下去休息吧。”

  “是。”杜晓芸施了一礼,然后就徐徐退了出去。

  “圆海,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马士英见他屏退了杜晓芸,不觉也紧张了起来。

  阮大铖笑道:“这个杜女人没有说实话。”

  “啊?”马士英嚯地站了起来,惊道:“何以见得呢?”

  “瑶草兄你试想,左良玉虽说是军纪松弛,但此人绝非轻易之辈。他派人来南京,所图的是什么呢?”阮大铖望着马士英,幽幽地问道。

  马士英道:“自然是为了抢班夺权,行董卓之事!”

  阮大铖点了颔首,说:“瑶草兄说得对极了。既然如此,他会派一个轻薄小儿来吗?派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哦。”马士英名顿开,道:“那也就是说,这个徐枫真的是在韬光养晦,大智若愚?”

  阮大铖嘴角一瞥,挤出了一丝冷笑:“倘若如此,咱们算是遇着对手了。”

  马士英呵呵一笑,道:“男人没有欠好色的。我刚见那杜女人也是心里一动。她的媚惑功夫又强,纵使徐枫是个得道高僧,也未免不会动凡心吧?”

  阮大铖望着他也笑了起来,说:“无非两种可能。第一,徐枫是韬光养晦;第二,就是那杜女人说谎。”

  “这又是为什么?”马士英皱眉问道。

  “这还不简朴?”阮大铖解释道:“瑶草兄没听她说吗?徐枫拉着她的手,要给她赎身。倘若只是寻常的偷腥,哪会要赎身呢?”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似是自语似是对马士英说:“杜女人道行深呐,她要让咱们误以为徐枫是个浪荡小子。”

  “原来如此。”马士英也若有所思所在了颔首,便又说:“凭据规则,他今日就要来见皇上了。就怕他会当着皇上的面说些于你我倒霉的话。”

  阮大铖笑道:“咱们还得守人臣之礼,不能阻止他去见皇上。不外,怎么见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哦?”马士英眼睛一亮,问道:“圆海可有战略了?”

  阮大铖自得地笑了起来,说:“咱这位主子不是爱看戏吗?咱就演一出大戏给他看看。不仅他要看,百官们也要随着看,徐枫混在人堆里,又哪有时机和皇上说什么私密的话呢?”

  马士英拍了一下手,说:“此计甚妙!这样一来,咱们既没有坏规则,也能够防患于未然。妙呀!妙呀!”

  阮大铖眯缝着眼睛,望着大堂外的耀目阳光,喃喃道:“徐枫,你是神是魔,我倒要亲自验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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