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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北归

第四十三章 攀亲

南明北归 思归北鸿 3247 2020-12-08 08:00:00

  左梦庚惊疑地问道:“徐兄何以至此啊?”

  他的话像是一柄尖刀似的刺痛了徐枫的心。左梦庚对自己大献殷勤,他做了许多可能的推测,唯独没有料到是来攀亲。这可真叫他哭笑不得,进退失据了。

  徐枫干咳了两声,徐徐言道:“左令郎的盛情,在下代家妹谢过了。只是这事太急遽,只怕不容易办。”

  “哦?”左梦庚皱眉想了想,又说:“长兄如父,只要徐兄开了金口,此事又有何难?”

  徐枫尴尬地一笑,说:“左令郎或许还不知,我们徐家的家风与人差异。我们谈婚论嫁,不讲怙恃之命、媒妁之言。只看这两人是不是相互恋慕,相互欢喜。”

  左梦庚愣了半晌,才将两手一摊,说:“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强扭的瓜不甜嘛。我们也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徐枫夹了一口菜,抬眼望着满脸疑惑地左梦庚,思索了一下才又解释道:“情感这回事不行强求的。”

  左梦庚如梦方醒,重重地将酒杯一顿,说:“徐兄此言有理。若是她不愿,我强娶过来也是索然无味。”

  “对咯。看来左令郎有慧根哦。”徐枫不无自得地说。

  左梦庚豁然而起,说:“我这就去找她,将我的心迹向她剖明。”

  徐枫闻言大惊,也慌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说:“左令郎稍安勿躁。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人家女人早都睡了好欠好。”

  左梦庚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徐徐坐了回去。他伸出双手将徐枫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道:“徐兄,我左梦庚除了父帅以外,从未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今次我想求你和令妹好好说说,三书六聘都不在话下,只要令妹肯委身下嫁。”

  “左令郎这话说得太过了。”徐枫将脸一板,徐徐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收了回来。“左令郎乃千金之躯,我们不外是乡野村夫,又何谈什么三书六聘?更何谈下嫁?左令郎此言若是被大帅听到,肯定少不了一番指责。”徐枫说完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来轻呷了一口。

  左梦庚轻轻以拳捶打着桌面,说:“徐兄有所不知。自打我见过令妹之后就漫不经心,茶饭不思。我贵为大帅之子,本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但也不知为何,见了令妹以后就……就……”

  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就”什么,徐枫提醒道:“就心动了?”

  “心动?”左梦庚呵呵一笑,说:“对,就是心动!我现在感受我的心跳得好快。”

  徐枫叹了一口气,说:“难得呀难得,你们这个时代的人表达恋慕之情倒还这么直接,不像我那个时代,见了喜欢的人都不敢讲明。”

  “你那个时代?”左梦庚虽然觉得这话蹊跷,但也不去盘算,便说:“总之,这件事全靠徐兄了。令妹嫁过来,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那是自然,这点我相信左令郎。”徐枫笑了笑,说:“但这事靠我也没用啊。”

  “那应当如何?”左梦庚起身就是一揖,说:“还望徐兄指点迷津。”

  徐枫想了想,说:“这事说简朴也简朴,说难也难。你得先和她培养恋爱的感受。”

  “恋爱?”左梦庚又陷入了迷惘,说:“作甚恋爱?”

  “恋爱嘛就是……”徐枫琢磨了半晌,才又支了一招:“左令郎准备一支花,叼在嘴里,慢慢地、慢慢地走向她。”

  “然后呢?”左梦庚迫切地问道。

  “然后就吟诗。”徐枫说:“唐诗宋词你知道吧,当着她的面吟诵出来,是要写男女之情的那种。明天你去试试看。”徐枫说完就起身告辞,急遽地走了,空留下发呆的左梦庚。

  徐枫回到房中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急躁、郁闷多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让他无心睡眠。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感应了些许睡意,险些就要成眠的时候,却听见屋外仆人侍女们一阵叽叽喳喳地议论:“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呀?看着有趣极了。”、“啊!是去找昨天带回来那个女人的。”

  徐枫闻言就是一惊,本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里张皇地穿好衣服和鞋子,“哗啦”一声打开房门,只见左梦庚穿着一身锦袍,嘴里果真叼着一支花,轻轻敲着温雨的房门。徐枫急遽追上去想看个究竟。侍女们也都抿嘴笑着,跟在徐枫身后围拢了上去。

  “别敲了!”温雨以为来人是徐枫,因此才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可她开门一看,不禁“啊!”地惊叫了一声,以手遮口。左梦庚轻轻将嘴里叼着的杜鹃花取下,笑着说:“徐小姐有礼了。”

  “徐小姐?”温雨愣了一下,才又反映过来,现在自己是徐枫的妹妹,自然是姓徐了。于是她尴尬地笑了笑,又说:“左令郎有礼,这么早不知令郎有什么事?”

  左梦庚微微一笑,徐徐吟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温雨听得痴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左梦庚,似乎还泛着点点珠泪。徐枫和侍女们在远处也听得痴了。“咱们的少爷竟另有此柔情?”一个侍女陶醉似的说了一句。徐枫的心却揪了起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温雨会作何感想。

  “徐小姐,柳三变的这首词道尽了几多痴男心事,小姐可曾明白?”左梦庚双眼也泛着点点的柔情,语气也温柔极了,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是不带棱角的。

  温雨猛然一惊,道:“柳永这词极好,我幼时也曾听人唱过。只不知令郎今天吟来是何意?”

  左梦庚笑道:“好词配美人,我乃一介武夫,不懂文墨。所以只好借花献佛,不知徐小姐可明白我的心意?”

  温雨的脸泛起了红潮。她瞅了左梦庚一眼,忙说:“令郎尽说狂浪之言,莫非也当我是青楼女乐?”她把话说完,也不听左梦庚解释就“哗啦”一声将房门关了。

  “徐女人!你……”左梦庚被关在门外,好不郁闷。围观的侍女们也都叹息着散去了,边走边说:“若是少爷这么对我,我早就是少爷的人了。”、“呸!你倒是想啊,少爷都没正眼瞧过你。”

  左梦庚转头见徐枫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忙迎上去说:“徐兄,你的措施怎么不灵验呢?”

  徐枫忍着笑意,说:“追女孩子得有点耐心,读一首诗就投怀送抱的,也只有青楼女乐了吧?”

  “哦,那倒一ㄇ。”左梦庚又问:“可令妹为何给我吃了个闭门羹?”

  “怕羞呗。”徐枫搪塞了一句,踱步走开了。可左梦庚仍是不依不饶,跟上来说:“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也很简朴,以心换心。”徐枫边走边说:“水滴石穿的原理左令郎应该明白。”

  左梦庚名顿开,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徐兄指点!”

  “哗啦”一声,房门又被打开了。温雨阴冷静脸站在门口,冷眼瞧着徐枫。徐枫与她对视一眼,头皮都发麻了。

  温雨移步而来,双眼只望着徐枫,完全忽略了他身旁的左梦庚,说:“原来是你让左令郎这么做的。”

  徐枫和左梦庚对视了一眼,迎上去说:“妹妹,你听我解……”他话还没说完,温雨就挥起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徐枫的脸上,骂道:“你当我是予取予求地轻薄女子吗?我与你恩断义绝!”

  她说完就直奔回房,再一次将房门关上了。

  左梦庚看得目瞪口呆,迎上来说:“徐兄,令妹对你如此冒犯,你也无动于衷吗?”

  徐枫捂着挨了一巴掌的脸颊,苦笑一声,说:“我自作自受而已,与人无尤。”

  “徐兄,看来令妹对你有些误会。”左梦庚说:“不如我去与她说明。”

  “不必了。”徐枫叹了一口气,说:“令尊是不会让她随我一起去南京的,解不解释,说不说明,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究竟是你的亲妹妹呀!”左梦庚皱眉说道。

  “亲妹妹?”徐枫呵呵一笑,颇似无奈地摇头走开了。

  温雨独自坐在桌边流着眼泪。她的拳头紧紧攥着,眼中散发着凄厉的光。她恨徐枫,恨他居然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了左梦庚,恨他如此薄情寡义,轻易地舍弃了自己。

  可她又如何明白“代沟”这个词的寄义呢?她和徐枫之间也有四百来年的代沟,双方基础就不共享同样的价值观。这是一次误会,但又不是误会。最多是他们双方对情感的理解纷歧样而已。

  直到徐枫能遥遥望见南京时还在思考着这件事。“我真的错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徐小姐!”左梦庚又一次敲响了温雨的房门,说:“尊兄已走了,他留下的一封信要我交给你。”

  温雨谢过左梦庚,接过了信来。徐枫的字着实是丑得厉害,但也勉强可认。说也奇怪,读了这封信,温雨的万丈怒火竟似平息了一样,信纸也从她的指尖滑落,像一片秋叶似的飘落坠地。那信中写着:“温女人,千言万语也道不尽我的歉意。不外请你相信,我绝没有轻贱你的意思。昨日左令郎向我提亲,若我轻贱于你,其时便允许下来。今日你怕就已是左令郎的夫人了。唉,你们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对女人不公。我这样做是太过了些,但也是有意刁难,希望左令郎知难而退。你我一别,不知何时才气相见,但你的家仇我会牢记在心,势必为你讨个公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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