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落叶归根
J市。
出租车上，庄文慧平静地坐在副驾上，面带愁容。
而她脸上愁容的泉源，毋庸置疑，自然就是坐在后座上的叶子和晏无欢了。
这两个家伙自从下了火车就大眼瞪小眼的，使得空气中都有股焦灼的气息。
至于原因么，还得回溯到晏无欢允许教叶子术数那里，这里由于篇幅所限，细节暂且不表。
若非要说个或许，无非是叶子一开始想学的术数一个都没学到，最后倒学了个业火焚身之术——
施展出来的水平……或许可以点根烟？
虽然晏无欢一再体现此法练至大成可焚化世间万物，但是显然晏无欢的解释无执法叶子满意。
于是，便有了这一路的火药味儿。
“你说的这个要领靠谱吗？”晏无欢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去那个什么烈士陵园，我担忧是井中捞月，最后竹篮吊水一场空。”
庄文慧惊呆了，看着晏无欢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又把嘴闭上了，看向叶子。
“那你倒是说个更靠谱的方案出来啊。”叶子冷笑，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更浓了。
“小女人你说啥？”
正在开车的出租车司机突然转头看了叶子一眼，因为普通人是看不到晏无欢和小庄文慧的，这就导致叶子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没事儿。”叶子面无心情地瞥了一眼晏无欢道：“我在用蓝牙打电话，教儿子呢。”
晏无欢：？？？
你特么占谁自制呢！
“小女人你年纪轻轻就有儿子了啊！”透事后视镜可以看到司机惊异的眼神。
叶子淡定地说道：“干儿子。”
晏无欢：！！！
“噢噢。”司机师傅点了颔首，深以为然地说道：“现在的孩子可欠好教啊，年龄小点儿的吧，你讲原理他也听不太懂，年龄大点儿的吧，青春期又容易叛逆……”
“问题不大。”叶子嘴角浮起一抹酷寒的弧度，道：“孩子叛逆老欠好、讲原理听不会，多数是逆子，打一顿就废了。”
晏无欢在一旁脸色变换数次，差点没忍住拔刀的激动。
“孩子可不能随便打，容易打出问题来的。”司机师傅的前半句话令晏无欢脸色稍缓，后半句话却令晏无欢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但是男孩子可以打，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叶子马上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笑道：“师傅您这话靠谱，不外啊，狗子不算人，再怎么打也难成孝子。”
“原来是狗啊。”司机师傅一副名顿开的模样，却是让晏无欢瞪圆了眼睛。
你们……
我特么……
你们太太过了！！！
紧接着，只见晏无欢面色铁青地化成了一团黑雾，“嘭”地一声散开，瞬间消失了身影。
或许是去哪个犄角旮瘩疗伤去了。
叶子只是瞥了晏无欢消失的偏向一眼，眼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便继续跟司机师傅攀谈交心，一时间，车里车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除了默默同情晏无欢的庄文慧……
此时庄文慧心中想的是，绝不能招惹后座上的那个小祖宗，以及……
晏无欢或许是史上最没牌面的冥使了。
抵达目的地之后，这一人一鬼、一老一少，望着占地辽阔的烈士陵园，都有着差异的心绪。
巍巍纪念碑，犹如一副画卷，展开后铭记着先辈们光耀千秋、永载史册的不朽功勋。
叶子不算愤青，也不会像那些爱国人士一样口口声声将爱国二字挂在嘴边，但现在的她，却难得地泛起了庄重和肃穆的神情。
“走吧。”叶子望着顶部林立的陵园，深吸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心情，对庄文慧说道：“找到你丈夫的线索，或许就在这里。”
拾级而上，庄文慧心怀忐忑，但心情比起之前却是平静了许多。
“小姐，你说……我们这次能找到他吗？”庄文慧看向叶子问道。
叶子摇了摇头，耸肩道：“说禁绝，究竟全国各地的烈士陵园有许多，但这究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座。”
“凭据时间线，当年战争打响的时间是7月7日，你的家乡距离如今的J市只有一百多公里，如果你丈夫不是在一开始的战役中就牺牲的话，应该也会加入后面的J市抗战。”
“而众所周知，在J市抗战当中我方战事吃紧，军队伤亡惨重。”
“如果你丈夫牺牲于这场战役，那么我想在这烈士陵园之中就能够找到你丈夫的线索。”
“反之，如果你丈夫活了下来，甚至活到了战争胜利之后，相信他也会落叶归根，回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你和你丈夫当年都是文青。”
“在那个饭都吃不起的年代，有文化的人就算是参了军，相信也不大可能会籍籍无名，甚至有可能会是军官，只要有了偏向，那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窜要靠谱得多。”
此时的叶子展现出了难得的耐心。
在这种地方，就算是性格脱线、童言无忌的叶子，也变得稳重了起来。
“如果找不到呢？”庄文慧问道。
“那就再找。”叶子将手枕在脑后，一脸的云淡风轻，“横竖欢儿也说了我阳寿已尽，谁知道冥府什么时候来个无法反抗的存在呢？”
说着，叶子转头对庄文慧笑了笑，笑容辉煌光耀：“权当是旅游了，横竖我是个作家嘛，这些都是不错的素材。”
庄文慧闻言缄默沉静少顷，突然停下了法式，转头对叶子深深一躬。
起身后，庄文慧的心情无比认真，深深地看着叶子，似乎要将她的模样牢牢铭刻在心。
“谢谢你！”
叶子闻言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说着，叶子摆了摆手，继续朝上走去。
“究竟你也是我狗子嘛，虽然老了点儿。”
庄文慧：？？？
烈士陵园不算小，但也不算大，不知不觉中，两人在说话间已经站在了骨灰馆门口。
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游客，显得十分冷清，但庄文慧的心却是火热的。
叶子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看到庄文慧的身影闪烁，眨眼间便进了馆内。
足足6300多份骨灰，除去战争中被掠去劳工、后面被置入的人民英雄，另有快要4000份骨灰是属于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烈士。
庄文慧虚幻的身影就像风一样在馆内来来回回扫荡了好几圈。
只是，每扫荡一圈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了最后，她的脸色则是变得苍白。
“没有……这里没有他的骨灰，没有他的气息……”庄文慧口中喃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庄文慧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从馆内飘了出来，在叶子身前停下。
惨笑道：“满腔希望，终究照旧落了空，或许我本就不应有所期待。”
叶子则神情庞大，虽然未能感同身受，但她几多也能理解一点庄文慧的心情。
“没事的，这里找不到，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找。”叶子轻声慰藉道：“相信到了最后，总是能找到的。”
说着说着，叶子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因为就连她，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慰藉之言。
迷茫大地，要找到一个失踪了半个世纪的人，或者说……一个死人。
这与大海捞针无异。
或许庄文慧自己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又或许……这就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也许真的找不到了吧。”庄文慧松了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了释然的心情。
叶子看到庄文慧的心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道：“你别灰心，这只是……”
“你不用慰藉我了。”
庄文慧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语，喃喃道：“带我去我的家乡看看，可以吗？”
“家乡么……”叶子眼神一黯，对上庄文慧的双眼，其中蕴含的一丝决然令她心头一颤。
踟蹰良久，她本能地想再说些什么，却都在庄文慧的目光面前败下阵来，最后她只能微微颔首。
“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