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山上空,黑袍人双指轻轻一划,身前长梭猛地盘旋,袭向那头硕大的赤红色火狐。火狐四足踏火,奔袭间极为灵动,避开长梭之时,已至黑袍人身前,利齿绝不犹豫猛力撕咬。
长梭不及回挡,黑袍人闪身躲避。正在这时,一道流光极速袭来,重重地砸在黑袍人身上,使其身形不稳,连连退出数十丈,这才止住脚步。
流光凝聚成一瘦小男人模样,飞至火狐身侧,微微一笑:“红绫女人,你我又晤面了!”
叶红绫曾与先生一同去过景阳宫,自是识得这男人,不正是景阳宫长老孟浩然么。
“孟长老怎会泛起在此地?”叶红绫扬起硕大火狐头颅,口吐人言问道。
孟浩然颔首,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若先解决了眼前祸殃再详述?”
火狐颔首,二人齐齐看向不远处的黑袍人。
“又是一位化虚境修士。”黑袍人冷哼,尖锐的声音笑道:“那又如何,一样得死。”
话音刚落,黑袍人却是伸手收回长梭,有一古铜物件自长袖滑落而出。待得古铜物件悬空,滴溜溜一转,登时周围灵气快速凝聚,如同旋涡一般,一个身长八尺的高峻男人自灵气旋涡中走出。
这男人与凡人并无二样,只是双眸黯淡无光,显得格外生硬。
孟浩然浓眉一凝,惊疑道:“尸魔……?”
那黑袍人冷笑,言道:“化虚境尸魔,怎样,意外么?”
言罢,自牙缝中挤出一个“杀”字。
那化虚境尸魔闻言,面色古井无波,连眸光也是毫无生气。只是双足一蹬,杀向孟浩然。而黑袍人,也是腾身而起,向火狐快速迫近。
孟浩然抬手祭出一只碧绿玉葫,两指捻住玉葫口,轻轻一提,登时有水流自葫口倾泻而出。那水呈惨绿色泽,流出之时还在汩汩地冒着水泡,乃是听说中忘川河里的黄泉之水。黄泉之水极为迅猛,凝聚成一条巨洪流龙,重重击在那头化虚境尸魔身上。
尸魔被击得倒飞出去数十丈,全身遭黄泉水浸泡,眨眼间便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也不外如此嘛!”孟浩然冷笑,指引玉葫中的黄泉水席卷向正与火狐大战不休的黑袍人。
嘭……
话音刚落,孟浩然便倒飞出去数十丈远,手中玉葫更是脱手而出,跌落向洞玄山。待得孟浩然醒悟过来,伸手招回玉葫,却见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尸魔又是一拳砸来。
拳已至眼前,孟浩然不及闪躲,狠狠挨上一拳,登时被打得跌下云端。
另一边,黄泉水被黑袍人避开,有点点滴滴洒落向洞玄山北部。待得水滴落地,北部小山丘已是寸草不生,地面裂开一条条巨大沟壑。
叶红绫所化火狐亦是被黑袍人一掌击中,满身火焰已经黯淡了许多。
黑袍人一声冷笑,身边登时又泛起了三头尸魔。一人连带三头尸魔,将火狐团团围困其中,不停攻击。
圣灵宫内,已是聚齐了如今洞玄山所有人。区无名立于门口,抬头凝神望着天穹上的争斗,小脸上满是担忧,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师父叶红绫的声音:快点带上所有人,逃得越远越好!
区无名大惊,赶忙见告黑石,二人各施手段,开始转移宫内之人。也就是在这时,一柄冒着黑光的长梭刺在圣灵宫不远处的一座景观亭上,登时地震山摇,整座景观亭处被夷为平地,地面裂开数道深达数尺的豁口。
“黑石兄,今日我们是不是要交接在这儿了?”苏骥将白瓷般精致的小娃娃白隹紧紧护在胸口,看着指挥跑路的黑石,问道。
“只管逃即是,最终是生是死,听天由命!”黑石扔下一句话,又投入到救人之中。
山上如今拢共接近百人,以区无名与黑石手段,想要将所有人带至远处,绝非易事。若是下一次那长梭刺在人群中,只怕无人可活。
怕甚么来甚么,突然,一道如同玄色闪电的光线带着锐利的尖啸极速刺来,其方位正是人群之中。区无名目眦欲裂,眼看长梭袭至人群头顶上空,欲要使巨阙拦阻,可已是来不及。
黑石究竟是凝神境,与黑袍人只在一境之差,虽是万万不敌,倒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黑石咬牙,一声怒吼,化作一条长逾十丈的巨大黑蛇,狠狠一甩粗如水桶般的长尾,与那长梭重重撞在一起。
黑蛇被长梭直接贯串,蛇尾处更是一片稀烂,血水如同下雨一般洋洋洒洒滴落而下,落在众人脸上。
“黑石兄……”苏骥惊呼,只见得巨大黑蛇自天空跌落下来,快至众人头顶之时,又化作一袭黑衣的人类模样。
嘭……
黑石重重地砸在众人身前,黑衣染满鲜血,已是昏迷不醒。
未待众人反映,长梭回转,竟再次袭来,这次,可没有凝神境反抗了。诸人中,道行最高者不外是天璇境的区无名。
苏骥双手抱着白隹,蹲在黑石身边,眼见长梭极速而来,已是避无可避,不由轻轻吻了一下怀中的白隹,惨笑道:“若是有缘,来生我娶你……”
就在这一刹,苏骥似乎想起了甚么,探手入囊,摸出了一件物什,正是此前徐凡尘让大狗带来的那枚青石印章。
苏骥紧握青石印章,抬手往天空狠狠钤印上去。
嘭……
长梭原本应该刺在人群中,死伤无数的画面并未泛起。青石印章落款处四个极为稀有的古篆字体自印章本体脱落,飘荡而起,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金光灿灿的护罩,将诸人护在其中。长梭刺在金光护罩上,只是引得护罩微微激荡,不得寸进丝毫。
“咦,大道真言……”
高天上,黑袍人见得这一幕,不禁惊疑作声。
火狐被三头尸魔围攻,渐式微,已有不敌之象,且战且退。瘦小男人孟浩然与另外一头尸魔愈战愈勇,双方身影交织在一起。
“人能保住,这山头就别想留下了。”黑袍人独自立于云端,两指一招,长梭飞转身边,紧接着就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刺中无涯书院。顷刻间,地震山摇,洞玄山上土木崩飞,碎石四溅。
诸人躲在金光护罩内,目睹眼前一切飞灰湮灭,不无痛心疾首,更是惊叹神仙手段通天。
苏骥抱着白隹,一手持青石印章,望着数月心血毁于一旦,不由地想起了身上那块从未示人的玉简。
自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种听天由命的无力感使得苏骥开始有了修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