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短篇

坦克的雨刷

坦克的雨刷

吴晨浩 著

  • 短篇

    类型
  • 2020-11-13上架
  • 31910

    已完结(字)
本书由红袖添香网进行电子制作与刊行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坦克的雨刷 吴晨浩 1378 2020-11-13 14:55:13

  那张椅子上蜷睡横躺着小孩,他折着腿抱在胸前,两脚探在椅子外。小孩在亢奋的年纪总像拧紧了的发条玩具,而午休就是那“嗒吧”一声逆时针拧坏了齿毂倾泻掉能量的外放。我想夺回那张椅子,那宽椅面和高椅背的椅子,在我用已有些佝偻的脊背贴覆着触点往后伸展时,传上胸腔的那一点撕扯的酸痛总能很好地让人提起精神。我太累,太倦了。

  正这么想时,窗外传来了小孩同伴的召唤。天气转凉,鸟雀的叽喳啼鸣却又多了起来。不品级二声,小孩就睁眼跳下椅子撒腿往门外跑,推开的门隙往另一侧屋角投射光柱,我望向那时总会有些目眩,一些蜉虫样式的光斑在光柱之中游弋。

  “小孩的手肘和膝盖都是没有骨头的!”这么想着,我终于能坐回椅子中……明天是我的生日,终于也到了父亲那时的年纪。人们常说,推己及人在意识主观下难以实现,但我总想着在天灵盖抽离出思绪以往下看的视角,能否在年龄的共通下窥见一些父亲的碎片呢?这一天,我七十三岁。

  当我再年轻一些——或是还没这般年老时,我的儿子鲍勃也刚有了他的儿子。我对他们的事不怎么上心,看得出来他也乐得如此。我俩闲天中,我总是搞混各球队现在年轻王牌的名字,而他对我事情的那些零碎琐事也体现得兴致索然。当俩人一起在我家后院木板台阶上喝瓶装啤酒时,只有当我手指勾着酒瓶手心撑着地板时,鲍勃才会不多一言地来个碰杯——我俩简直没有端在空中时的碰杯吧?关于这些我也记不大清了。

  那时我离退休另有些远,但生活的节奏已经如一潭死水,直到那样的日子有被投入石块的一刻。一个黄昏,我正打满剃须泡时响起了电话铃,电话中一个女人通知了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听到电话那头感应真挚惆怅的语气,我都忍不住想慰藉她了。这算什么事呢?我的意思是这并不让人意外,父亲长我十九岁,在我的信箱里都是牙科医院、旧款服装促销的传单广告时,他在那个年纪,死亡肯定不是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了。挂断了电话,两颊和鼻沿下的剃须泡已变得黏稠不堪,泡沫里龙舌兰的清冽香气闻久了也让人麻木,我对着镜子咧嘴,面颊难痒发涩的不适感和难迈开的步子都让人心烦意乱。

  挪步到屋子外,夜幕降临。无光的天空上只有深灰和浅灰叠滤状态的块状色彩,等到眯眼瞧时,迷糊得分辨不出哪是高积云,哪是未被遮住天空原来色彩的实虚,盯着看久了更是容易在脑子里失去对丈量距离的平衡感,把更远的天色搬到云朵前面来。这样的景象不用听广播也能知道明天是适合出行的天气。做好了决定,我开始操手一些待办的准备,叉着腰绕了房间一圈,照旧把装进双肩包的一件衬衫一件内裤倒了出来塞在车后座的坐垫下,再小心翼翼地往后备箱里放好一排格的玻璃瓶啤酒。

  我向上司请了一周的事假,那是个年轻我太多了的中年男人,幸亏他基础不在乎我为什么而请假。本想再给鲍勃打个电话,直到看见走道上单面的广告纸时我改了主意,我把它的反面写作便条——“出门一周,去见一位老人。星期三。”院里另有几盆花,可要我开口麻烦别人,还不如让它们这一周自个祈祷雨天。

  终于到无事可做时躺倒在床上,填满脑袋里的各样想法像总算能溶解的胶囊在突突地冒着酸。头皮一阵发麻,关于丧父和将要远行的旅途,我可真提不起劲头。回忆涌现后便一发不停,影象里的父亲还多是黑头发时的样子,这也难怪我,从记事起与他就是聚少离多,而在我一生中那些值得一提的事中也难见他的身影。母亲不在后我俩更是断了联系,他没让我送行,回到了自个的家乡——简直是他自个的家乡,我还未曾踏入过那片土地一次。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