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岁寒府少主程倦也出游归来,老府主程兴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老管家程忠忙前忙后,可每当他闲下时,脸上总会流露出伤心来,三年前,他一次无意听到少府主说:“烦死了,每天都这么多人,乱糟糟的,等我做主时,我只留四个!”他其时并没有在意,究竟那时的程倦也还小,过几年也许就忘了。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外游两年的程倦也还真的只带了四个辅臣回来,而且照旧四个小女人!
岁寒府送走老府主后,程倦也把他叫到影香楼说:“忠叔,把府里的财物清点一下,给各人分了吧!”
程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楞了很久,却始终没勇气问一句为什么!
“先生,我在府里泰半辈子了,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您真的忍心吗?”程忠老泪纵横的说。
“忠叔,您也不是外人,您听我说,人的样子,并不光单是直立行走衣冠得体的样子而已,我看的出来,这么些年来,你在世仅仅只为岁寒府在世,老府主的一口饭就能让全贵寓下闹的鸡犬不宁,更别说那些坐吃山空的亲戚们了,他们的无理取闹,更是让你们焦头烂额!忠叔您应该懂我的。”
影香楼外,黑压压的跪倒一片,有满面悲戚的,有老泪纵横的,程忠站在石阶上平静的看着众人,一个年轻的仆人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咪咪的问:“程老,先生怎么说的?”程忠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那仆人自讨没趣,便又缩回人堆里,悲戚戚的哭了起来。程忠见状,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影香楼。
“先生,您去说两句吧。”
“难道真要我把脸皮撕破不成?”程倦也有些恼怒的说。
“那些人都不想走,委婉的说他们是对岁寒府忠心耿耿,可说白了就是舍不得这一碗唾手可得饭食而已,倘若跪在门口的只有一个还好,时间一长,自己就会离开,可人一多,谁也不愿意率先揭开心里的那块破布,怕您说,也怕我说,更怕剩下的那些人说,所以这一场尴尬的闹剧只有您才气让它早早的谢幕了事。”
“那些亲戚呢?”程倦也问。
“在正阳堂等着呢。”
“他们也要一个说法?”程倦也难免有些生气。
程忠一言不发。
程倦也冷哼一声,起身提起宝剑,像风一样出了影香楼!
门口的人终于静了下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直起了身子,等着当府先生的话。
“原因只有一个!岁寒府不需要你们了,你们都走吧,该去哪里去哪里,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只要不跪这里。我话说的明白,你们听得也够清楚的,所以别逼我!”说完,“砰”的一声,程倦也把手里宝剑连同剑鞘生生插进了脚下的石阶里。
“先生,我进府还不到一个月,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一个小肆壮着胆子问。
“买你进府时就已经钱货两清了,是去是留我说了算!赶忙走吧!”程倦也冷冰冰的说。
“可...”那小肆一句话梗在喉喽里,迎面而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良久,先前扯程忠衣服的仆人起身行礼,道了一句“先生保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岁寒府。
“保重!”程倦也抱拳行礼。
一场送别就此拉开帷幕,一座耸立了百年的岁寒府,到这时才终于有了点真情实意的味道,程倦也不厌其烦的抱拳行礼,一一作别,句句珍重!
“先生,老头子我也就此别过了!”程忠佝偻着腰,极重的说。
“忠叔,一路顺风!”程倦也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人,这些年来他是岁寒府亏欠最多的一个!
直到程忠转生离开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跃马道上,一个老人孤苦又伟大的走着,是人的样子,更是野兽的样子!程倦也在门口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身影模糊,徐徐的消失在跃马道的尽头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正阳堂,程倦也脸上厌烦之色渐起,悄无声息的穿过谢花廊,程倦也一言不发的去了正阳堂。
“老爷子刚送走,这没良心的小工具就急着把我们赶出去,好独吞家产,真是瞎了眼,白白疼了他这么些年!”这又尖又亮的嗓门...是二婶吧!程倦也心想。不时耳边又传来聒噪的声音。
“是啊,这没良心的工具,要我们走也可以,但这家产,我和老三得拿一半!”三婶说。
“凭什么你们拿一半啊,老二也是老爷子的兄弟,要论位份比老三高着呢,要拿也是我们家老二拿一半!”二婶不平气的说。
“位份?位份值几个子儿啊?老爷子生前是最和老三合的来的。”三婶扯着嗓子说。
“岁寒府没钱了!”程倦也推门进来,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
“什么?”两位刻薄势力的夫人马上跳了起来。
程倦也提着宝剑坐在主位上,捧起肮亓温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府里的钱我都散给仆人了,只剩下这座府邸,你们要是想要,就过来拿吧!”程倦也从怀里把方单掏出来,大大方方的放在桌子上。
“哼!”二叔着实气着了,冷哼一声质问:“侄儿,虽然你做了这当府先生,可这岁寒府的家财你不问过我们二人就做了处置,怕是有些不妥吧!”
三叔接过话头:“小崽子,你今天不给个合理的交接,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程倦也笑了笑。“行了,你们倒不如学学二婶三婶的样子,看看她们,把贪得无厌都赤裸裸的挂在嘴上,虽然看着恶心,但也能让人望而生畏,再看看你们,一副道貌岸然的死样子,实在是扫兴的很。”
“小畜生你说什么!”四人马上勃然震怒,二叔更是恶狠狠的叫骂起来。
“说什么?你们还没到听不清人话的田地吧,我说了,方单就在这里,想要就过来拿!”程倦也戏谑的看着四人,风轻云淡。
“拿就拿。”二婶两步上前,伸手去摸那纸,只是眨眼间,众人只听的一声惨叫响起,定睛一看,一只白皙红润的手便掉在了案脚,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堂上回荡着。
“天杀的小畜生!你真敢!”二叔怒吼一声,箭步上前并指封住了二婶的血脉,睚眦欲裂。
程倦也眼角威震,“如意玲珑?二叔啊这清风四指是只有当府先生才有资格修习的秘技,你是怎么会的呢?”程倦也冷眼看着堂前怒不行遏的老头慢悠悠的问。
“我怎么会的?是小我私家就都能练,我为什么不能会?”二叔咆哮说。
“二叔啊,我不怪你修了清风四指,因为你练了也没用,真正的清风四指只有用传功授度的法子才气修习,也就是说你练的是假的,老爷子当年念着兄弟间的情谊,接你们进府享福,锦衣玉食的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只知道中饱私囊,从没想过为岁寒府出一点力,更别说你们在背后干的那些脏事,你们这些年为自己屯了不少的钱吧,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所以啊,吃相别太难看,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吧!”
“小畜生!”二叔气极反笑,“你断她一只手,我今天就要你拿命来还!”
一时间,二叔身上白衫涌动,劲力遍布全身,并指为剑,如一头猎豹一般,不动如山迎面而来。
程倦也轻轻放下茶盏,心决暗运,岁寒劲喷涌而出,一时间金鸣之声震耳欲聋,老二的双指硬生生的停在程倦也身前一尺处,不得寸进!一息、两息、三息。终于,老二砰的一声砸在门框上,两指尽断,岁寒劲入体,震断了他全身的经脉,他软软的靠在夫人的怀里,痛苦的咳了一口血,一言不发。
“走吧!”程倦也重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说。
老三背起老二,忐忑的看了一眼程倦也,朝三婶使了眼色,扶着二婶,四人颤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
“把手带上。”程倦也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老三打了一个冷颤,二叔的门童慌里张皇的爬了进来,捡起案脚前的断手,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