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把剑往杂物间旁的洪流缸里一放，脱掉外衣，只穿着一身短打，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衡宇清扫。
原本堆满杂物的房间阴暗逼仄，在搬出一堆瓶瓶罐罐、破旧的桌椅板凳、废弃的木材板料、甚至锄头铁锹等杂物后，空间马上开阔了起来。
只见这杂物间长约两丈，宽、高约一丈二、均是砖木结构，地板凹凸不平的砖块组成，屋顶的阳光从瓦片中照射而下，在阴暗的空间里形成光柱，光注重一些无序的灰尘纷飞游曳。
“这比我家的牛棚可强多了！”
旋即又是一番扫除、清洗、擦拭，直到黄昏时分，刚刚收拾的七七八八。
“糟糕，没有床啊。”
在杂物堆和院子里找了一圈，总算凑齐了一些砖块木板，挖坑拌了些泥，在房内垒了一张床。
等忙完这一堆事情后，原本精神大好的李青牛，顿感疲惫异常，直接躺在刚垒好的木板上休息。没过多久，便听到肚子咕咕作响。
“糟糕，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就吃了点早餐！唉！”
盯着屋顶的房梁和瓦片看了许久，便忖量起了阿爸阿妈和二爸。
“阿妈，原来做家务这么辛苦呢！”
“阿爸，我垒的床还可以吧！”
“二爸，你放心，我一定能养活自己的！也一定能闯出一番事业。”
……
正自言自语间，老沈背着一大堆物品，气喘吁吁地抹黑来到了门前，往地上一放，大口喘息。
“臭小子，赶忙出来资助，累死你沈伯了！”
李青牛一轱辘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
“老沈，你有带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你房间收拾好了？你这堆书也太沉了，戍卫出的不许马匹进院，我只得自己扛上来了。你小子却只想着吃。”
“哎呀，辛苦沈伯了，这么多工具若是我自己去还不知道要跑几趟呢。”
“小子，你也不会看看咱是谁，咱好歹是三品武者，搬这点工具还不是小事一桩，就是这爬台阶累人。”
边说便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叶包裹的食物。
“太黑了！怎么吃。”
“我今天有拾到一盏油灯，菜油也有半坛，可惜没火折子啊！”
“小子，你这种在野外没有火源的情况下又如何生存？”
说罢拔出腰间长刀，对着一堆杂草，用刀背与刀鞘只轻轻一划，便有火星冒出，点燃了草堆。
“咦，老沈，你还真神了！”
“甭空话，赶忙把油灯拿来点燃。”
那盏缺了一颗口的油灯总算亮起，整个小屋终于迎来了久未的光线。
老沈看着洁净整洁的小屋，新垒的一张木板床，两把还算完整的椅子，一张断了一截腿，用砖块垫起的矮几，一张临窗户的旧书桌和一些瓶瓶罐罐，不禁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你小子还算有点本事，竟勉强像个狗窝了！”
“待会再点评吧，我都饿死了！”
“好好，吃吧。”
言罢又掏出一个酒囊，自得道：
“没想到吧，你沈伯我还准备了好酒呢！”
扯下一根鸡腿啃食的李青牛，也不答话，直接结果酒囊猛喝了一口，又专心啃鸡腿去了。
“你这小子，倒是给我留只腿啊！”
“你照旧吃鸡屁股吧，好下酒。”
一顿狼吞虎咽后，李青牛摸着自己圆滔滔的肚子，打了个嗝道：“哎呀！竟有半年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鸡和牛肉了！唉，我以前也没吃过！”
老沈则面带微笑的看着李青牛，并不言语。李青牛见老沈不答话，又问道：
“老沈，我的马呢？”
“你小子，有事相求就喊沈伯，吃干抹净后就喊老沈，倒是现实势力。你的马在山下戍卫处拴着呢。”
李青牛尴尬一笑，又想起进鬼门关时的场景，马上觉得自己占理，翘着下巴道：
“唉！老沈，可是你自己说的，叫老沈亲切些。”
“有那么回事吗？我咋没映象了。哈哈哈”
两人扯皮一番后，老沈却突然认真的看着李青牛。
“小牛，我要走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唉，这么晚了你还回去？不如明天早上再走呗，我这床还能迁就。”
“天晚到不影响，我说的是要离开鬼门郡了。”
“啥？你不是不去神都吗？而且沐市侩已经走了。”
“不，我不是去神都，而是要去南海郡。”
“南海郡？这么远？去多久？”
“恐怕会很久，光是到哪儿都要一年时间。”
“你去南海郡干嘛？”
老沈缄默沉静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又兴致高涨道：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呢，这半年多来，我看到了一个山野里走出来的傻小子，看到了你的淳朴善良，看到了你万里求学的经历。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你的勇敢和坚定鼓舞了我。”
“我要去南海郡，去见一小我私家。一个很重要的人。”
李青牛看着时而伤感、时而迷茫、时而兴奋的老沈，又联想起老沈自打进了鬼门关就神神秘秘的行为。
“你买的那支可以治疗灵魂受损的雪灵芝就是为他准备的吧？”
老沈略显惊奇。
“如果我没猜错，你要去见得那小我私家是你的老情人，或者说是你一生所爱之人。”
老沈越发疑惑，心想，莫不是我某次喝酒醉了，说漏嘴啦？
“你小子，咋知道？”
李青牛认真道：
“猜的呗！你这快五十的人了，照旧孤苦伶仃。”
“好嘛，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智慧，这样我也就放心离开了。”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突然要去南海郡。”
老沈又喝了口酒，略显洒脱道：
“她也随着去南海郡了呗。”
“随着去？难不成你所爱的人果真是别人妻子？”
“呃......这你都猜获得，可这么为难的事情，你就别探询了。总之，我要走了，或许两三年后回来，或许......唉！”
李青牛见他说话只说一半，概略也就猜到了，不解道：
“既然危险，又何须去呢？”
“刚刚说了，受到你的影响，我一定要去找她说清楚，要去问清楚当年的一些事。
之前我悄悄隐忍了三十年，一直没勇气面对，所以常年在外做护卫，很少回来。
但当我这次回来时，才发现她已经随着她丈夫去了南海郡，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必须去，必须去找到她，无论结果如何。
你懂吗？小子。”
“就像我，刚开始不明白来郡城念书的意义，但经历过这么多，二爸也死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来念书，不管是否有前程？是这种感受吗？沈伯。”
“差不多吧，但恋爱和志向又有所差异，当那天你遇到那个可以让你心甘情愿放弃志向，可以让你不外一切去拼搏、可以让你痛不欲生、虽生犹死的人时，你或许就会真正明白吧。”
两人缄默沉静了一会儿后，李青牛接过酒囊喝了一口酒。
“老沈，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骑着我的老马去吧！虽然跑的慢些，但总归能到达目的地。”
“好小子，你沈伯我就喜欢你这种洒脱的性格！不似我，当初若能洒脱些，或许就会纷歧样。
而已，现在也不迟。这是我院子的钥匙，你拿着吧，休沐回去时还能有个落脚之地，权当帮我看着吧。”
李青牛接过钥匙，笑问：
“你就不怕我没了学费，把它卖掉？”
老沈呵呵一笑，并不回覆，心里却想，我此去还不知能否回来呢，无儿无女，就当留给你的遗产吧。
“好了，天不早了。我走了，这些行李书籍，你自个儿收拾吧。”
老沈言罢就要走。
“等等，沈伯，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老沈并未转头，只留下一句：“沈伯驹”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乌蒙书痴
人生在做加法的时候，往往也在做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