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公主怀抱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婴,笑容浅浅的走进殿来,一路经过的地方,朝臣与勋贵们纷纷起身。
公主盛装而来,直直的走向北面高台:“参见父皇!儿臣来迟,请父皇宽恕!”
惠帝脸上笑容大盛,招手道:“还没开席,皇儿来的正是时候,快上来坐!”
他的声音不小,大殿里立即为之一静,竖起耳朵,似乎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也不知是为了惠帝的话,照旧为了他行动!
所有人都望着公主,目光灼灼。
偏偏公主神色坦然,抱着女婴福身告了谢,便把女婴交给身后的侍女抱着,自己提着裙摆拾级而上,走到惠帝身边福了福,才在右下首的位子上落座。
这下整个大殿里,连抽气的声音也没有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基础不像是除夕夜宴该有的气氛。
可惠帝什么也没说,只浅笑朗声说了一番包罗夸奖与祝福的话后,便付托开席。
殿内众人却都忘了谢恩,直到角落里乐师们奏响喜庆的音调,卖力暖场的舞姬们沿着台阶翩然的上了舞台,水袖轻扬时,大殿里才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热闹。
高台之上,公主虽然面色镇静,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来的迟,并不知道先前殿内的情形,故而激动并不是因为殿内气氛的巨大反差,而是她临出门前,袁宝特地让人送来了新的礼服让她换上,还让她抱着小妹李令霏一起来。
礼服整体是玄色的,镶了金色的澜边,这个配色,只有帝王以及太子的朝服才会用,她父皇今日的朝服即是黑金二色绣暗纹的龙袍。
她这朝服上也有暗纹,绣的虽然只是鸾鸟,却也足够让她受惊了。
这明白是太子才有的待遇!
公主力持镇定,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她一边隐隐期待另一边又忍不住担忧,落座后生怕自己出了什么纰漏,整小我私家都绷得很紧。
直到宴席过半,袁宝端着一碗燕窝羹放到她面前,小声的说:“陛下让公主别紧张,这只是个开始,公主拿出往日同陛下较劲的气势来,别怂!”
这话就是说,今天不会就地封爵太子。
公主忍了小半个时辰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整小我私家都松了下来,无语的看着袁宝,语气怨怪却亲昵:“宝宝……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袁宝捂着嘴低声的笑,说:“陛下不让,说难得看见公主您紧张,想多瞧一阵!”
公主侧过头,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优雅的翻了个明白眼。
袁宝这才忍着笑意退回惠帝身后。
大殿中央的舞台上,歌舞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袁宝算着时间站出来,以司礼太监的身份宣读贺词,并进入接下来的表彰环节。
这是除夕夜宴的重头戏。
年底吏部会对所有官员进行考核评估,这一年里体现优异的,惠帝会在夜宴后半段对其进行果真的表彰与赏赐。
这也是百官及眷属们期待夜宴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天,赏赐的人却成了公主。
百官及眷属们心中巨震,面上又欠好体现出来,因而接受赏赐的时候,就变得格外敬重而且小心翼翼。
百官是朝廷支柱,向来是最先赏赐,且最丰盛最值钱的的。
然后是勋贵,再次是宗室。
前者也是朝廷运转不行或缺的组成部门,因而也要重赏,不外勋贵之家有秘闻,基本都不缺银钱,故而他们的赏赐多是象征性的工具。
后者是亲戚,既不缺名声也不缺钱财,惠帝对他们的要求多是循分守己,故而赏赐的内容多是奇宝珍玩,重在抚慰。
让公主取代天子赏赐百官及勋贵,这还说的已往。
但皇室宗亲这边也让公主来赏,就触到了淮南王的逆鳞,他进殿之初有多窃喜、被人吹嘘时有多自得,现在的脸色就有多灾看。
这岂不是在告诉他,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不仅打了水漂,还得对着一个臭丫头片子俯首称臣?!
淮南王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烧起了火。
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不能发作,只能咬碎了牙忍着。
而他一左一右的二哥与四弟,照旧不是的发出嘲弄的哼笑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更没有朝他看过来……
但淮南王就是知道,这两小我私家——在、嘲、笑、他!
他快疯了。
然而他觉得,比他更疯的人,是高台之上的惠帝,放着好好地亲手养大的侄儿不要,一心捧着个丫头片子,难道他不知道,女生外向吗?!
淮南王恨不得鼎力大举摇醒惠帝,他绝不怀疑,惠帝是因为纪皇后的死而受了刺激导致神志不清。
不外这一切他到底只敢在心里想想,却并不敢表露出来。
等到封赏完毕,除夕夜宴也接近尾声了。
公主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但经过这一个多时辰的磨炼,已经能够坦然自若的面对现状了,她平静的扫了全场一眼,发现在座的女性人数也不算少。
宗室、勋贵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带着妻女入宫来赴宴的,虽然封赏环节里,他们的良人、父亲都获得了赏给予夸奖,女眷们也与有荣焉。
但到底不是直接赏赐到女眷身上的。
于是公主在尾声落下前灵机一动,突然开口:“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惠帝对她向来宠的没边,尤其是在有外人的场所里,从来不驳她的面子,闻言便笑着应允:“皇儿单说无妨!”
公主笑着说道:“承蒙父皇厚爱,让儿臣能进六部历练,更有幸在开年后出宫开府,儿臣谢谢不尽!”
“不外父皇,儿臣开府很是缺些人手,今夜看到这么多女眷,儿臣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儿臣恳请父皇赏个脸,替儿臣选几个伴读,他日行走六部,也好有人帮着处置惩罚琐碎事宜。”
“父皇意下如何?”
惠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家女人。
她的意思,不是给公主府选女官、女史,而是,给朝廷选官?
照旧选女官?!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惠帝,也被他家女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笔,给震住了。
更别提底下坐着的一群人,各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