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梅氏

　　李灵幽允许要为展又菁做主，贺琼就似乎吃了一剂放心丸，再不担忧女儿的亲事，只好奇李灵幽计划怎么做。

　　“你先回去哄哄菁儿，叫她别畏惧，等我探询清楚华阴侯府搞的什么鬼，再来收拾他们。”

　　贺琼于是听话地回去哄女儿了。

　　李灵幽把忍冬叫进来，询问起华阴侯府的事，她究竟离开了这些年，京都早已物是人非，再者似华阴侯府这等门第，旁人看来了不得，可已往的她基础未曾放在眼里。

　　忍冬自从被李灵幽带出了禁宫，又受命担起了公主府的家令，便整日勤勤恳恳，为了应付人情往来，不必李灵幽付托，早将京都的高门大户都探询了一遍，不说知道谁家隐密，至少对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人事一清二楚。

　　是以李灵幽这么一问，她便猜到是为了展侍郎家千金与华阴侯府小令郎的亲事，立即挑拣有用的讲：

　　“殿下和亲第三年，华阴老侯爷就过世了，世子袭爵，也就是现在的华阴侯，他今年五十有六，膝下有四子两女，除了次女是庶出，余下皆是侯夫人嫡生，约莫四五年前，先帝还在位时，华阴侯请旨立了宗子为世子，为他聘了梅太傅家的千金为妻。”

　　李灵幽眯起了眼睛，就是这个梅氏跑到贺琼面前说要退婚，还指摘菁儿目无尊长。

　　“这个梅氏，和永宁有什么关系吗？”

　　李灵幽不信华阴侯府会为了讨好永宁这个没有实权的大长公主，不惜与展曜飞这个仕途坦荡的兵部侍郎结仇，就算是看在展曜飞与御王的同袍之情上，也断不应将事情做绝。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华阴侯世子夫人跟永宁大长公主倒是没有太大关系。倒是……她跟荣大人和御王有些牵扯。”

　　忍冬的心情有些离奇，李灵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梅氏如今年纪不外二十岁出头吧？”怎么会跟两个年纪比她大了快要十岁的男人有牵扯？照旧荣清辉和御王这样的权臣？

　　“华阴侯世子夫人的姐姐是荣大人的亡妻，妹妹做了荣大人的贵妾。”忍冬面露几分讥笑，显然是不屑梅氏姐妹共侍一夫。

　　“呵，”李灵幽哂笑了一声，倒是不怎么意外。

　　她对梅氏姐妹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梅太傅当年是太学里的一个博士，教过她一阵子《春秋》，他似乎有个女儿，号称京都第一才女。

　　想必是在她和亲之后，荣清辉迎娶了这位大才女，在人病逝之后，又纳了妻妹为贵妾，进府照顾先夫人留下的子女。

　　“那梅氏跟御王呢？”李灵幽问。

　　“奴婢在宫里时听到过一些听说，说是先帝曾有意将那位世子夫人指给御王，被御王以‘不破羌国不娶妻’为由拒绝了，厥后她一气之下才嫁进了华阴侯府。”

　　“呵，”李灵幽又笑了一声，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几天前荣太后才提起要她再醮给荣清辉，昨天梅氏就跑到展家去举事，她要是还察觉不出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就白白在羌国王庭熬过了十四年。

　　“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啊？”忍冬小心询问。

　　李灵幽没有再隐瞒：“华阴侯府要与展家退婚。”

　　忍冬一脸惊讶：“这是为何呀？”

　　李灵幽勾了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语气淡淡地：“这满京都，有几人不知道展曜飞跟御王交好，又有几人不知道，琼娘与我情同姐妹，华阴侯府胆敢这么做，只有两个可能……不是冲着我来的，就是冲着御王去的。”

　　忍冬有些糊涂地看着李灵幽，一时想不出其中的关窍。

　　李灵幽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若是冲着御王去的，华阴侯府必是受了荣清辉指使，拿菁儿的亲事做要挟，为逼御王放弃西羌兵权，若是冲着我来的……我倒真想不出来，会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又是在图谋我什么。”

　　总不会是荣清辉那位贵妾小梅氏听到了风声，唯恐她下嫁给荣清辉，这才挑唆侯府退婚吧。

　　“且等等看，琼娘今日来找过我，被有心人知道，总该有下一步行动。”

　　***

　　李灵幽没有猜错，不外等了一夜，转天下午，贺琼又上公主府来了，还带上了展又菁。

　　贺琼的脸色比昨天还要难看，嘴角因为火气太大起了个燎泡，一见李灵幽便恨恨地诉苦道：“华阴侯府认真欺人太甚，今早世子夫人又上门来了，竟说要菁儿去永宁大长公主的寿宴上磕头认错，两家亲事才有盘旋的余地，否则不管我家允许不允许，侯府都要退婚。”

　　李灵幽这下可以肯定，华阴侯府就是冲着她来的。

　　“敢叫菁儿去磕头认错，真当本宫是死人不成！”

　　李灵幽动了真怒，把贺琼和展又菁都吓了一跳，展又菁赶忙跪在李灵幽榻前，拉住她冰凉的手急声道：

　　“殿下千万不要为我气坏了身体，我本就不稀罕嫁给那侯府的小令郎，退婚就退婚吧，总之我是绝不会去给永宁大长公主磕头认错的！”

　　展又菁红着眼睛一脸倔强，她凭什么要认错，永宁大长公主在背后诋毁殿下，全然掉臂殿下为大凉所做的牺牲，明白就是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再给她一次时机，她还敢劈面骂她！

　　“他们要说我目无尊长，就让他们说去吧，大不了我以后不嫁人了，总不会因为失了名节就叫人逼死吧！”

　　贺琼张目结舌，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叛逆的想法，一时不知该骂她照旧该打她。

　　李灵幽却转怒为笑，摸着展又菁圆圆软软的小脸，夸赞道：“好孩子，有节气，本宫没白疼你。”

　　贺琼欲哭无泪：“殿下切莫听这死丫头说浑话，她真要是嫁不出去，我跟他爹非愁死不行。”

　　“慌什么，我又没说由着她，”李灵幽睇她一眼，将展又菁从地上拉起来坐在榻前，搂着她肩膀轻拍着，血色淡淡的粉唇勾起一抹妖令人胆怯的微笑。

　　“等永宁生辰那天，我亲自带菁儿去给她贺寿，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真是离开京都太久了，久到这些人都以为她成了没牙的老虎，谁都敢来捋她的髯毛，既然他们都不愿叫她欢快奋兴地过日子，那就别怪她发威了。

　　希望他们不要忏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