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姬无夜

　　当新郑迎来秦王政元年的第一场雪时，秦军开始大规模的从如今的颍川郡和南阳郡撤回秦国，这是一个耕战合一的年代，为了不延长来年的春种，在韩地已经被平定的情况下，数十万秦军自然不行能再在韩地多做停留。

　　位于新郑城外的秦军大营也随着秦军大规模撤离而冷清了不少，原本应该属于王翦的帅帐此时换了一个主人，能让王翦如此的，整个秦国也就只有嬴政了。

　　秦军大部已经撤离，而嬴政能够呆在新郑的时间也不多了，在临行之前，有些事情自然要与王翦这位日后韩地秦军的最高统帅计划好。

　　足以容纳数十人的中军大帐，此时除了王翦之外，另有一个十分特此外人，曾经的韩国上将军：姬无夜。

　　若是在半个月前，姬无夜或许还会因为能够获得嬴政的重视而兴奋，但现在的他只想远远躲着嬴政。

　　自半个月前新郑的叛乱事件以来，整个新郑被杀的人头滔滔，整个韩国因此被株连的更是对不胜数。

　　如此一来，昔日的韩国贵族阶层就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又有一大部门被发配到陇右北地等边郡，去了那里显然也是凶多吉少。

　　可以说，韩国不仅仅是国被灭了，连带着根也被绝了，自此以后，韩国再无翻身的希望。

　　若只是如此的话，姬无夜还不会如此恐惧，但谁让他心虚呢。

　　他自己可并不清白，叛乱事件中，他也加入了，只不外在紧要关头突然间福至心灵般选择了跳反，如此才在那场浩劫之中保住了性命。

　　在恐惧之中，姬无夜惊喜地发现，在那场叛乱中，由他串联地人竟然一个也没活下来，这让姬无夜放心不少，觉得那个秘密应该会随着时间地流逝徐徐地在这个世界上褪去最后地痕迹。

　　可当嬴政来到军营时那似乎只是无意中看了姬无夜一眼，却让姬无夜再次被恐惧所支配。也许，秦王知道些什么。

　　“孤不日就会离开新郑，韩地由王将军镇守，孤照旧放心的，不外，有些事情需要在临行前与王将军商议一下。”嬴政看着面前的舆图道。

　　而在嬴政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王翦从容而不失谦和的侍里在那里，作出聆听之状。

　　”大王可是说赵国的事情？”王翦小心道。

　　“王将军果真看出来了，不错，正是赵国，若非如此，一个小小的颍川郡又岂会让王将军这般的上将坐镇于此。”嬴政对于王翦的回覆十分满意。

　　王翦的能力如何嬴政很清楚，而如今对这位日后的秦国上将军的为人更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这是一个极会做人的人，战国四台甫将，王翦的能力未必是第一，但就这做人的功夫，他认第二，没人能当第一。

　　“王将军既然看出来孤的目的在赵国，不妨说说孤的计划是什么。”嬴政接着道。

　　面对嬴政的问题，王翦迟疑了，他自然知道嬴政的目的，颍川郡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驻守五万秦军精锐以及有之前的韩军中精简整编而出的三万新军。

　　可他真的要说出来吗？这样会不会招来隐讳？智慧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见不得别人与自己一样智慧。

　　“王将军但说无妨，孤还没自负到容不下人的田地。”

　　王翦的迟疑在嬴政眼中自然无所遁形，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些无语，自己的形象什么时候酿成这样了？难道就是因为在这韩地杀的人太多了？

　　他哪里会知道，他只是在竹简上轻轻地用红笔写下一个准字，就让韩地的十数万人不是命丧黄泉就是被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

　　杀心之重，在姬无夜王翦这些人看来，纵然是与当年的白起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还隐隐居于白起之上，究竟白起杀的都是士卒，而他却是将韩国整个国家的名门望族险些上连根拔起，论到对这个天下的震慑而言，他这样的做法可比白起要凶残多了。

　　“大王留下八万雄师于此，目的应该是为了袭扰赵国，让其不能放心生长国内的生产，以此来消耗赵国的国力，待赵国民贫国困之时，再派遣重兵一举攻破赵国。”王翦见自己的心思被揭破，也就不再犹豫，爽性有什么说什么，以免在嬴政这里落上一个心机深沉的形象。

　　“王将军所言不错，赵国军力强大，但国力却不行，想要拿下赵国，必须从他的弱点入手，孤留下王将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嬴政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后，每年的春耕秋收之时，王将军不必请示即可兴兵袭扰赵国，孤给你自决之权。”

　　“臣定不负大王所望。”王翦激动道。

　　自决之权，看似也没什么，但王翦却知道其中的要害，这是绝对的信任，而对于一个武未来说，获得效力的君王的绝对信任实在太难了，曾经的白起廉颇，哪一个不是可以让整个天下侧目的名将，但又有哪一个能获得君王的绝对信任，要是有，当年也不会有昭王杀白起，赵王罢廉颇的事情了。

　　当王翦在激动时，姬无夜是怎得绝望了。

　　他听到了什么？秦王与王翦虽说绝对是秦国最大的秘密，可这样的秘密却让自己知道了，是因为秦王信任自己？打死姬无夜，姬无夜也不敢相信啊。

　　这就是这样，却让自己知道了这项秘密，那期待自己的是什么？很可能就是灭口啊。

　　一想到灭口两个字，姬无夜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姬无夜已经在王将军麾下任职十几天了，王将军觉得姬无夜如何？”在姬无夜的恐惧中，嬴政将视线放在了这位早已被拔掉了嚣张跋扈的昔日韩国上将军身上。

　　”姬将军称得上是良将。”王翦扫了一眼姬无夜回覆道。

　　姬无夜能当上韩国的上将军，虽然在被称作韩国百年来最强上将这件事情中水分很大，但也不能因此而否认他的能力，能够做到那个位置的，又岂是庸才。

　　“王将军只说良将，不说其他，看来也是知道姬无夜的人品不怎么样。”嬴政玩笑道。

　　王翦愣了一下，对于嬴政的话有些意外，当着姬无夜的面说他人品不行，秦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摘了姬无夜的这颗丑脑袋。

　　想到这里的王翦不由面色不善的看向姬无夜。

　　“大王，末将，末将是一个好人啊。”姬无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

　　“你这么说，是认为孤看错了？”嬴政的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大王岂能有错，臣确实人品欠好。”姬无夜连忙改口道。

　　“王将军，可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姬无夜，他绝非什么好人，但却善于审时度势，更是贪生怕死，这是他的缺点，也同样是他的优点，至于，以后怎么用他，就由王将军自己决定。”嬴政道。

　　嬴政对姬无夜的了解甚至还在姬无夜自己对自己的了解之上，这是一个险些找不到什么优点的人，彻头彻尾的反派人设，但这些对嬴政来说，无关紧要。

　　对于君王来说，用人只论有用照旧没用，而不是看他是好人照旧外人，朝堂可不是稷下学宫，还要论什么人品。

　　王翦想要稳住颍川郡，姬无夜这样的人必不行少，更况且，姬无夜的缺点在嬴政看来正好是优点。

　　贪生怕死的人虽然让人藐视，却总容易掌控，而姬无夜，只要掌控的好，他就会成为一把最为尖锐的武器。

　　“臣已经知道了。“王翦回覆道。

　　”如何用？“嬴政问道。

　　”姬将军可做臣的副将。”

　　“不错，可为副将。”嬴政对王翦的答案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