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得有命能进得内城来,其次预计就是你还得是个女的,这里近乎是完全的女权地界。
显而易见,地牢里关着的,十个有九个是女的,另外那一个男的,还即有可能是内城里犯了事,被送过来小惩大诫受处罚的。
她们之所以多议论慕容掌事,是因为从这地牢里走出去,是贫贱照旧富贵,可就得看这个掌事的心情了。
有点姿色有点智慧气的,要是被选去给女帝做了奴婢。
那即是如同凡界入宫为婢的存在,也算是能衣食无忧了。
被女帝这边选完,姿色略逊些的,再由内城里豪富大贵的主家们选,有的为奴为婢,也有被抬去做了妾室的。
再挑剩下的,则由内城里贫寒些的来选,若是被没什么权势,也没什么家世的男人以底价挑走,那多数是被买去为妻又为奴的……
诸如此类种种,听得怜花是毛骨悚然。
难怪她们多议起这慕容掌事呢,有的甚至存了掏身世上仅有的一点物什来,也要投合讨好这位掌事的心思。
若她能行个好,给个好差事的,就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走上鬼生巅峰也有之。
怜花无奈暗叹自己是不是变得太丑了些,此时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唉!
就在她还在徒自伤心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极小,小到她一度认为是否是自己幻听了。
“怜,怜花?”
怜花侧头看已往,在自己隔邻的一个铁笼里,居然关着阿七。
差池,怜花看了看自己,她都酿成这样了,这阿七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他又是几时被关进来的?
“是,是娘娘吗?”阿七蹭到了靠近怜花这边的笼子边缘,又小声问了句。
怜花有些欠美意思的也凑到了笼子边缘。
“你,你怎么认出我的?青羽呢?你又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呃,说来话长,我们照旧先想措施出去吧,娘娘你,可是法力失灵了?”阿七挠了挠头,笑得一脸单纯无邪的问道。
怜花闻言,惊愕得差点尖叫作声。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压低嗓音问道。
薛郾不是说她法力会失灵的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吗?
其时他那个紧张认真的模样,可不像是有假,还嘱咐她,法力失灵之事,就连青羽都不行透露半分。
“你先把手给我,像这样。”
阿七的笑依旧很纯善,怜花看着他伸长了过来的左手手掌,有些不置可否。
这人是想要给她传送灵力吗?
难道真如薛郾所言,他不是个普通凡人?
怜花看着那手掌,阴差阳错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只手掌隔着铁笼间的间距,刚刚相抵,一股奇异的力量就似电流一般,传到了怜花的身体里。
她猛地收回手,退却得过快,一不小心跌坐在了笼子里。
阿七见她这反映,眸光暗了暗。
有些失落的说道:“娘娘不必惊慌,就当,就当阿七是习了什么了不得的诡异术法,能助娘娘恢复法力吧。”
“阿七,你,你究竟是鬼是仙?”怜花又凑已往,小声问了句。
“我不外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修士而已。”阿七说完,拖着极重的镣铐,移到了铁笼的另一边。
看到阿七这副落寞之态,怜花有些欠美意思。
不外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对着脚上的镣铐,运转了一下灵力,那镣铐竟“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她的法力真的又回来了,她一阵惊喜,忙站起身来捏诀变回了底细。
又如影子般轻松的越过禁制,穿到了阿七所在的铁笼里。
也没给阿七受惊多问的时间,她打开了他脚上的镣铐,带着人就离开了地牢。
这才有了厥后她带着阿七又折回城主府,救下青羽,并和女帝坚持上了的那些事。
想到阿七,怜花不禁呼出一口浊气,这个凡人太特殊了。
先前忙着与女帝斗法,厥后又是戚诗染和上生星君的事。
她一时无暇顾及这些,因此这许多的疑问,也没来得及找阿七细问。
怜花出了浴桶,换了身衣服,就急遽出了禅房。
前院这边,阿七才跟观主端容道长叙完话,还在回自己禅房去的路上,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摄走了。
湛蓝深遂的夜空上悬着一弯下弦月,一袭湖蓝纱衣的怜花,侧坐在一根粗壮的榕树枝桠上。
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酒瓶,正姿态优雅又不失妩媚的往里灌了一口酒。
阿七被摄了已往,尴尬的抱着树杆,才没让自己掉下去,看到的即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脸色有些欠好的爬了已往,坐在离怜花不远的地方道:“你几时有了嗜酒这习性的?”
怜花不答反笑,抬手聚灵,一个金色的光点在葱白的手指间翻飞,她食指轻轻一挑。
那光点被抛向空中,随即迅速变大,酿成了一个金色的气泡,将他们二人罩在了其中。
“所以,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对吗?”怜花云淡风轻的问道。
阿七一怔,垂下头去。
“娘娘闻名遐迩,阿七从前只闻过其名,哪里能有幸识得?”
“既如此,你何以论我从前不嗜酒?”
“酗酒伤身,娘娘还请慎饮。若是有事要问阿七,不妨直言。”阿七叹了口气道。
“阿七道友可识管永生此人?”怜花也没含血喷人。
阿七定定的看着怜花的眼睛,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我前世的良人,我历了红雨劫后,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青羽说,我前世定是恨极了那小我私家的,否则怎会灭了他一贵寓下三百余人,连他亲生怙恃都没放过,还追至鬼门关也要寻到他。
可孟婆却告诉我,说我是爱极了他,否则也不会出了忘川湖底,还在奈何桥畔守了近五百年,逢人就会问上一句‘可识得汜水河畔管家庄管永生’?
本以为道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替我解惑一二呢。”
怜花呢喃完,又往嘴里灌了口酒,甚是感物伤怀。
她不知道原本应该极为洒脱的自己,怎么会对一个不相熟的少年说这许多。
空气突然的平静,气氛也变得莫名的压抑。
许久的缄默沉静之后,阿七情绪不明的声音降低地响起。
“歉仄,神鬼我知道的多,凡人,还真不怎么知道。”
“那法力呢?你是怎么知道我法力会失灵的?又是怎么做到能让我瞬间恢复法力的?”怜花也没有过多纠结先前的多愁善感,追问道。
阿七却突然倾身过来,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的树干上,她就在他身下,似被他禁锢在了怀里不得转动一般。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两人之间仅一拳的间距,两人都能清楚的闻见,相互纠缠在一起的相互的呼吸声。
怜花只觉心跳加速,瞬间涨红了脸,却又愣怔着不知所措。
阿七另一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白玉酒壶,这是怜花刚没喝完的酒,他接着仰头灌下。
尔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笑容洁净纯粹的说道:“我若说,是与你心意相通,你可信?”
两人的姿势过于羞耻,气氛也愈发暧昧。
怜花再也绷不住了,一个晃神侧翻着从树顶掉了下去。
原本罩着他俩的金色气泡瞬间消散,怜花还不及落地,就逃也似的化烟而去了。
树上的阿七眸光深邃明暗交杂,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苦笑着将里面仅剩的一点酒,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怜花回了禅房,双手搓了搓自己另有些发烫的脸。
她一个千年老鬼,前世卒时也是年近三十的半老徐娘,怎的就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凡人少年给调戏了。
阿七那光清净白的脸庞,棱角明白的轮廓,灿若星河的眼眸,另有那淡粉微弯的薄唇……
那一刻,她居然动心了。
怜花再不敢多想,倒在了硬木板铺就的床榻上,拉过被子重新到脚将自己盖了严实。
阿七这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树上爬下来,就迎上了夜晓恶狼一样的眼神。
“夜,夜晓女人,这么晚还没休息啊?”阿七尴尬的朝树下候着他的人,又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她是王爷未过门的王妃,收起你的小心思,离她远点。”夜晓冷声警告道。
怜花前一刻踏出禅房,她是下一刻就跟了出来。
却也只敢隐藏在暗处偷偷视察,想不到这两人还挺浪漫的,月下树梢偷相会,居然还设下了隔音的阵法。
他们说了什么,她是一句也听不到,可在她眼里看到的,却是两人身躯几近相叠,哪怕只一下下也不行。
那可是她主子的未婚妻,纵使她再怎么不待见不尊重怜花,那也是不允许她在外面做出这等特别之事来的。
“如若不呢?”阿七淡然一笑道。
“那便提前让你去阴曹鬼门关报到。”夜晓声音狠厉道。
“呵,即是你家主子,也不敢随意放出这样的狠话来吧?夜晓女人的任务是掩护她,那便掩护好她即可。”
阿七这话说得爽朗,也没管夜晓气歪了的鼻子眼睛。
从容不迫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越过她就徒步朝着道观走去。
还好这怜花只是随意的在山后找了个粗壮的大树,好歹是离道观近的地方,居然还扔下他就跑了。
这要是再远点,阿七怕是要连赶一夜的路了,他也很累很困好吧!
夜晓独自一人在风中零乱,看着阿七的背影,疑惑这特么的究竟是凡人照旧神仙啊,现在的凡人讲话都这么嚣张的吗?
她欠好去警告怜花,以为挑了个软柿子凡人警告一下,不想还碰了个硬钉子。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找怜花吵上一架呢,至少还能痛快酣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