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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华

58 鸿门其三

山河流华 寄观 7218 2021-02-26 09:49:09

  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林晚雪白的面颊和嘴角不停流下的鲜血。可除了晋楚律与程冥阳,竟无一人上前一步。

  “哎呦,阁主的病还未痊愈吗?这可欠好啊。”元英笑吟吟地起身,“既是如此,阁主就留在我商均峰养病吧,你和阿阳的亲事,交给我们即是。”

  “师叔!”程冥阳怒火中烧,厉声道,“师叔,我与林师妹那是君子之交,绝无他情!师妹既不愿与我盟中诸师兄弟结婚,你又何须如此相逼!”他上前一步,将林晚与晋楚律挡在身后,“师叔若是一意孤行,请恕冥阳不敬了!”。

  “这小子竟挣脱了乱心丹?怎么回事?”元英心中惊诧,却依旧满面笑容。这场鸿门宴乃是她精心设计而成,如今林晚大病未愈,一身武功难以施展,仅凭晋、程二人自是难以救她逃离此处,更况且他们已吃了自己付托的蕴毒饭菜。她胜券在握,笑容愈发辉煌光耀。

  林晚咳了许久,一把拭去嘴角鲜血,径直看向元英,冷笑道:“元英师叔,恐怕你为我和程师兄着想是假,想借联姻控制凌竟阁才是真吧。”她冷然拔出水华,一字一顿,“在下,绝不会接受这亲事,告辞!”

  “歉仄,阁主现在……还走不了。”元英拍了拍手,众多武林妙手立时围了上来,将林晚三人围在当中。晋楚律与程冥阳双双拔剑出鞘,严阵以待。程冥阳轻声道:“师妹,我们护你冲出重围后,你速回安息,远走高飞为上。”晋楚律轻轻颔首,道:“我们事先联系了六寒天,想必寒帝现下已经和应女人会和,得知你遇险,他们定会支援。”

  “恐怕有一番恶斗。”林晚轻轻摇头,“现在商均峰尽是妙手,以我们三人之力很难冲出去。更况且我现在的状况……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脱身;至少,要把你们送到缈雾谷。”她一模糊,似乎又感应那双眸子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满是关切与焦虑,可这……恐怕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她又是一声咳嗽,鲜血再度溢出。

  晋楚律迅速扣住林晚脉搏,眉头轻挑,向她体内输入雄浑内力。他自是明了林晚心疾再度发作,可……他悄悄环视四周,并未见到极天鸿身影。极天鸿不在此处,为何她的心疾会突然发作?

  “林阁主,你这病只怕不是寻常疾病,而是相思情苦吧?”元英见到林晚神情,微微一笑,“你虽与那九嶷妖贼一刀两段,可心里照旧记挂着他,是也不是?”

  林晚以水华顿地,站起身来,声音却难免多了一丝孱弱:“那又如何?”

  元英叹了口气:“那就更不能让你离开了。”她又看了看林晚身旁两人,“阿阳,楚令郎,劝告你们莫逆势而为,成了我盟中群雄的敌人。”

  晋楚律冷哼一声,抬步向元英走去。元英身侧众人忙想上前阻拦,却被她轻轻摆手,示意退下。晋楚律元英面前两步处停下,朗然道:“元英,你以为我也是异族夷种,不堪一击吗?”

  “这可怎敢,楚令郎青年才俊,想必在安息也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元英适口否认,笑意盈盈。

  “你错了。”晋楚律桃花双眸森然之色大盛,像极了徐徐绽开的曼陀罗花,他身上的寒意令许多人战栗不已,恍若修罗重生,“元英,本王不是什么安息贵族楚玄枵,而是金帐皇储,晋楚律。莫说你区区半个武林,就算那圣烨帝赵宗鸣亲自阻拦,本王也能让他的六军有来无回,让他的山河狼烟连绵,百孔千疮!本王不介意诛你九族,灭你太山宗满门。难不成本王的卫宸军,还灭不得你手下的散兵游勇?”

  满厅之人瞬间哗然,尖锐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可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宴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元英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仔细端详过晋楚律。他长身玉立,神采飞扬,身上所佩玉玦、香囊,所穿衣袍、足履无一不是精工巧作之物,而那香囊更是由淡黄丝锦制成,上纹五爪神龙,龙的双目更是由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遮盖而成。虽然香囊所散奇香甚是离奇,她以往未曾见闻,可单看这香囊,这龙纹……他又怎会是寻常贵族?她越想越是心惊,气息竟为之一滞,紊乱起来。她忙调匀内息,可内力愈发杂乱,甚至有一丝无力感传来。元英登时醒悟,她这是……中毒之状!

  晋楚律嘲弄地笑了几声,见元英盯着自己香囊,他一把扯断丝绦,掷在元英怀中,道:“你既喜欢,本王送你即是。”元英打开那香囊,见到里面一颗绿莹莹的工具,登时醒悟:“绿木蛇胆?你竟会会用玄冰散!”

  “许你用毒,不许本王用毒?”晋楚律上前两步,刹那间青重出鞘,已指住了她颈中。宴厅中众人立刻亮兴兵刃,不少人亦将刀剑指住了程冥阳、林晚二人。晋楚律冷喝道:”都别动!适才饭菜里有毒,哪个不怕死的想试试玄冰散,就尽管上来!”

  玄冰散乃是八奇毒之一,何人不惧?厅上坚持之势立刻再度形成。

  人群中的寿星见情形差池,踏步走出,向晋楚律长行一礼:“殿下,馆主要与太山宗相助,您既然是馆主的自得门生,又属十二星次,自然应当……”

  “自然应当看他为所欲为?”晋楚律厉声大笑,杀意毕露,“寿星,这金帐帝国是我晋楚一氏的,照旧他北天权的?”

  寿星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怒,竟连自己的师父也连着迁怒,心神大震。晋楚律积威已久,更兼着金帐第一等武学天才,若来日他身登大宝,而自己又曾冒犯了他……寿星越想越惧,“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殿下息怒!卑职出言不逊,请殿下重重责罚!”

  “你退下。”晋楚律丝绝不领情,示意他滚开。猛然他感应虎口一痛,原来元英竟乘他分神之际,将头上发簪狠狠插入他右手虎口。他吃痛之下自然撤剑,暗自心道:“老妖婆果真有能耐,竟能压制玄冰散如此犷悍的毒性!”见元英闪开,他运起玄虚游紧追而上,剑锋不离她后心四周。邱不疑见状,一剑在林晚颈中划出一道血痕,又一把拿捏住程冥阳灵台穴,喝道:“晋楚殿下,你还想不想要他二人的命?”晋楚律惊怒之下,自然停步,元英却已撤入了众太山宗门生的守卫圈中。

  “活该!”晋楚律怒骂一声,硬生生停在当中。元英缓了缓神,正欲再度行动,忽觉背后一阵恶风——只见她背后一名太山宗门生忽而暴起,右手藏匿的羽箭箭头闪着血红光线,绝不留情地插入元英后背。元英痛呼一声,体内玄冰散之毒和那羽箭的往生牡丹之毒一起发作。痛如肝肠寸断。那男子身形如风,左手揪住元英衣领将她推给晋楚律,右手又发了一只羽箭,正中邱不疑左胸,邱不疑惨叫一声,立刻倒地。男子闪电般霎时冲到了困绕圈里,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把将林晚横抱在怀。

  时光似乎静止在现在,林晚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抓紧了男子胸前衣襟。那男子长发披散,面容陌生,可那双眸子……那双适才她就察觉到的,只有她察觉到的眸子,那双如墨深邃,似水柔情的眸子……

  “你怎么会来……”林晚喃喃道,如同梦呓,旋而勃然色变,“我们有后手,你快走!”

  男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间,修长五指拂过她的如漆青丝。他未说出只言片语,甚至未揭下面具,可她却一眼认出了他,可她早已认出了他,可她还掉臂自己,只想着他的安危……

  丫头,你以为刺我一剑,就能骗得了我吗?

  “我说过,你不愿的事,我帮你做。”极天鸿轻声在她耳畔道。他抬头望向元英,元英受两种剧毒所致,早已无反抗之力,被晋楚律制服。晋楚律也是认出了他,面色庞大:“你照旧来了……”

  元英狠毒地盯着极天鸿,也是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高声道:“众人听令,不用管我,杀了这贼子,擒住林晚!”晋楚律在她小腹猛击一掌,她喷出一口鲜血,神志昏厥。

  堂中众人却再度扑上,兵刃尽数朝极天鸿使了已往,程冥阳拔出狂迅剑,挡在极天鸿面前,“寰宇乾坤”的刚猛内力立刻震退了数人。晋楚律施展玄虚游,带着元英来到三人身边,青重剑也是砍翻了数十人。见到极天鸿犹自抱着林晚,后背已有剑伤,他略显焦急道:“你自己来的?你就是作死!”

  “我想晚丫头不会不部署退路。”极天鸿徐徐一笑,话音刚落,宴厅门口就传来哀嚎之声——应千千与娵訾一左一右攻了进来,两人所过之处一片血色。血色之中,一道赤衣人影泛起在厅中,那人影手中杖尖不外发抖几下,地上就多了一具具半死不活的躯体。人影冲出重围,从极天鸿手中接过林晚,林晚轻呼:“冶伯伯!”

  这人正是尔殊冶,他本就在商均峰视察元难,得知林晚为拖延大队伍退却时间来此赴宴,立刻赶来,这才遇到了应千千和娵訾。厅内众人、厅外埋伏的墓者见到尔殊冶现身,无不骇然。不少人已惊叫作声:“是寒帝!”

  “以元英为掩护,撤出商均峰。”林晚压下绞痛,拔剑站稳,轻声道,“冶伯伯,只有元英我们手中,元难才不敢轻举妄动。”

  程冥阳犹豫了片刻,道:“林师妹,你们走吧。我师父和姐姐还在此地,我不能置他们与掉臂。”

  “也好,你保重。”尔殊冶当机立断,率先走出宴厅。尔殊冶在前,宴厅之内何人不避其锋芒?一时间,尔殊冶与林晚在前,晋楚律与应千千挟着元英在中,极天鸿与娵訾殿后,一行六人不急不缓地向峰下行去。太山宗门生虽众,但见元英受挟,何人敢动?

  忽而,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尔殊冶耳边响起:“保证不伤阿英,我不会动你们丝毫。”这正是元难在以传音之术向尔殊冶发话,尔殊冶冷笑一声点了颔首,神色自若地离去,如同视这龙潭虎穴为无物。有着元英作为筹码,太山宗对六人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行至商均山麓,尔殊冶方停了下来,道:“应该无事了,把元英留在此处,我们快走。”应千千颔首,将元英放在地上。她刚欲转身,忽见元英双目微张,继而一把拔出极天鸿射入她后背的羽箭,径直掷向晋楚律!

  晋楚律刚刚转身,就听到一声痛呼。他愕然回首,只见应千千唇边鲜血淋漓,后心不偏不移,正插着一支羽箭。应千千跌入他张开的双臂,气若游丝,像是想说什么。话没说完,她头一偏,已昏了已往。

  “应千千!你……”晋楚律心中猛然作痛,愧疚、心疼、自责、恼怒,种种情感一齐涌上心头。只见元英坐起,他双目血红,正要一剑了结她的性命,就闻尔殊冶与林晚齐声道:“不行!”尔殊冶一把将他与应千千拉了回来。林晚则是拔出水华,直插入元英身侧地上,运转尚且可用的内力,碧蓝光线发作而出,万蝶齐舞,化作强劲压迫力向元英压了已往。元英在“化蝶一梦”的压制下,再度昏厥。

  晋楚律从怒火中转醒,也立刻反映了过来:如果杀了元英,元难只怕会将他们赶尽杀绝,导致玉石俱焚。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阿婉,你看看应千千……她……”

  林晚拭了拭她的脉搏和鼻息,颔首道:“没问题,虽是重伤,救治无虞。”

  晋楚律平生以来第一次尝到愧对朱颜的滋味,心中着实有如刀割,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最终照旧尔殊冶袖袍一挥,将应千千背在背上,让极天鸿先给她服下解药,随后马不停蹄地向山下奔去。晋楚律神情模糊,茫然跟他奔了已往。

  这场鸿门宴事后两三日,太山宗已再度恢复了宁静。只是众人被一场鸿门宴声东击西,发现凌竟峰早已人去楼空;元难只好暂停追捕林晚和讨伐宜煌十七峰中躲避的武林中人,而是重新着手整顿部下,接管武林。

  林晚一行人在六寒天下属的秘密掩护下,一路向西北而行,直到进入了魔道与武林土地接壤处的太行山四周,刚刚缓下了行程。尔殊冶想让林晚克日启程返回安息,林晚却因武林之事未了而推辞。尔殊冶心知多说无益,也只得顺着林晚的意思。由于担忧爱徒安危,他仅在太行停留一日,安置好了林晚等人后,就只身去宜煌郡探望空山了。与他同时离开的另有不辞而此外极天鸿。极天鸿的离开虽然在几人意料之外,可也是在情理之中,因此几人并未因此劳神费心,以他的功夫,想必不会轻易落入对手。

  在林晚和晋楚律的悉心照料下,应千千侥幸从鬼门关逃得一命。她所伤之处,正是后心要害,又中了羽箭上沾染的玄冰散与往生牡丹两大奇毒。若非林晚与极天鸿再遇后心神稍宁,心疾愈了不少,能够精心为她疗伤,只怕应千千能否再次看到太阳照旧未知数。不外即便如此,她依旧常处于昏厥状态。

  躲入太行约十余日后,一日,娵訾正于山中四处寻觅猎物,就见到平时鲜有人迹的山中竟多了几处焚火的迹象。她疑心大起,仔细搜寻,发现一处山洞旁系了两匹灰驴,正悠闲地做着春秋大梦。她心中思量片刻,决定先结果这不速之客的坐骑,扬手抛出两枚霹雳火雷,可不待那火雷打中灰驴前胸,空中就凭空飞来两枚石子,“嗤嗤”作响,与火雷撞在一处,炸出黑烟。娵訾还未抽身行动,身后已有人声传来:“小女人,畜牲无辜,照旧不要下狠手吧!”

  娵訾一个机敏,反手向那人抓起,那人大笑两声,只是闪避,却不让她看见他的身形。她连出了十余招,不仅没碰到那人一片衣角,甚至连身子都转不了了。听闻背后笑声越来越响,娵訾又惊又疑,可又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

  两人拆招间,第三人泛起在娵訾视野中。那人却是一白衣老妇,鹤发苍苍却目光如炬。见两人打架,她清了清嗓子道:“老头子,闹什么,还不干正事?”

  “好好,不玩了,不玩了!”娵訾身后那人应道。他一作声,娵訾立时醒悟:“是你!你是……”

  “不错,正是老夫。”谷思远运起左掌,凌空在娵訾后背击了一掌,娵訾立即向前跌出,“噔噔噔”跌了二十余步刚刚稳住身形行。莫孤心走到谷思远身边,又道:“小女人,林晚那丫头在这里吧?烦劳带路了。”见娵訾狐疑不已,她微微一笑,“怎么?你们青岚馆四处寻我,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她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又摘掉假发立时酿成了原来的样子。

  “你是莫孤……莫前辈?”娵訾难以置信,虽是满脸惊诧,却也下意识做好了防护行动,谷思远见状不以为意,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小女人,我们只是来找林丫头说几句体己话,完事立刻走人,你就别担忧了吧。难不成老夫会欺负你一个子弟不成?谷某一生磊落,可不会做这般蠢事。”

  被谷,莫二人夹在当中,娵訾惊恐畏惧之情已盖过了一切,勉强点了颔首,后背衣衫却已濡湿了不少。

  山林之中,林晚与晋楚律正一左一右坐在栖息的山洞旁,林晚竖耳倾听四下声音,除了洞内应千千时促时缓的呼吸声和山林之声,她再未闻他物。秋林虽静,却抚平不了她心中燥热。元难、极天鸿、应千千、宜煌十七峰的众人,尔殊冶、程冥阳、苏瑶瑟,一桩桩事,一个小我私家,在她心中结成了剪不停理还乱的囚网,将她的心心死死缚住,再难冷静思考如今形势。她坐立难安,转头看见晋楚律面有风霜之色,靠着山石已困倦睡去,心下更是升起了对他的愧疚与心疼。她摇了摇头,自伤轻叹一声。

  “心魔,往往会让你变得愚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小丫头。”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林晚霎时间跳了起来,而晋楚律也在刹那间转醒跃起。不远处的山林中晃出一道黑影,定睛看去,正是谷思远。

  晋楚律如临大敌,右手迅速按住了青重剑柄。谷思远爽朗一笑,道:“不愧是十二星次,竟然能猜出老夫的身份。也罢,小子,你既会玄虚游这功夫,自然是姓晋楚了。啧啧,金帐晋楚氏,果真名不虚传。”

  言语间,莫孤心与娵訾二人也是远处行来。莫孤心蹙了蹙眉,道:“老头子,磨叽什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随处卖关子。”她前行几步,与林晚四目相交,淡淡道,“小丫头,听好了,老太婆姓莫,那老头子姓谷,可不是什么尼达谒。”

  林晚乍闻此言,竟没反映过来。她停了片刻,方是缓过神来,上前跪伏于地:“不肖门生林晚,见过师祖和谷前辈。”

  “不错不错,是有点不肖。”谷思远伸出右掌在林晚面前一托,想将她带起。可林晚虽是一颤,却未动半分,他暗自惊奇,加大手上力度。林晚心知他考量自己修为,也是不敢懈怠,用出全身的力气相抗。待谷思远用出八分力气,她终于撑不住,被凌空托了起来。谷思远拈须满意笑道:“好,好,虽久病初愈,却能做到这个田地,你这丫头倒也没那么不肖。”

  “我凌竟阁堂堂阁主,岂能被你指着鼻子说肖不肖?”莫孤心嗔怒几句。谷思远登时软了下来,一把拉住林晚,笑道:“走,走,老夫有好工具给你,这自制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他右臂在林晚腰间一托,带着她奔出了好远,这才中气十足地笑道,“老太婆,治病可利索点儿!”

  莫孤心对他这性子无可奈何,轻咳两声,方道:“那释欢谷的白毛丫头不是受伤了吗?让我诊一诊吧。”晋楚律听闻这医家第一妙手竟愿施以援手,喜不自禁,阴沉的脸庞也放晴了几分。

  谷思远一口气奔出约莫二里地,这才停了下来,放下林晚,仔细审察她许久,道:“你功夫是不错的了,可知我为何说你不肖?”

  “晚辈不知,请前辈指明。”林晚一头雾水,只得规行矩步回覆。谁知谷思远却是双眉一竖,喝道:“让我指明?自己有错不知,反而求助他人?我问你,你可想好了自己终生应为何事?”

  “保武林清平,护安息兴盛,还江湖安宁。”林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她自四年前就一直思索至今,内心早已有了答案,从未放弃,绝不迟疑。

  “说得好听!连自己也护不住,何以护你的家国?连挚爱挚友也掩护不了,何以保武林清平?连你的心魔都铲除不了,何以铲除奸恶,还江湖安宁?”谷思远暴喝道,“林晚,你可知你面对的是什么?”

  “我与老太婆虽常年练武,体魄强健,却已年逾古稀,意欲归隐,无心也无力再守护江湖。十四年前江湖最为杰出的‘凌霄三杰’曾与何一梅和元难决一死战,结果呢?你若连当年‘凌霄三杰’的水准也达不到,谈何守护?”

  “你可知为何何一梅与元难二人只凭一己之力,就可肆无忌惮,让江湖天翻地覆?江湖人心不齐,宛如一盘散沙,他们才有了挑拨离间的时机,才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想要根除这顽疾之人何尝只有你一个?“凌霄三杰”失败了,我和老太婆失败了,千年以来有志之人失败了,难道你宁愿走上这条老路吗?你被这天下的局势推到现在的位置上来,又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谷思远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山林之间不停回响,震荡着丛生的树木,深林的群鸟,也震荡着林晚的内心。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惊鸟在他们四周飞起,掠过他们的头顶,喧华着划过天空。良久良久,山林才恢复了寂静。

  “林晚,找一个安宁的地方,一段平静的时间去好好反省你自己。”谷思远凝视着垂首的她,“记着,不铲除你的心疾,你的境界将终生止步于此,再无与元难一战之力。如今江湖旧有花样已经支离破碎,武林也好,魔道和异派也罢,只缺一个能率先举起旗帜的人,你好歹是凌竟阁和缈雾谷的主人,就心甘情愿让他们在你羽翼之下潜藏一辈子?”

  他拂衣而去,悄无声息,步履轻盈,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与莫孤心即将归隐南海,这,或许是他留给江湖最后的话。但他明白,这一番叱责,江逝她乃至江湖的转折。在行迁就木,能够将一生所悟留给江湖未来的栋梁,他很满足。

  “当你勘破心魔时,丫头,你就是这江湖真正的栋梁了。”

  “千万不要让我们,让江湖,让天下失望啊……”

  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蜺之标颠。或许,她离看破心魔的绝顶,已经不远了。这最后一段路,须由她自己攀登,成圣成庸,亦须由她自己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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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更,接下来就要到正义人联盟各自突破桎梏的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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