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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路

送别

他与路 乐土土土土. 2121 2021-02-22 00:08:30

  艺术家么,谈不上吧,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无业游民而已。

  他想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这么说,还想谢谢她,无意之中把他从那个荒芜的纪元里带回来,回归这座华灯初上,车马喧嚣的现代化都市。

  “看你一副颓气的样子,该不会是想不开吧,”她嘟哝着推测,然后自作主张地说,“要不就让我来请你喝一杯吧,恰好我今天心情也欠好,正想找小我私家陪我来着。”

  健太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的眸子,然后说,“好。”

  ....

  “你最近有没炒基金啊,我看论坛上的那些人挖苦基金经理的段子,可好玩了,”女孩一边喝着她的麦子汽水,一边笑嘻嘻地讲一些他难以理解的段子,“什么九点三十分,无能的菜狗即将被清盘,九点四十五,蔡松松勉强止损。”

  “十点零零分,亲爱的蔡经理实现盈利,十点三十分,尊敬的蔡皇即将回归他的宝座,十点四十五分,传奇的蔡神在他的宝座上傲视群雄...”

  她吧啦吧啦地一顿说。

  “然后,就是到了下午,三点零零分,他们又说,无能的菜狗必须逐出市场。”

  “哈哈哈...”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不行交加,似乎真的看到那条长得跟一颗明白菜似的狗被人提着,一脚踹出了它心爱的菜市场。

  健太拿着酒杯,默默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人会有这样的美意,像是收留流浪狗那样,接受了他这么一个沦落天涯般的落魄家伙。

  是同情心太过泛滥了么,照旧别有目的,照旧照旧...仅仅是出自于最为真挚的可怜?

  那么大岁数的一小我私家了,还要沦落到要别人来可怜的田地....

  想想也是够可悲的了。

  好累啊,怎么没有人来抱抱我...

  ....

  似乎是一下喝了太多的麦子汽水,笑完以后,她浅浅地打了一个酒嗝,满脸的酒红,失神地望着人行道之外的玄色大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与此同时,吧台四周有人登台,拿起一把吉他,坐在一张皮椅上,轻声地弹奏,是一首挺老的歌,歌的名字叫《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漫漫地开口,施展着不怎么响亮歌喉。

  在轮转的彩灯下,他的眼帘深沉。

  玄色的眸子似乎深海之下的洋流,饱含着万般流动的无奈与忧伤。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大海在昏暗的夜空下浮沉,抬头看不见半颗星星,诗人的声音弥散在风中,似乎海岸边那一株株被海风叫醒的杨柳。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零落的或许就是事实吧。

  事实总是难以确定的,没有一个在这里喝酒的人知道。

  海边这种情况,它究竟适不适合栽种杨柳。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但又有谁会去管顾那么多呢?

  当一小我私家想唱歌的时候,内心似乎总是会隐隐浮现出一种渴望,希冀自己去到某个脱离现实的地方,所以诗歌会代表梦幻,象征着某些人们耗尽一生也去不了的地方。

  那一对陌生的男女就坐在酒吧的大门之外,被一圈绿色的花盆困绕,与大海仅仅离隔了一条水泥铺设的路道。

  这家酒吧就建设在一个巨大的贝壳型歌剧院旁边,海风尤为的清新。

  水气略显湿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带来一场淅淅沥沥的针雨。

  桌子劈面的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衣着说不上有多时尚,也不再那么卖弄,但毫无疑问是得体的,看不见半分流落风尘的迹象。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那个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又唱,声音随着歌调似乎变作春日里萌发的枝条,越唱越青葱,越唱越稚嫩。

  彷徨之中,似乎摆在眼前,铭记于心的不是歌谱,而是一张又一张的彩色图绘,上边标满了汉语拼音,以及一大堆卡通涂鸦。

  孩子用尽力气地站在万众瞩目的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其他小朋友,他的那些同学们,说一个关于他在梦里看到的故事。

  于是,人们停止了攀谈,默契地在那绵长的歌声中保持着淡淡的缄默沉静。

  就连吧台正在搭讪漂亮女孩的几个精神小伙都适时闭上了嘴巴。

  甚至忘了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样才气逗女孩儿笑,让她喝更多的酒,好把她灌醉,抬到自己的床上。

  就连健太也取消了眼前这个女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仙人跳’这样的疑惑。

  在这真诚的歌声里,每小我私家都应该袒露,不应该有忌惮,不应该有怀疑。

  一切的心机都是龌蹉的,就像浓酸一样,腐蚀着人的灵魂。

  “问君此去几时还?”那孩子在梦里面对着他的同学们说,“来时莫彷徨。”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天空不知何时飘下第一缕冷气淡薄的细雨,似乎是为了应景,又似乎被男孩拨动了心弦,有人在暗处哭泣,不知为谁而感伤。

  有人则在雨中相拥,妄图用体温抵御世间的清寒。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有人在寥寂中独自交杯,醉眼迷离地望着杯中的倒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海面上的风转眼间带来了更多的雨丝,坐在露天场所的客人们依次退散,差不多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可她却仍然在愣愣地望着大海。

  任由雨丝不停地飘落飘落,打湿了她的发梢,她的酒。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彷徨。”

  “问君此去几时还。”吟游的诗人抬起了他的眼帘,两眼泛着凄楚的泪光。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一双双陶醉在过往悲欢里的眼,喉咙微动,放下弹弦的那一只手,从口袋摸索出一把玄色的枪。

  他站起来,斜挎那把破旧的吉他,徐徐举起那把枪。

  他把手指抵在板机上,枪口瞄准自己的脑袋。

  人们在这临别前的一刻惊呼,仓皇地从回忆中醒悟过来。

  有的人想着逃命,有的人则在台下大叫着劝说,告诉那个被伤心浇灌的孩子,说,生命另有种种的美好,不要因为一时的激动而断送自己的人生!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回覆,只是一个劲地哭泣,一个劲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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