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死，而是暂时还不能死，等到未来的时机到了，”舍友阿涛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些很远的事。”
“什么是很远的事？”健太问他。
“就是这里做不到，要去到那个地刚刚气做到的事。”舍友阿涛平静地说。
意识被强行抽出那具怪物般的躯体，迷离之际，他追念起了舍友阿涛说的那些话，看到那个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少年敏捷赶来，一手按住那具躯体的头颅，往后掰去。
随后一把将它从躯体上摘走。
深蓝色的血液抛洒在半空，就像大海的原浆，庞杂的思绪归于一处，星星点点地坠落，意识随之沉落水底，逐渐降解，浮浮沉沉地漂泊了很久很久。
...
“我们总喜欢取笑小丑，觉得他很蠢，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
“却往往忽略，我们这一存在，其实就是滑稽的自己。”
...
“诶，你小子今天是吃什么药了，又没有领导在，怎么体现得这么猛，”有人揽住正在发呆的健太，不无挖苦地说，“一小我私家一个下午拿下了整整十条宽带，可真牛逼。”
他啧啧赞叹，继而夸夸其谈，“营业厅一天下来的新增业务量都没你这么夸张。”
“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前辈们看护，给我的时机，”健太一脸懵逼，完全拿禁绝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陪着笑脸，“要是没列位撑场，别说开展业务了，能不被别人看成是骗子都不错咯。”
“夸你就接下，别整得那么谦虚，”同事笑着说，“再说了，我们这些人是没你那么上进呢，是要向你学习才对。“
“别太过高看我们，都是出来打工的，怎么也是能力高于辈分。”
“努力多累人啊。”
“真是烦死了嗬，对吧，”他半是叹息，半是开玩笑地说，“你说，咋就没个富婆能看穿我的坚强，及早把我领走好咯。”
“是的呢，出来混，各人都不容易的呐。”健太继续谦虚地笑。
“马上就要到点儿下班咯，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同事突然间热心地提议，似乎凭借着就这么寥寥几句话，他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与这个新来的小弟之间的关系便蹭地一下，已经递进到了‘应该一起去喝一顿酒才行’的那个田地了。
“哈，不行啊，今晚另有事，下次吧，”可健太却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他，“下次一定。”
“什么事啊？美人有约么？”同事怪笑着问他。
“不是，不是，”他连忙摇头，张皇地像是辩解一样，“就是一些...比力私人的事，不是女孩子拉，就单纯是属于我的一些...事。”
同事努起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怔怔地看着他很久，才点颔首，一脸可惜地说，“哦，这样嘛。”
或许是看着别人脸上泛起了因为自己而造成的可惜，健太到底照旧楞了一下，没有理由地感应一阵空乏的失落。
为自己的假话而感应自责。
但无论怎么也好，既然下班了，事情上的事，事情上的人就无需再管了。
照旧尽量早点挣脱为妙，横竖也没想在这里待多久，也没想要做到多好。
什么顶尖的业务员，什么top1的，向来跟他健太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多大的理想，来移不移公司这里事情，其实也就贪图公司在出租屋四周。
而且直属的领导也好说话，只要把每个月的指标做到了，时间便可以自由部署，斗胆放心地呆在家里睡大觉。
钱虽然是没几多，而且职位是属于外部雇佣的人员，公积金自然比不外本职员工，每个月也就发那一百来块钱，相对形式性地走走过场而已。
至于五险一金方面的，说实在，也不晓得公司有没给他交。
他从来不会在乎这些，只要得手的钱差不多，扣完房租水电，用饭方面迁就一点，不至于会饿死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转眼，结业已经两年，在认识的那一圈同学里面，他或许是混得最差劲的那一个吧，不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早在结业之前，他就料到了早晚会陷入这样的一种境地。
没人给他铺路，加之自己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日子苟且偷生，事情也是一样，所以...过着过着，前前后后也就那样了。
爽性把手机也关掉好了。
这些那些庞大的事就再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摸出高中时代那种一百块钱一个的MP3，戴上耳机，这个门庭若市的世界，也就与他无关了。
之前，也曾碰到过一位总是热火朝天的年老就这样说过他，你这样糟蹋自己也不是个事，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呢？
如果你连对你自己人生的责任都负不起来，那你说说你还能干啥事，还能有啥子的未来，你难道就不想买车买房，走上经济独立的门路么？
“你瞅瞅我现在这妆扮，是不是精气神很足，客户走过路过都忍不住要多看我一眼，签单什么的，那都不在话下，水到渠成的事儿，”年老又说，振振有词地自问自答，“那你再来猜猜，我出来事情了几年？”
“才三年！”年老瞪圆了眼睛，“才三年我就已经坐上了主管这个位置，你再看看我这朋友圈啊，”他说着，拿脱手机，点开微信，骨碌地一顿猛翻自己的朋友圈，“全是去市里五星级酒店开的会，那里面收支的都是大老板！”
“你可别看咱老黎民买个屋子艰难，对于那些钱多的老板，那都不是事，况且，这房价，它一时半会跌不了，咱这都市，每天都在轰轰隆隆地生长起来，买到了就是赚到了，我们这是给老板赚钱来着。”
“那...羊毛出在羊身上啊，要是每个老板都买着一大堆屋子摆在那里，死活不愿转手出去，”健太说，“那你这不就是助纣为虐么，让那些真正想买屋子的那些人越发买不起屋子了么？”
“就是因为这样，屋子的价钱才会上去啊，房价上去了，挣钱的可是已经买了屋子的各人啊，”年老说，“你看看，零几年的时候，咱市中心一套屋子才几多钱？”
“二十来万的现金就能全款拿下一间实用面积有一百来平方的屋子，然后，你再看看现在，那个地方都他妈涨成什么样了，一平方米差不多要两万块钱！”
“当年的二十万一下酿成了现在的二百万，什么看法，说句难听点话，你打一辈子的工，你也不见得能这样净赚到两百万啊，货真价实的两百万，拿去银行可以抵押贷款，放到我们这里来挂着，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大堆愿意接手的买主！”
健太缄默沉静了良久，“所以说，我们一辈子的努力，也可能...抵不外别人的一套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