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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路

森林

他与路 乐土土土土. 2250 2020-12-10 00:01:53

  这是小花第一次登台演出,她紧张得很,生怕忘记那乐谱是怎么写的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崭新的小礼服,是妈妈特意给她量身定做的,礼服很合身,妈妈似乎永远是最懂孩子尺寸的那小我私家。

  头发用粉红色的丝带扎起来,妈妈在小花的后面编了一只可爱的蝴蝶。

  蝴蝶扇扇翅膀,妈妈说,这样就可以帮小花散掉所有畏惧和紧张。

  可小花照旧畏惧啊,爸爸问小花,她在畏惧什么,小花就说,她畏惧堕落,畏惧自己没各人想象中那样优秀。

  “那小花就不要把他们想象成是人吧,”龙笑着说,“把他们都想象成是怪物,今晚就是一场怪物们的离奇出游。”

  “什么怪物?”小花愣了一下。

  “什么怪物都可以,”龙说,“土豆精,白菜精,柠檬精,另有许多许多精,小花喜欢什么怪物就有什么怪物。”

  “实验先闭上眼,想象世界就只有小花一小我私家,世界平静得只有小花的声音。”

  “那会不会很孑立呀,”小花听话地闭眼,就像晚上睡觉前跟妈妈说晚安一样,“所有人都消失了,就没有人再和我说话了,也没有人再陪我玩了。”

  她仍然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她还在畏惧着,生怕会在黑黑暗失去一切,生平会连脚下的土地都消失了,连身边这个男人都不见了。

  所有的所有都市离她而去。

  她紧紧地握住男人的手。

  默默地、用力地感应着他的温度,就像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

  她在父亲的拉扯下,一步一步长大,一步一步地前行,一步一步...

  来到了这个陌生又美好的世界。

  他们的手掌似乎在这一刻融合在一起,血脉相连,鼓涌的血液流遍他们的全身,运作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可以啦...”爸爸在他们的心里说,“可以睁开眼了,小花。”

  “记着咯,世界不光单只在于眼睛、嘴巴、鼻子或者耳朵,它其实更在于你的心里,现在,就用人人都能听懂的话...”

  “把你的世界说出来吧。”

  奇妙的魔法就今生效。

  古老的风急遽而来,轻招着看不见的手,摘下了那一具具虚伪的面具。

  银色的长河奔流在天空,洗去夜幕下所有的蒙尘,最后...

  一切都归入星河辉煌光耀的夜空。

  鱼儿在天上飞,小鸟缩起翅膀,潜入海底,清凌凌地小溪在其中流淌,离奇的藤蔓随处生长,绕过年轮。

  一圈又一圈,叶片仰望着星辰,枝桠绽放出绚丽的花火...

  无尽的遐思中,她睁开眼,一动不动地审察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

  她轻声对这个世界说一句,“你好啊,请多多看护。”

  于是,她踏上红毯铺设的台阶。

  在众多土豆精,萝卜精,白菜精和柠檬精们的注视下,她走向了舞台的中央,找到她的嘴巴。

  她按下琴键,嘴巴于是伸出枝芽,慢慢悠悠地拍醒那些甜睡的精灵。

  “快起来一起唱歌吧。”

  她笑着对那些精灵说。

  至于要唱什么歌,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既是清醒着,也是甜睡着,与这个世界一起...配合进退,配合呼吸。

  我们都还在世,因缘分来到这里,这自己就是一件最美妙的事情吧?

  就像一首梦里的歌一样。

  ....

  看守门岗的哥儿们哭了,痛哭流涕,一发不行收拾。

  “这他妈是谁弹的啊,这个歌啊,”他口齿不清地说,“难不成是洋葱做的么,真他妈的催泪啊。”

  “奏琴那小我私家,她应该是个仙女吧,不是仙女怎么能弹成这样?”

  “这一辈子要是能跟这样的仙女来一发,就算是死也没啥遗憾了。”

  “那是我妹妹,”站在他旁边的阿炎说,“你想也别想。”

  “你要是再这样开我妹的玩笑,我倒是不介意给你来一发。”

  他冷淡地剐了那家伙一眼,脸上带有煞气,并不介意因为这句玩笑话大打脱手。

  哥儿们知道这家伙的脾气急躁,向来欠好惹,而且自己也确实是理亏在先,就赶忙低头歉仄,说,哪知道那会是你妹妹,要是知道,就不会那样说了。

  阿炎没有理会他,既不接受他的致歉,也没有体现拒绝。

  他翻出护栏,擅自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哥儿们没说什么,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他的突然离开。

  营地驻扎在城外,走出围绕营地而立的栏栅,黑魆魆的山林便耸立在眼前。

  玄色的森林是没有声音的,营地里的人声和灯火都进不去那里,被黑暗以种种无言的方式拒绝在外。

  阿炎走在森林边缘,抬头仰望,恍若那里有着一堵由凝固的黑暗筑起的绝壁。

  阻遏了所有的光与热,所有的声与形,人类和动物似乎都在这里都市酿成哑巴,酿成不会思考的液体。

  黑暗像是深渊,又像是生命降生时最初的拥抱,风吹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阿炎走进了那片森林。

  玄色的毒蛇盘根在扭曲的树枝上,不知在期待哪一只上蹿下跳的倒霉松鼠。

  猫头鹰瞪圆了眼睛,似乎时刻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入睡。

  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清闲,却又是那样的危险,阿炎行走在其间,面无心情,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他就像是一个梦游的旅人,从一个宁静的梦中走入到另一个宁静的梦。

  树叶是他的摇篮,他走进摇篮,却又像是乘上了一叶扁舟。

  放眼望去,似乎每一滩水,每一滴雨都藏着一片大海。

  僧人们说,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

  如若参悟了这些,便可以修来佛语中的禅心,像一朵不惹灰尘的莲花。

  悄然在这凡尘俗世中盛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阿炎原以为这些都是秃驴们用来骗钱的鬼话,明明叶子就是叶子,花就是花,世界就是世界,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屁事,哪来那么多矫情的说道。

  这不吃饱了,没事干么?

  你把他们抓起来,饿个几天看看,你看他们还花不花,草不草,叶不叶。

  肯定都是发狂地喊着,“我要用饭,我要用饭。”

  但...吃饱了以后要干什么呢?

  虽然是要去睡觉啊。

  睡醒了之后呢,又要干什么?

  去事情,去挣钱,去和别人打仗,用通过努力挣到的钱,用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钱养活自己,玉成自己。

  然后呢,玉成自己之后呢。

  你又要干些什么?

  呃...继续用饭睡觉吧。

  吃比以前要好许多的饭,和越来越漂亮的女人睡觉,不再一小我私家睡。

  不会再觉得...一小我私家睡...会很孤苦。

  所以啊,你之所以做那么多的事,最后还不是因为你畏惧一小我私家...畏惧睡觉时,掉到水里没有人捞你...

  畏惧一小我私家,在水里,孤苦地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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