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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路

米子兰下的阳光

他与路 乐土土土土. 2040 2020-11-04 00:53:34

  每小我私家都有开心的时候和不开心的时候,现实中很饿,但只要睡着了,梦里面就会啥都有。如果要用颜色来形容,那现实应该是灰色的吧,随处都是灰蒙蒙的。

  天空灰蒙蒙的,屋子灰蒙蒙的,在每一个下雪的夜晚,就连山脉和大地另有人们的脸,也都是灰蒙蒙的,恍若入梦未醒。

  “大道无情,只愿看重有缘之人。”

  “娃娃,你根骨奇佳,实乃千年不遇的修道奇才,”灰蒙蒙的老头儿说着灰蒙蒙的话,“可愿随我回山,共参大道?”

  “可一旦入了山门便意味着要隔离尘缘吧?”灰蒙蒙的哥哥说,“老神仙请回吧,你可能看走眼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是最不行能放弃他的人啊,究竟,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他和我才是一心的。”

  火光照亮他的眼睛,他淡淡地笑着,笑容洁净得像雪夜里唯一的阳光。

  在梦里,哥哥才像个呆子,脸瘦饥黄,头发像鸟窝一样乱,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头了,满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儿,谁会喜欢这样的哥哥。

  哥哥赶忙走吧,哥哥讨厌死了,老头儿也讨厌死了,讨厌的哥哥赶忙随着那个讨厌的老头儿走吧,我也能...

  我一小我私家,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但他的声音终究无法从梦里转达出去,一如冷风无法穿越柴火那道热的屏障。

  这时候,他忽而迷茫了,不知道应该感应快乐,照旧应该伤心。

  于是,梦失去了它本有的颜色,转而徐徐模糊,变得湿润,变得酸涩。

  就像鼻涕,就像大雾,灰蒙蒙的一片。

  ....

  “叫什么名字?”看守城门的是一个粗鲁的中年男人。

  “我是哥哥,名字叫啊大,他是我弟弟,名字叫啊小。”

  “现在是问你们全名,不是问你们小名,”男人的声音愈发显得不耐烦,“怎么地,没爹又没娘么,也不知道说个姓?”

  “嗯,爹娘走得早,没能告诉我们姓名,所以,身为兄长的我就自作主张,给我和弟弟取了一个。”哥哥摸摸后脑勺,哈哈地笑。

  “老家在哪里?”男人又问。

  “以前住在大黎县西坑村,爹娘就死在那里。”哥哥笑着撒谎。

  “没心没肺的工具,爹娘走了,你很开心么,亏你还能笑得出来,”男人厌恶地剐了他一眼,“钱带了没有,一共二十个铜钱,这里先交二十,呆会儿进去画个押,再交二十。”

  “通告不是说只要十个铜钱就可以么?”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到底交不交,是想进,照旧不进?”男人冷淡地说。

  哥哥到底照旧给了,弟弟站在后面看着哥哥低头哈腰的样子,觉得哥哥就像一条土不啦叽的流浪狗。

  而他就是那条跟在大流浪狗屁股后面的小流浪狗,饿得瘦骨嶙峋,只能吐着舌头,眼巴巴地仰望着人类,恳求他们施舍一点点吃剩下的骨头或者饭菜。

  为什么狗需要依附着人类,为什么人类需要拼了命地往人多的地方扎去,做一条饥饿又自由的流浪狗难道欠好么,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难道不快乐么?

  年仅六岁的弟弟自然是想不明白,如果去问哥哥,哥哥的回覆简陋也是城里住着宁静,不用太过担忧夜晚会被妖怪一口吃掉。

  因为人一旦多起来,阳气就会重,修为弱的妖怪最忌惮这个,不敢贸然来犯的。

  哥哥的腰似乎生来就是弯的,不是在弯着腰搜搜刮刮,就是在弯着腰向别人低头致歉,而别人总是板着一张黑脸,就像是哥哥欠了他们许多许多的钱。

  而哥哥最缺的就是钱。

  他说这块银子可以让他在城里面买到一份事情,以后我们就住在城里好了,哥哥努力赚钱,你就好好念书。

  念书有什么用,念书就能挣到钱么,念书就不用被妖怪吃掉了么?

  哥哥没有回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念书有用,但至于具体能有什么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是因为各人都在说念书有用,他觉得不能落下,所以才随着一道喊的。

  ....

  进城以后,他们在房产中介处租了一个自制的房间,地处在一条狭隘的小巷里。

  粗拙的红砖墙耸立在两侧,无声无息地羁绊着人们的四肢,就像是囚笼一样。

  房间设在一栋高度有三层的老屋子里,老屋子的门前有一颗米子兰树,细长的枝干斜斜,兀自地生向屋檐外的天空。

  它的叶子很碎,其中又长有颗颗粒粒的黄色花籽,就像一片仍在孕育中的花海。

  遇见它的时候是上午快要中午的时候。

  冬日钝重的阳光从那一线天空中撒落下来,光线的角度恰到利益,糅合了花籽和绿叶的静谧。

  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都随着平静下来,远道而来的兄弟俩愣愣地站定,看着这株再平常不外的植物。

  突然间,他们似乎忘却了呼吸,生怕呼气的声音会打破这一刹那的灵光闪现。

  “你看嘛,这就是念书的利益,”哥哥自得洋洋地说,“它可是会给你一双随时随地发现美的眼睛呀!”

  一阵风扫过,吹动岑寂,弟弟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说,“我以为是你也饿了...”

  “这样吗,原来是饿了啊。”哥哥几多有些丧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理由就这样被推翻了。

  弟弟怯怯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说的话,不敢再说话。

  “呐,既然饿了,我们等会就去用饭吧,”哥哥很快就重振旗鼓,“在这之前,我们先把家收拾好,那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他的脸上重新挂满了笑容,这一次是洁净的笑容,就像走过一条阴暗的走廊迎面碰上的阳光,又像新掀开的一页书章。

  里面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内容的每一句,句子的每一个字,乃至一撇一捺,印刷用的纸墨都是崭新的,似乎纤尘不染。

  弟弟或许是很久没见到过哥哥这样地笑了,似乎比上一次吃肉隔得还要恒久,以至于影象变得迷糊,灰蒙蒙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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