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大的满月正好走到两人身影中间时,风去哀虎口破裂,浓稠的鲜血注满了手中的天罟剑。
两人比拼内力,从黄昏到深夜,终究是箫沐青更胜一筹。
风去哀内力削弱,握紧天罟剑。战局片刻之间,就要从内力换成锋芒毕露的两柄神剑。
箫沐青剑逢对手,神情越发如鬼魅。血红褪去之后的双瞳漆黑酷寒,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凝结。
风去哀眼中血红一片,天罟剑尚未提起,已经到了箫沐青面前。快得无迹可寻。
箫沐青身形未动,长剑在他掌心中凌空绕了几圈,不差分毫地将天罟剑盖住。
险些在同时,两人又换了剑招。风去哀的天罟剑化出的剑影,就像一朵巨大的莲花一般,在她周身盛放,令箫沐青无处遁逃。
箫沐青隔空控剑,长剑直破天罟莲花剑影的中心,每向风去哀推进一寸,长剑便更快一分。
与此同时,箫沐青手上再度捏起剑诀。
瞬息,风去哀的莲花剑影已将箫沐青困绕,一朵刚消逝,另一朵随即绽放,箫沐青身边的杀机此起彼伏。
箫沐青双目紧闭,不为所动,在剑气刚碰到时就晃动身形闪避。他的长剑看似横冲直撞,实则每一次都攻破莲花剑影的阵眼之处,逼得天罟剑中途停招再次出招。
箫沐青倏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中映出风去哀身边绽放的朵朵莲花。他的长剑凭空自舞,绕过了所有盛开的花瓣,掐准每一朵莲花剑影消逝的时刻,一步步迫近风去哀身边。
他算计着长剑的动向,突然身形一晃,虚空地泛起在长剑之上,驾驭着长剑突破莲花剑影的禁锢。
两人在不停绽开的莲花剑影中再次晤面。
在辽阔天地中,以弘大无边的内力与剑招对战了险些七个时辰。两人的距离也随着内力消耗而逐渐拉近,此时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一柄长剑的距离。
箫沐青站在剑上,剑身和他足尖隔着一层流动的剑气。他居高临下,悲悯地俯瞰着风去哀。
他御剑来到这里,已经宣告了天罟剑阵被破、风去哀落败的命运。
风去哀抬眼的瞬间,剑上那个男子指尖的剑诀已经打下来。天罟剑被一股强劲的剑气封锁,无法再用,无法为风去哀盖住剑诀。剑诀绝不留情地穿过风去哀的胸口,在她胸膛中炸开。
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在体内不停地涌现。这股痛楚不像是从外致伤,更像是从身体深处生出来的,似乎风去哀天生便陪同着这剧痛。她的身体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里,有一个漩涡,这剧痛即是从漩涡中长出来、蔓延全身,再回到漩涡之中,周而复始。
风去哀终究是忍耐不住,鲜血不停地顺着喉咙灌入口中,天罟剑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在空中迷茫地转动。
随后,风去哀和天罟剑同时落在黄沙之上,激起一阵沙尘飞扬。
箫沐青像死神般,如影随形地跟上来。他手中的长剑轻轻划过风去哀的脸颊,在她鼻梁处停下来。
“你,不错。”箫沐青徐徐说道。剑尖往前一送,要将风去哀送入黄泉鬼门关。
风去哀身上的血,就和此前死在试场上的众人一样,徐徐地渗入黄沙。
箫沐青的剑尖,只来得及在风去哀双眉之间刺出一个红点。大地突然剧烈地晃动,就像一条远古的巨龙从黄沙底下破土而出般,将这一方沙域搅得天翻地覆。
大片大片的黄沙被震上九天,再重重地落下来,压在二人身上。纵然是两位超神入圣的残狱鼎峰,在造化面前仍然是弱小无力。二人被九天之上压下来的黄土压得无法转动,箫沐青被震倒扑在风去哀身上。
他本能地围绕住身下的人,就像他以往做过许多次一样熟练。
顷刻之间,二人已经被厚厚的黄沙掩埋。
大地还在连续剧烈地震动,天上的银月被漫天沙尘遮蔽,泛起出血红色的模样。
黄沙像海浪一样起伏不止,整个大地在朝着天空恼怒地咆哮!
大漠周围的村子,都被强烈震动波及,较简陋的屋子禁不住,倒了一片。
京城之中,寻欢作乐之后,抱着皇贵妃正在酣睡的天子被震醒,他只睁眼看了一下房外,见照旧夜间,他疲惫得不得了,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转身却发现皇贵妃不在床上。
他迷迷糊糊地开口问:“爱妃?”
皇贵妃红着脸,气喘吁吁地从门外推门走进来,见天子还在酣睡,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暗想,要不是蒙汗药药效不错,自己和侍卫恐怕都要人头落地。她厌恶地看着床上那个肥胖年迈的男子,他脱去龙袍之后,连街边的小贩都不如!
她皱了皱眉,想转身去继续找侍卫。那天子又唤了一声:“爱妃在哪里啊?”
皇贵妃心中忙乱,只好放弃找侍卫的念头,强颜欢笑,莲步轻移地走向天子床边,边走边应:“臣妾只是起个夜。”
她走到寝宫中央时,寝宫房顶上华美的琉璃夜明灯,晃了一下,“哐当”地砸了下来。
宫女和太监们惊慌地尖叫起来,乱作一团。天子突然从床上坐起,看向大堂中央,只见皇贵妃被琉璃大灯砸得血肉模糊。
“这这这……这是什么!朕是在阴曹鬼门关吗!”天子受到了惊吓,指着地上的血肉大叫:“快来人!快把这些脏工具扫走!快点,朕一定要诛你们九族!”
侍卫像潮水一般涌进来,有人给天子披上毯子,迅速撤离皇贵妃的寝宫,有人指挥清扫,有人搜寻寝宫中是否有刺客。
待天子惊魂甫定,才从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口中得知那一团血肉,就是他宠了十几年的皇贵妃。
天子便下令给皇贵妃立了衣冠冢,并将当夜值守的所有宫女太监活活坑杀,为皇贵妃陪葬。
这一场大震,掩埋了许多,也袒露了许多。天耀和武林中被杀的百余二百人的尸身,重见天日。
这一天,秘诀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多个密驿发回的紧急情报,均与连环失踪及壮丁干尸惨案有关。就连专门派出去接应刑主的卫队,也在经过大漠的途中遇到了一场强劲的沙尘暴,随后往前走时发现了十几具骸骨。
他们一路巡查,发现这些散落的骸骨就漫衍在去往千机门的偏向上。卫队们起了疑心,顺路摸到千机门外,却发现掌门人已经换成了唐顾北。
这些卫队都是皇甫禁名精挑细选出来,掩护风去哀,个个都精干无比,胆大心小,他们发现不妥之后,通过半天的明查暗访,就摸清了千机门如今的底细。
原来,旧少主在千机大试中丧命,旧掌门人舟上尊听到消息后,不堪攻击,已经魂归离恨天。掌门人便由旧少主的未婚妻唐顾北出任。而神龙山庄的少主南宫雨则出于朋友义气以及记挂两家世交,担任大总管,署理千机门巨细事务。
秘诀卫队长听完了属下打探回来的情况,有些忧虑:“为什么没有刑主的消息?”
“千机门上下对刑主似乎绝不知情。都说没见过画像中的人。”那名门生如实回覆。
“哼,明白是撒谎。刑主的容貌与唐顾北一模一样,千机门的人又如何能说从没见过?明白是唐顾北交接过。可能我们已经泄露了身份和踪迹。不外,也无妨,千机门这般境况,我们也不需要耗太多时间搪塞周旋,正面交锋即是。立刻去千机大试的试场寻人。若寻不到,便去千机门要人。”
卫队门生领命,凭据从千机门拓来的试场图,直奔千机大试的交锋之处。千机门还在休整,无暇顾及清理试场,倒是让秘诀卫队寻人找路便利些。他们栉风沐雨地赶到试场,发现一片狼藉,已经没有活口。
“检察每一……小我私家,不能漏掉任何线索。”卫队长原来想说检察每一具尸体,但想想这对刑主不敬,便改了口。
半盏茶时间,属下回来禀报:“没找到刑主。”
各人的心中都略松了一口气。至少,刑主另有生还的一线希望。
“沿着周遭二十里,仔细搜寻。”卫队长又下令。
“前面有怪事。”卫队派出西北偏向的小分队不知道遇上了奇怪的事,连刑主也不找了,赶忙回来陈诉。
“什么?”卫队长疑惑地问。
“那片沙域,结满了霜,另有一条混体雪白的藤蔓匍匐在沙域结霜的中央。”门生说。
“另有这种怪事?”卫队长招呼了另一队门生:“你们先不去南边,跟我一起往西北去,看看有什么玄机。”
两队人在原本西北小分队的领导下,走了约十里。
一大片白霜,在阳光下闪耀着星芒,就像湖面一样波光粼粼。
实在太不行思议了。虽然眼下正是初冬,但是沙漠之中的正午仍然炎热,即便有结霜,也会很快地化掉。如何能有如此大片的霜花?
霜花中央的藤蔓,像一条蟒蛇一般粗细。
西北小分队惊讶地指着藤蔓:“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它只有拇指般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