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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未亡人

十七

秦氏未亡人 甜柚MM 4443 2021-10-18 23:19:23

  夜深人静,早已准备好夜行的李青凤悄悄从后窗翻了出去。

  长廊今日已走过两回,除了连接男女门生的寝舍及会客的草堂之外,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晚间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李青凤亦留心视察了四周。食堂位于寝舍的后方,距离不算远,中间只隔了四五分地的药圃。就在连接食堂与寝舍的风雨廊后,另有一条路通往更远的后方,或许那里有她想要的工具。

  李青凤轻松跃到屋顶,沿着风雨廊的走向谨慎地来到接壤处,停顿了一会儿,确认四周无人经过;再一个倒挂金钩跳入廊下,转身闪到那条路上。

  李青凤一边警惕着是否有人泛起在四周,一边贴着墙面探着路向前走,还得一边记着路过的地方——以免回程时迷路。

  谁知走了不到半刻,就来到了另一个药圃。这个药圃比食堂前的大了数倍,李青凤估摸着起码得有四五亩地。这里许是设了某种禁制,目及之处虽种满了药草,李青凤却只听见虫鸣阵阵,一点药香味都没闻到。且天色已晚视线不佳,只隐隐见远处有一座屋子,李青凤从其阴影部门判断,屋子并不大。

  虽不知是什么地方,但李青凤总要去瞧一瞧的。为图省事,李青凤便径直从药圃飞过。幸亏李青凤轻功功底硬,才气不在药圃中留下飞跃的痕迹。

  但李青凤却忽略了,这是一个设过了禁制的药圃。

  就在李青凤飞身跃起的那一瞬,药圃的某处已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盯住了她。

  四下无人,李青凤悄无生息地潜入了屋里。虽从外面看来,此处一团漆黑且占地面积不大,而屋内却是宽敞无比且灯火通明,一排排高达屋顶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木架侧面挂着木牌作为标志:从伤感风寒、跌打损伤,到剧毒、解药样样俱全;既为修道之士,自然少不了种种有助于提升灵力的丹药。

  看来,这里即是大青山的丹房了。

  再往里走,竟是种种医书、丹药配制的纪录及各式卷宗。没想到大青山的档案库就在丹房之中,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李青凤浏览了木架上标注的摘要,跳过医书以及炼制丹药的纪录,直接到纪事卷宗前。幸亏每卷卷宗的书签都有注明此卷为何年所纪录的何事,大大降低了李青凤查找的难度。

  但李青凤简陋地翻看了最近五年内的每一卷纪录,都没有关于凤玦的任何纪录。难道凤玦认真是从小便在大青山?可却为何五年来都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而且,五年前入室门生练功走火,以至于失忆,此等异常之事,也不值得纪录?

  李青凤努力回忆了星河派拜师的规则,依稀记得入室门生拜师之时或许只是一名普通门生,后若体现出众刚刚收为入室门生。普通门生或许寂寂无名,可入室门生是会写进本门派名牒之中的;而名牒或许率存放在惠弘道人的卧房,愈甚者,存放在九峰山。

  只能先查大青山的纪事了。可凤玦是何时被收为入室门生的呢?

  心急如焚的李青凤只得继续往前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李青凤在十年前的某卷中发现了凤玦的名字。只见泛黄的羊皮上用不褪色的徽墨写着“掌事惠弘携徒凤玦下山游历”。

  看到此处,李青凤双手情不自禁地哆嗦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羊皮上的“凤玦”二字在眼前放大、扩散,最终随着泪水滑落。李青凤苦笑着,她的希望又再次破灭了,凤玦果真只是凤玦,不是她的秦瑞扬。

  那她的秦瑞扬究竟在哪里?时日久远,许多线索都已湮灭;这天大地大,又该从那边着手去寻他?

  抑制不住的伤心席卷而来,忍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而眼睛如针刺般疼痛,令李青凤无法睁开双眼。李青凤似乎整颗心被掏空般无力地靠在架子上,紧紧握住手中的羊皮——它给了她答案,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李青凤试图将羊皮撕碎,理智却告诉她就算没有了这条纪录,答案就是答案。

  任由自己无声地哭了许久,眼睛也徐徐不痛了,李青凤终于松开双手,慢慢将皱巴巴的羊皮抚平,按原样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深呼吸几口,调整了一下情绪,也该回去了。

  李青凤转头看了看那卷羊皮,心情虽有些庞大,却照旧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一股清幽的茉莉花香从来时之路飘来。李青凤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悄然召来栖梧并出鞘半分。穿过一排排的木架走到门口处,只见一抹青色的身影背对着李青凤,端坐在木桌前;看那人的行动,似乎在泡茶。

  行踪不行袒露!夜探丹房怎么都说不外去的。可她若是伤了大青山的门生,凤玦又该如何自处?

  在李青凤犹豫之际,那人往桌子劈面摆了一杯茶,道:“李女人深夜来访,可是为了寻一无人之处痛哭一场?”

  是英琪。

  李青凤收了栖梧,上前施礼道:“英师姐,是青凤唐突了!”

  英琪示意李青凤坐下,道:“李女人可知,从你踏入药圃之时,大青山已警铃大作?”

  李青凤猛地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又因心急,鲁莽了。自己的丹房内的所作所为尽收他人眼底,无论如何也狡辩不了了。

  “既然英师姐早已在此,为何不将青凤就地正法?”

  英琪呷了一口茶,道:“贵派亦是渊远流长,又怎会行鸡鸣狗盗之举?想必是另有他求,果不其然。”

  果真,从她进丹房起,便一直在英琪的监视之中。纪事卷宗虽算不得什么秘密,却也是不能让其他门派随意翻看的。“事已至此,但凭英师姐处置。”

  “单看李女人今夜此举,确实该将你捆起,受我派二十禁鞭以示惩戒。”英琪将空杯子握在手中来回摩挲,语气突然从严厉转为同情,“但念你一片痴心,不外是一个苦寻良人的女子,便作而已。”

  李青凤大为惊奇,就这样?

  英琪继续道:“今夜之事只当李女人初来乍到,且夜晚视线不佳迷了路。今后我派亦不会因此事为难李女人。”

  李青凤虽满腹不解,但眼下也只好承她这个情,便端起桌上的杯子道:“多谢英师姐!”说罢将杯中茶水饮尽,又道:“今日之情他日定报。”

  “我非施恩于你,就不必记得此事了。”英琪神思模糊地收回李青凤的茶杯,“此处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望李女人明日下山后能守口如瓶。”

  丹房内除了李青凤感兴趣的那些卷宗之外,另有许许多多的丹药,而在木架之后另有一道门,那后面应该就是炼丹炉。

  李青凤允许道:“请英师姐放心,青凤今日未曾到过贵派的丹房。”

  英琪点颔首,未再出言,李青凤识趣地起身告辞。

  李青凤打开丹房的门,一阵砭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将她整小我私家重新冻到了脚,也将她从伤心的陶醉中拉了出来。自从到了大青山,便觉随处差异寻常。起初仍可以门风差异来解释,而英琪对李青凤的态度实在诡异,既急切地表达友好又刻意地冷淡疏离。

  李青凤往房间走的一路都没想明白。若是她与英琪别事后,在丹房外站一会儿或许就不必苦恼了。

  因为李青凤走后,英琪重新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劈面,也不知是自言自语抑或是同某人对话,只听她叹了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

  片刻,手握一卷羊皮的燕璃从放置丹药配制纪录的木架后面走出,行了一礼,道:“师姐深明大义,若这位李女人再来纠缠,还请师姐斡旋。”

  英琪道:“心中之事不能一吐为快,如何与人斡旋?”

  “师姐可要违背师命?”

  “正因师命不行违,道义不行忘,刚刚心中郁结。”

  “鱼与熊掌不行得兼,师姐选的是大义。”

  “作甚大义?”英琪嚯地站起身,吓了燕璃一跳。“大义就是我明知他并非当年同师父下山游历的凤玦,明知他来历不明,明知他……或许另有家人在苦苦找寻,却照旧要骗过所有人,说他就是同我们一起磕过头拜入同一门下的师弟?”

  燕璃道:“师姐,凤玦身上藏的秘密可是大事,是关乎救济天下黎民的大事!仅凭李青凤一面之词如何能断定凤玦就是她要找的人?退一万步讲,即便凤玦真的是,师姐,她李青凤一人的悲喜同天下苍生相比,孰轻孰重?”

  啪~

  一道沉闷的竹简摔落在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英琪与燕璃忙询声找去,只见凤玦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散落在地的一卷竹简旁。

  燕璃惊讶道:“凤玦?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晚饭时,凤玦留意到李青凤的气息有些不稳,料想着是今日同昭彦比试了一番,又挡了松二爷一剑,还未静心调息所致,便私心想着取些安神理气的丹药给她送去。不意他刚将药瓶找到,药圃的警报便传来了;随后,又见李青凤闪进丹房翻找,他便知警报是因她而起。凤玦明白,李青凤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秦瑞扬,此番上山也不是为了来做客的;她深夜出行,也定不是为了欣赏大青山的夜景。

  凤玦躲在一旁,计划在守夜门生赶来时替李青凤开脱。后面的经过,他自然也都看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世确实另有隐情。

  “你们是说,我真的是青凤在找的人?秦瑞扬?”

  “纷歧定~”

  “师姐……”燕璃拉了拉英琪的衣袖,制止道。

  “燕师弟,”英琪看起来有些悲悼,“你就从未想过师父或许是错的吗?”

  燕璃思虑再三,徐徐松开了手,缄默沉静地站着。

  “凤玦,我们虽不知你究竟是不是李女人找的人,师父也一口咬定你就是当年随他老人家下山游历的凤玦小师弟。”英琪眼眶红红地述说着,“可才几年时光,又怎会将人变得找不到小时候的影子呢?”

  凤玦心中五味杂陈:“师姐的意思是……我或许真的是秦瑞扬?”

  “可时间对不上,”英琪摇摇头,“李女人说她的……她找的人是五年前失踪的,你却是六年前随师父上山的;而且你上山的时候,虽不记前事,却没有受伤。”

  燕璃亦道:“是啊,厥后你走火入魔,照旧我照顾的,身上没有受过重伤的迹象。”

  凤玦又问:“刚刚师兄说,我身上隐藏着秘密。究竟是何秘密?”

  英琪与燕璃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后,道:“你本无修仙的资质,是师父为了证明可借助外力修行,强行引你入道,以致你练功走火几近入魔。”

  凤玦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敬若亲父的师父,只是把他看成修仙之路的试验品。没想到惠弘道人平日里对他的关爱有加,背后缘由竟如此龌蹉!

  凤玦呆立许久,才道:“师弟明白了,多谢师兄师姐坦诚相告!”

  英琪本想抚慰几句,奈何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得看着凤玦落寞地离去。

  “师姐,师父回来定会怪罪……”

  英琪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是我说出去的,师父如那边罚我自会肩负。”

  燕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我不是这个意思……”后又转而道:“算了,你也不明白……只怕凤师弟在大青山待不住了,掌教师伯不知会作何感想。”

  英琪道:“嫡系向来看我们不起,理他做甚!再者,大青山之事,与九峰山何关?”

  “师姐怕是忘了,掌教师伯有意将他的女门生嫁与凤师弟。”

  “有人提亲了吗?换过庚贴了吗?订婚了吗?八字还没一撇,我们师弟想娶谁就娶谁!”

  燕璃招架不住英琪的三连问,忙道:“师姐说得有点远了……我先去照看炼丹炉了。”说罢便疾行进入炼丹房。

  炼丹房里的门生见燕璃进来,忙迎上前,问道:“二师兄,外头是怎么回事?”

  炼丹房虽能收到药圃的警报,但因同外面完全隔音,故而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无事,警钺误报而已。”

  那名门生诉苦道:“警钺又看见山鼠了?上次让我们给他追了一晚上的山鼠……”

  燕璃边往里走边道:“他就这点喜好,迁就一下吧。”

  燕璃走到角落里的桌旁坐下,趁无人注意时将手中的羊皮展开一角,看着上面写的“斗转星移”几个字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又将羊皮折成小方块,塞到桌子旁边的墙缝里。

  斗转星移,乃星河派禁术。相传取千万活体萤火虫之萤囊研磨成粉,在萤光消散前,用孔雀翎羽做成的笔画就六芒星阵,再以强大的灵力催动六芒星阵,便可随施法者心意返回已往的某一年。

  之所以便列为禁术,不仅仅是因为萤光六芒星阵难以画成,当一人迫切地想要回到已往,在制作此阵时,便有可能被一次次的失败逼疯;更是因为,回到已往的人可能会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走向,继而发生一系列负面的连锁反映。

  英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好。至今燕璃追念起当年之事,仍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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