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燕家寨。
燕明最近闭门不见夏廉贞,不仅仅是排斥反感朝廷的招降,另一方面,早有一位不速之客,斡旋在这燕家寨多日,也想找时机告竣相助。
小矮个,八字胡,鬼头鬼脑,不是别人,正是山本松崎。
“燕寨主,您再考虑一下,我们是真心诚意邀您相助的,究竟您的敌人同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
“那山本先生的意思是要怎么相助呢?”
燕明相较几年前,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沉稳,不动声色,一双鹰眼只继续张望。
“很简朴,不日,我们琉岛的雄师将会从临台登陆,到达绍城府,一路南下,必经之地即是兴县,希望燕寨主届时可协助,从内制造杂乱,给我琉岛雄师造势,待功成之日,我琉岛愿献上整个兴县作为回礼,不知燕寨主意下如何?”
“寨主,寨主!”
这边燕明还在皱眉犹豫,里面就有女声疾呼来报。
燕明一听是自己夫人贴身伺候丫头小水的声音,急遽站起身。
“夫人怎么了?”
小水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惊惶。
“夫人,夫人突发心绞痛,适才痛的已经昏已往了!!”
“什么?”
燕明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些乱了,照旧小水拽着他直往后堂拖。
“寨主先去看看夫人吧!”
“走,走走!”
“燕寨主!”
燕明抬腿欲离开,山本松崎一声高呼想要留下他。
“不才认识不少外科医生,可以带上山来给夫人会诊。”
燕明一听,正要颔首允许,却是小水抢先没好气的呛声。
“我们夫人的病是心病,得需心药医,再说你们那些洋玩意儿,我们天朝的普通老黎民可受不起。”
这一番话说完,便再也不管这小矮个,飘了一个白眼,转身急急离去。
山本松崎没想到不外一个小小的侍女,对他竟然态度如此狂妄,可目的没有告竣,也不敢轻易把内心的不满放在脸上,照旧笑呵呵的向四周站着的几个燕家寨的兄弟颔首示意,背地里那双暗了暗的眼睛里,却早就藏不住狠戾。
被小水一路推搡进后堂的燕明心急如焚,小跑着,没跑几步,就撞上一具柔暖的身体,定睛一瞧,正是夫人惠兰。
“夫人,你,你好了?”
燕明大喜过望,抱着惠兰柔软的腰肢,上下左右的审察。
惠兰推开他,别过脸去,淡淡地问。
“你见了那个山本松崎了?”
“额,嗯,这不适才正在屋里说着话呢嘛,小水报你突发心绞痛,我就赶忙过来看看你。”
燕明讪讪摸摸后脑勺,有些别扭,也没了往日一寨之主的底气,在自家夫人面前,他一向如此。
惠兰依旧冷着脸,语气里带着不悦。
“这山本松崎是琉岛人,能这样四处结交运动开条件,想必也是身份职位不简朴的人物,你若真跟他搭上关系,轻则遭人暗算,重则通敌卖国,一辈子背上叛徒的骂名,我言尽于此,若是良人执意一意孤行,那我马上回房,三尺白绫悬梁自尽,早早去见我李家列祖列宗,横竖我嫁与你,本就已算不忠不孝……呜呜呜呜”
说着话,惠兰已经是泣涕零如雨,掩面而泣。
燕明本就对没救下惠兰祖父李岳林心有愧疚,人家本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
如今嫁给他这个一介草泽匪寇,简直委屈。
惠兰的意图很明显,即是让他断了与山本松崎相助的念头。
可这么多年,他心里又简直憋了口气,想给惠兰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难道真要投降这狗屁朝廷,来换取一个正当体面的身份?
若是那帮子权贵出尔反尔,将自己这一帮子兄弟给杀了怎么办?
照旧不能掉以轻心啊。
他心里边矛盾着,手上嘴上边哄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夫人。
山本松崎在燕明这儿没有获得明确回复,还碰了一鼻子灰,着实有些心里不舒服,他拿起自己那顶玄色的礼帽戴上,带着一直追随左右的两个浪人,急遽下山,找早前已经策反的绍城守将胡来,找些助力。
内外施压,逼着燕明就犯。
哪成想,刚下到半山腰,就遇到了夏瑜一行几人。
擦身而过的一瞬,山本松崎突然抬高了他玄色礼帽的帽檐,朝夏瑜笑了笑,特意向她点了颔首,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在打招呼。
夏瑜有些瘆得慌。
这又是个什么人?
看样子不像是本土的啊。
小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山本松崎,如临大敌,条件反射,拦在不夏瑜身前,也不说话,只死死警惕地盯着山本松崎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了,他也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小橘松了口气。
“小橘,你怎么了?”
“山本松崎。”
小橘默默收回自己的刀,继续赶路。
李衍也早认出了山本松崎老贼,恨意上涌,当年即是这个老工具,差点要了小橘的命,整个天朝也几近毁在他的手里,自己却永远背上了昏君的骂名,成了千古罪人。
郁郁不得善终。
他紧了紧拳头,整小我私家被点燃了的发烫,正要跟上去,却被早已经背身要离开的小橘,一把拽住。
“走吧,赶路要紧。”
刘衍作罢。
夏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写过这么一个讨厌的反派。
看这样子,又是盯上自己了。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真是遭不住啊,她现在真是四面树敌,四面楚歌,操蛋的是,她又不像乔锦心一样,有那么强的能力,稍不留心,怕是还熬不到最后,就要人没了。
“诶,诶,干什么的?”
正想着,前方遇到第一个拦住去路的,一双短刀在手里耍的虎虎生威,明显是吓唬众人。
徐旻认得,上前拱手一礼,浅笑道。
“又晤面了,狗子兄弟!”
“狗子也是你叫的?”
他很不满,嚣张举着其中一把短刀,直指徐旻而来。
“大,巨细姐!”
经过夏瑜时,却是两眼一直,目瞪口呆的不行思议。
碰巧的是,夏瑜今日穿的,正是当年乔锦心第一回上碧山的同款袍子,狗子能一眼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夏瑜急遽笑脸盈盈,迎了上去,冒充很相熟地,一拍狗子肩膀。
“许久未见,结实了不少嘛!”
“真是巨细姐!”
狗子一听这说话声音语气,确认无疑了,激动起来。
拉着夏瑜就往上面的寨子里走。
“巨细姐回来咯,巨细姐回来咯!”
一个响亮的口哨,响彻云霄山崖。
隐没在草丛山间的燕家寨兄弟,一个个争先恐后钻出来,先是呜呼地欢呼雀跃一下,再击鼓传花般,重复了一遍狗子的话,一声声的接力,让这个消息,人还未进寨子,就已经全寨皆知。
夏瑜有些懵了,这么大阵仗?漫山遍野的,都是接待她的人。
一路上抱着孩子,挎着篮子欢快奋兴,兴高采烈来围观,夹道接待的人群越聚越多。
好不容易,进了寨子,又是两排人一字排开,人群最尾一一散去,是燕明带着他的夫人惠兰。
夏瑜就算再没见过,再没有眼力见,也心下了然,这即是她此次上山要攻略的工具:燕明。
“年老!”
她刻意在适才的路上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到现在终于是情绪丰满,让她那一声“年老”里,带着千言万语的深情。
久别重逢,燕明也有些忘乎所以,这么多年了,他已经老了不少,黑丝间生出了不少华发,可他这妹子,却依旧色泽照人,照旧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不日才知道这山下盘踞的夏廉贞即是他妹子的生父,也一直心里有预感,他这妹子会上山来。
至于是不是劝降,他也并不在乎了。
究竟,他燕明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若不是当年有这聪慧的妹子多日的扶持教化,基础就一文不名。
夏瑜这回明白成大事要沉的住气,上来便什么也没提,只大打情感牌,先唠唠家常,从情感上瓦解。
酒桌上,自然又是一满上一碗碗好酒,狗子兴奋,亲自下桌子拎着坛好酒,热情一一满上。
佟怀信不在,也就没人阻拦,夏瑜几大碗干下去,把在场的都看呆了。
“大,巨细姐,几年不见,酒量见长啊,想到年,您可是滴酒不沾的。”
夏瑜拿碗的手先是一滞,很快圆了已往。
“人总是会变的嘛。年老,不也变了不少嘛。”
“对,对。”
话虽如此,夏瑜喝酒端碗的频率明显降低了,收敛了不少。
“这么些年,妹子都在忙着什么,怎么都没个回信儿,是忘了年老了?”
“怎么会,乱世当道,能自保都不容易,倒是年老过的如何,我们一行人上山之时,还遇到那山本松崎,他来找年老,又是什么事情?”
提到这山本松崎,燕明有些遮掩,眼神略带躲避。
“哦呵,也没什么,不外是求我寨子帮些小忙,不足挂齿。”
“资助?那年老同意了?”
夏瑜追问,直觉告诉她山本松崎在这个时候泛起,不是偶然,应该是她此次任务最大的拦路虎。
“怎么会?他们琉岛,这些年屡次三番犯我临台,烧杀抢掠,你年老岂能帮这些外来畜生?”
燕明话说的慷慨激昂,但明显底气不足。
夏瑜敏锐地察觉,不动声色。
碧山山脚。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乔大人。”
山本松崎追念着适才的擦肩而过,忍不住的嘴角上扬,那张美艳的脸在他脑中慢慢放大。
“真是缘分呐,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照旧遇上了。”
“先回去知会一下顾桑,我想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会很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