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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墨王之名

如暮之云 夏树冬雪 2117 2022-10-12 00:00:00

  宫外一片肃杀之气,暗龙卫与禁卫军如临大敌,只待天子一声令下,便要冲进来拿人。

  偌大的正殿里,平静得连心跳声都如雷贯耳。

  墨天骐轻抚着泛黄脆弱的纸张,贪婪眷恋地凝望纸上的画像......杏花树下,鲜衣怒马的少年吹着竹笛,空谷幽兰般的少女弹奏琵琶,虽然短暂得像是一场梦,却是他放在心尖上一辈子的影象。

  这幅画......正是他为那魂牵梦萦的女子所绘。

  那年江南水患漫地,他奉父皇之命前去勘灾,却遇上了大洪水,不小心和护卫走散了,狼狈地来到一处山洞躲雨,身为皇子哪里吃过这等苦楚,当晚就身染风寒,提倡高烧,支撑不住昏了已往。

  模糊间,有人温柔至极地照料他,细心地用沾了水的绢子反覆敷在额间,喂他喝药......整整三日,等到他醒来,发现眼前是个灵秀至极的美人儿,还以为自己真遇上下凡的天仙了,一颗心无可自拔地沦陷沈溺,山中无日月,只盼望这样美好的日子能一辈子过下去。

  然而其时他已是东宫太子,肩上还扛着国家社稷的重责大任,在小山坳住了泰半个月,亲信护卫终于寻了过来,离别已成定局。

  于是他留下这幅画看成信物,约定好待水患平定,安置好流离失所的灾民,他肯定回京禀告怙恃,八抬大轿前来明媒正娶。

  奈何造化弄人,他还未回到京城,父皇就微服南巡,打着寻访贤能之士的名头,实则为了流传百年的凤女传说。

  南方水患未休,滂沱大雨事后,山林间瘴气弥漫,父皇一行人被困在半山腰的小破庙,恰好遇见了萧媛与慕敬。

  他俩前往云氏山庄取克制瘴气的冰心毒,见父皇等人恹恹一息,于心不忍,于是美意施救,却不知今后命运天翻地覆。

  墨天骐闭了闭眼,迟来二十余年的泪水潸然落下。

  和云嫣然再相见时,她竟已是父皇的妃嫔。

  他们在小山坳曾经拥有过的短暂幸福,恍然如梦。

  若说对父皇没有恨,那是不行能的。

  明知云嫣然心有所属,并非完璧之身,仍执意让女官造假,欺压她入宫为妃。

  为了杜绝再有天命凤女的泛起,不惜派暗龙卫前去云家灭口......幸好他前通知了云家家主,百年大族才得以幸免于难。

  他做这一切,是因为对父皇的恨,照旧对云嫣然的余情未了,再也不重要了。

  云妃传出有孕的那一天,墨天骐在东宫喝得酩酊烂醉陶醉,砸烂了父皇赐下的奇珍异宝,差点毁了半座宫殿。

  然而不久之后,他无意间得知......父皇长年为朝政忧思,熬干了精神气力,亏空严重,早已不能人道......

  云嫣然腹中的孩儿从何而来,只有一个可能。

  墨天骐当下就疯了,不管掉臂地趁夜突入月华宫,只见伊人在月下独自弹奏琵琶,琴声萧瑟寥寂,基础不像个正当宠的妃子。

  他马上清醒过来,想明白了贸然现身相见的结果——为了云妃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他不能激动。

  于是他取来竹笛,吹了半阙梅花三弄,便将笛子留在凤凰树下。

  墨天骐深信有情人心有灵犀,云嫣然会从笛音里认出是他,而且期待着重逢的那天,她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嫔妃,而是他倾心深爱的恋人。

  奈何啊,他们都没等到那一天。

  不多日,他在东宫的书房案上,发现了半截短笛。

  该有何等深的恨意,才气狠心以断笛来拒绝他?

  云嫣然恨他来得太迟,照旧恨他的隐瞒身份?

  墨天骐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日子,迫切地想见她一面,却又不敢相见,深怕害了她和未出世的孩子。

  等到孩子出世的那天,云妃的死讯传遍后宫,墨天骐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

  今生挚爱身殒魂消,他就算坐拥天下又有何意义?

  众人都以为是宫人守夜时,不小心烧了停灵中的月华宫,无人知晓是墨天骐毁了泰半座宫殿,趁乱盗走了死去的爱人。

  生不能同衾,死后谁能阻止得了他们相守?

  厥后他从灰心丧志之中觉醒,决意护着墨云霄长大成人,哪怕力有未逮,险阻重重,有朝一日,须要将大好山河传承给他和云嫣然的孩子。

  再厥后......

  墨天骐痴痴地读着画纸留白处,云嫣然一笔一画写下的字句: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那熟悉的字迹,早已隽刻在他心上,任何人都仿造不来。

  以至于他见到云家旁系呈上的“证物”,一眼就辨出真伪。

  究竟是谁害死了云嫣然,又苦心结构二十余年,时至今日,还要让他那受尽委屈、好不容易长大的孩子,蒙受血脉不纯正的冤屈?

  “母后……”墨天骐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但这次再问出口,却带着锥心之痛,“当年,嫣然之死,究竟是不是母后下的手?”

  太后如惊弓之鸟般抬起头,怒道:“哀家已经说过了,绝无此事!”

  她倒是想,可先帝严防死守,险些是将云妃户得点水不漏,要真是她铤而走险投毒,还能牢固坐在后位上吗?

  “母妃为何而死,已经不重要了。”墨云霄终于正眼看向太后,平静而压抑地开口,“臣早已请陛下收回兵权,墨王之名......不要也罢,如此,太后娘娘能将榕榕还给臣了吗?”

  虽是示弱,话语中却潜伏深沉的挖苦,不再自称儿臣,也不再叫皇兄。

  天子马上变了脸色,骄傲了泰半辈子的太后也溃不成军。

  “霄儿!”太后终于撑不住哭作声,半是痛悔,半是恼恨,种种庞大的情绪一涌而上,只能语无伦次地解释:“你信哀家,榕榕那孩子......哀家真没想过对她下手......就算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哀家也狠不下这个心啊。”

  墨云霄冷冷一笑,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苍凉。

  “太后娘娘可知先帝曾给臣一味药,名唤冰心毒,臣幼时确实曾想过迫害太后,厥后却功败垂成......”他眸底积压的风暴越发深沉,“若非太师夫人发现,资助掩饰,甚至不惜喝下那杯毒茶,臣今日已然犯了谋逆之罪。太后还真是菩萨心肠,如此善待太师夫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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