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低下头的瞬间,墨云霄踩着马蹬,身影如鹰隼般迅速攫住她的手臂,足尖在墙壁上一点,转身轻飘飘地落在乌骓马上。行动如行云流水,一晃眼的瞬间,以墨王为首的十三骑已经出了城门。
“你干什么?放开我!”慕榕被吓得不轻,这事儿怎么发生的她完全一无所知,一回神就被老鹰抓小鸡似的带走,男人熟悉的怀抱跟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满心抗拒,不停用力挣扎。
“喂,你听没听见啊!就算你是墨王,也不能当街掳人吧?我犯了什么法?你总得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慕榕的力气跟他比起来犹如蚍蜉撼树,男人却充耳不闻,只管策马狂奔。
慕榕着实没招了,心里忐忑得不得了,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是不是被识破,爽性一不做二不休,拉过他的左臂张口就咬——最好激得他怒气横生,将她扔下马。
横竖坠马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她都没死成,这回肯定也死不了!
然而墨云霄只是闷哼了一声,便伸着左臂任她咬,慕榕明白没多用力,却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手上有伤?
慕榕怔怔地松口,低头去看他玄玄色衣袖,似乎真有血迹徐徐透了出来。
“不开心的话,尽管咬。”墨云霄终于开口,降低微哑的嗓音萦绕在她耳边,“但是榕榕,别说那个字。”
慕榕犹如五雷轰顶,被劈得外焦里嫩,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伪装全都吊水漂了,她故作镇定地说道:“墨王爷说的是谁?什么字?死吗?”
否认到底之余,不忘恶意挑衅,还字字句句直戳他心窝子,“小的粗鄙无礼,整天死啊活的挂在嘴边,冒犯了王爷禁忌,还请王爷饶小的不死。而且王爷显然是认错人了,前方就是战场,小的还不想死,可否请王爷开恩,放我离开?”
一串话带了三个死字,她很是满意。
墨云霄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努力跟他保持距离的少年,光洁的额头底下,布巾蒙住的伤疤若隐若现。
他在心底微微一叹,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来了丹梁城,没见过敌军攻城的局面,岂不是白来了这一遭?”
慕榕:“…...”敢情好,她无意间旅行了一个大型实境秀?
“小的怕死,还请王爷......”她一板一眼的求饶,感受到柔软微凉的唇瓣轻轻落在额角,马上说不出任何混帐话了。
卧槽!她现在形象是个少年啊,虽然是面貌貌寝的那种,但也不合适果真上演断袖的情节吧?
“有我在,不怕。”墨云霄一点儿也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反而像是在哄孩子,语气降低温柔。
慕榕握紧拳头,满身僵硬,缩着身子拚命远离他,“墨王爷,请自重,你再如此,我便跳马了。”
这句话不知哪儿冒犯了墨云霄,风华潋滟的英俊脸庞瞬间冷如冰霜,右手一勒缰绳,停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综观全局。
休兵多日的北月东齐联军,架起了攻城车,正一寸一寸的往北城门逼进。
凭据慕榕的推断,多数是远距离抛掷型的投石机,对方忌惮守城的连弩车,深怕死伤过于惨重,绝不敢近距离直接破坏城墙。
目测拽动投石机的士兵多达250人左右,长达8米,石弹重达45公斤......慕榕简陋盘算了下,敌军只需要两百米的距离,就能发射石弹。
不知丹梁城的床弩是什么水平?
慕榕硬生生忍住已经到嘴边的问题,继续保持缄默沉静是金,顺道努力再离他远点儿。
身后十二骑一字排开,泛起半圆弧状,将墨云霄两人护在中间,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恰似没看见主子身前坐了一个大活人。
墨云霄左臂揽紧她的纤腰,往怀里用力一带,低声道:“难道妳不想看看自个儿造出来的武器是什么水平?”
要是换成以往,慕榕肯定开心的蹦上天,但此时现在她却一点心情也没有。不管墨云霄是出自什么失常心理,硬要带她上战场,要是她拖累了他的行动,那还真是死到一块儿了。
“给我一匹马,我自己能骑。”她咬牙道:“再说了,身为三军统帅,墨王爷这等举止不怕惹人非议吗?”
墨云霄认真想了想,“不怕。”
敢非议他的人,一刀砍了即是,何须挂怀?
慕榕不再言语,这个男人铁了心要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住,她有很是深刻的体悟。
既然如此,她暂时也不用负隅顽抗。
战场上刀剑无情,墨云霄也不见得顾得上她,到时候随便抢匹马趁乱逃走,远比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搞消失来得容易。
两国联军的队伍在距离城门三百米的地方停下,战火一触即发,慕榕爽性装失忆装个彻底,毫无反映的低头玩手指,甚至没心没肺的审察起乌骓马,不停伸手去逗弄牠。
乌骓马通体黑缎子似的油光放亮,唯独四个蹄子白得毫无瑕疵,跑起来跟踏雪一般赏心悦目。
不外这马显然是随了主人,心气高得很,慕榕只搔了牠几下,便侧头不满的直喷气,似乎不解主人为何要带着这个毫无战力的家伙。
“完了!”慕榕突然惊慌失措地嚷嚷:“我的马还在城门口,这会儿肯定走失了!”
十二暗卫差点拔刀相向,一刀劈了这个喳喳呼呼的死小子!
墨云霄倒是淡定,抚慰地轻拍她的头,“没事,走丢了我赔妳。”
慕榕乐了,开心地拍手道:“好呀好呀,这马儿生得俊俏,很合我眼缘,那就多谢殿下赏赐啦!”神情说多傻有多傻,智商完全不在线。
其中一个暗卫终于受不了,喝斥道:“放肆,这可是陪殿下征战多年的乌骓马,当初殿下照旧骑着牠去迎娶王妃,哪里容得你这小子大放厥词?”
慕榕委屈巴巴地“哦”了声,神情蔫蔫地摸了摸乌骓马,“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殿下了,我自个儿随便蹭个商队回京城吧。”
墨云霄再度皱眉望着她,心中有股异样的感受蔓延开来,难道......榕榕不记得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