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微眯着眼,手指顺着羊皮图卷上的官道,一路指向皇城。
凭据马车的速度,墨景渊不到十日就能抵达京城,烦死十个龙武军,对他有什么利益?
几小我私家对视一眼,缄默沉静下来。
“凭六王爷的脑子,不难猜出是在打什么主意。”白辰已经想通前因结果,冷笑道:“刚刚我顺手炒了两个菜送给六王爷,厨子没拦着,因为他们都着急给官爷备膳,说是朱紫赏赐好酒好肉,一刻都禁绝延长。”
墨景渊给龙武军送酒肉,不正是黄鼠狼给鸡贺年吗?
按白辰推测,墨景渊若不想灰溜溜地回京,对天子难交接,就得铤而走险,也给自己来一出刺杀大戏。
如果谋害他的人,照旧白辰亲自部署贴身护卫的龙武军——刺杀皇子等同谋逆,那么墨王殿下遭遇的“刺客”就显得很是可疑,甚至不排除是自导自演。
起兵谋逆一说,也就可信度更高了。
“敢坑咱们家弟兄,这事儿不能不管。”白辰动了怒气。
龙武军是任何人都能算计的吗?主子的名声是墨景渊也配污蔑的吗?
要是主子想造反......能等到今天?
慕榕淡淡一笑,“光靠墨景渊的脑袋,想得出这么阴险的连环计吗?他这么吵喧华闹闹的让人心烦,预计是往外通报讯息呢。”
依她判断,在背后与鬼面人联手的慕后真凶,与教唆墨景渊的肯定是同一人——先除掉墨王,制造出龙武军群龙无首、起而反叛的假象,为免天圣国内部动荡不安,天子势须要脱手平乱。
不管这个放长线钓大鱼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最后得益者都是皇室。
只要收回龙武军的兵权,就算墨云霄平安归来,也断了羽翼,再无实力能与其他皇子抗衡。
敌人在暗处蛰伏,不知费尽心血地铺排了多久,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搅了墨景渊的局再说。
慕榕笑了笑,“既然碰上了,那咱们就顺手跟六王爷玩玩吧。”
龙武军没有怂的,她这墨王妃也不能太窝囊。
商议事后,众人分头行事。
赤炎坚持慕榕必须先歇会儿,积贮体力。
身为一个被重点掩护的废柴,唯有把状态调整到最好,能随时进入作战状态,才是最大的资助,于是慕榕乖乖地靠在床边小憩了一会儿,养精蓄锐。
深夜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窗外不时传来积雪从枝丫上扑簌簌坠落地面的声响。
万籁具寂,一阵轻微的口哨声夹杂在呼呼风声之中,像是某种灯号,瞬间惊起了半梦半醒的慕榕。
她本就睡得不牢固,现在满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跳动叫嚣,准备迎敌!
赤炎抱着剑守在门口,一脸无奈,“敌众我寡,令郎暂时待在屋里等等。”
见过爱打架的,没见过这么爱打架的。
慕榕懒得理他,将白辰主动进贡的好工具塞进袖子里,眼前明摆著有更适合她的活儿,她才没傻到要冲前线去生死肉搏。
她以布巾仔细缠面,戴上兜帽悠闲地往外走,顽劣地挑眉笑道:“要么跟上,要么闭嘴。”
......无从选择的赤炎闭嘴跟上。
深更半夜,客栈最靠近马厩的大通铺已经熄了灯,里头酒气冲天,还能听见如雷贯耳的鼾声。
邢珩偷偷摸摸地靠在窗边,透过漏洞窥探——昏暗的油灯映照下,隐约可见几小我私家乱七八糟醉卧在地上,看来是不敌蒙汗药的威力,都中了招。
说什么天圣国无人能敌的龙武军,还不是几杯黄汤下肚,就任人宰割,毫无反抗的余地?
邢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哨,吹出三长一短声的纪律,顷刻间,远处传来两道长哨声,似是回应了他的灯号。
大功告成!
邢珩满意地收好竹哨,回去覆命。
在此同时,客栈外的小树林倏忽窜出十几道埋伏已久的身影,成包抄之势,小心翼翼的靠近龙武军所在的房间。
为首的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一管迷香点燃,凑在窗边往内吹,无色无味的轻烟飘散开来,原本就鼾声震耳的士兵们马上睡得更沉。
隐在暗处视察消息的白某人不屑地勾起半边唇角,用药的祖宗在这儿呢,轮获得这些鸡鸣狗盗的小贼逞能吗?
他就静静看着这群野猴子怎么耍猴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人毫无所觉,他朝身后做了个手势,十余名刺客齐刷刷地拔出匕首,轻声拉开房门冲进去,展开一场实力悬殊的杀戮——刀刃无声刺进血肉,收割性命,转眼间已无活口。
在此同时,邢珩回到墨景渊所在的上房,敲门入内,悄声道:“王爷,事情已办妥。”
“唔......”墨景渊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把玉柄镶金匕首比划,面露苦色,“本王不知该如何下手,邢珩你来吧。”
他调转匕首柄递了已往,一副慷慨就义的心情。
邢珩呆了呆,“属下愚钝,不明白王爷是何意。”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墨景渊心烦道:“既然本王遭到叛军刺杀,还奋勇退敌,身上怎能不带点儿伤?”
作戏要作全套,他这“京城纨绔”可太有经验了。
“你就避开要害,意思意思划几刀吧。”墨景渊豁出去地闭上眼,张开双臂,心惊胆跳地期待即将落到身上的痛楚。
邢珩干咽了口唾沫,“是,属下冒犯了。”颤着手举起匕首,想瞄准胳膊轻轻划两刀,突然间颈间一麻,还来不及反映,人就软软栽倒,昏了已往。
烛火无风自灭。
墨景渊察觉到差池劲,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屋里一片漆黑,“邢珩?”他惊慌地站起身,伸手不见五指,一不小心碰翻椅凳,发出巨大的声响——闹出这么大消息,屋里屋外却一片寂静无声。
“来人!邢飞?岳青?”墨景渊连声叫了几个名字,本该守在外头的心腹随从一个个不见人影,他的心高高提起,又骤然被扔进了冰窖里。
骇人的寂静中,一个阴柔的声音钻入耳朵......
“别费劲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