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儿恨铁不成钢地两眼泪汪汪,指控她喝酒误事,说是亲耳听见赤炎大人命令青洛去把田掌柜沉尸醉月湖底,以绝后患。
田掌柜多热心的一个老好人啊!
慕榕心虚又头疼,只能拖着墨云霄躲进小楼遁迹。
这一个个都是被慕安收买的特工吧。
幸好玄苍这贴心小棉袄挺识相,搬来天枢阁的新玩意儿给她解闷,否则还不把她活生生的憋屈死。
“闭门造车的日子也挺不赖的哈。”慕榕发自内心地叹息,要是丫鬟们别这么逼人就更美满了。
墨云霄慵懒地抬眼,徐徐扬起眉角,露出一抹深奥的笑意。
闭门造车他没意见,但能不能别整天捣鼓那些稀奇离奇的武器,革新点此外?
好比造个娃儿?
慕榕被男人盯得头皮发麻,疑心病重地警告:“哥儿们,打个商量,明白昼的别激动。”
墨云霄不答,悠悠望向窗外,似乎在思索另有多久会天黑。
慕榕气笑了,“干嘛呢,要不给您搬个铜壶滴漏,悦目清楚能胡来的时辰?”
“……”
“昨晚妳喝醉了,在十玉斋就动手动脚。”墨云霄开始细数她的恶形恶状,俊美的脸上无端有点委屈,“怎么哄也哄欠好,非要我抱,可那儿不合适......我只好又带妳回府,横竖长夜漫漫,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慕榕听得一愣一愣,这还真像自己会干出来的事儿。
“然后呢?”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廉耻心问道。
这种情况到最后除了吃干抹尽,也不行能有此外生长吧?
墨云霄“啪”的一声阖上兵书,大手抚上她的纤腰,咬牙切齿,“然后妳不卖力任的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他盯着小王八蛋红艳艳的睡脸,想折腾又舍不得吵醒人,只能给自己泼桶冷水,熬过这种非人的折磨。
“……”
慕榕怂了,颤巍巍地将茶盏搁到桌上,扑上去抱住他厚实的臂膀,真心实意地求饶。
“......我错了。”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啊!”
暗卫们早就习以为常,自动退出耳力所及规模,不敢听主子们的墙角。
然而卖力通报消息的青洛就倒楣了,蹲在院子里好半晌,无语望着苍天大地,在冻成冰雕之前,终于等到主子从温柔乡里抽身见他一面。
呜呜呜,好怕主子一剑毙了他呀!
墨云霄衣衫齐整地伫立在廊下,面容依旧清冷寡淡,“说吧。”
青洛一改刚刚的蔫溜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线,握拳道:“主子,是时候了。”
他等这天可等太久了,活该的鬼面人终于又露了头,这谢绝不能再纵虎归山,以免后患无穷。
“哦?”墨云霄勾着唇,抬眼望向满天飘落的雪花,“那好。”
叫醒蛰伏中的毒蛇,是要冒点未知的风险,但错过这回,恐怕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
“去通知老头子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做。”墨云霄淡淡地说道。
永安方丈闭关多日,也该出来运动运动,免得老骨头生锈了,欠好治。
青洛心领神会,飕的一声就不见人影。
墨云霄一一交办完要紧的事务,目光悠远地望着院子里寥寂的景象,枯枝如行书狂草,飞雪茫茫,恰如他第一次出征时的景象。
其时北月和东齐联手灭了几个小国,挥军直驱天圣国领土,已经攻陷两座城池,守军在恶劣天候中节节败退,狼烟连天,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墨云霄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边疆,面对雄师压境,没人将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放在眼里,守城的将军还苦劝他莫要把性命看成儿戏,金尊玉贵的王爷就该乖乖地待在后方当个祥瑞物。
然而那一战不仅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打出少年墨王的威名,最后他以区区五千戎马,大胜东齐北月联军,自此再也无人敢将他当成部署。
接着是西楚改朝换代,新皇趁着西疆边防单薄,兴兵突袭,厥后才有惨烈的秦城一役,傅沅澧苦等龙武军三日,最终全军淹没,厥后墨云霄领兵赶到,一举打回三座城池,报仇雪恨。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又有谁料想获得,京城的明枪冷箭比战场上的刀剑相向还残酷?
“赤炎。”墨云霄神情冷肃。
一道玄色人影自暗处闪身而出,赤炎躬身,“在。”
“我该走了,好好掩护榕榕,她可能会气恼,会闹脾气,怎么样都好,就是划分开王府。”墨云霄慎重地嘱咐。
早有准备会有这一场远行,却有太多事还来不及交接,最难最难的就是与心爱的女人作别。
赤炎一怔,不自觉地皱眉,望向紧闭的大门,“主子,王妃她……还不知情?”
墨云霄勾起唇角,笑意温柔黯然。
“舍不得,没细说,希望很快就能回来。若是我错了......就算赔上整个墨王府,你也要护她平安。至于慕家人,我都已经部署妥当,不会有任何闪失,让她别瞎费心。”
赤炎默然,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最终只能颓然松开。
主子视王妃如命,若非此行凶险异常,绝不会舍得有所隐瞒。
但以王妃的性子,得知真相以后,会不会捅破了天,谁又知道呢?
墨云霄转身静静凝视着紧闭的木门,眸底的温情不舍满溢。
“榕榕,信我。”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当披着玄狐大氅的背影大步流星消失在月洞门边,小楼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慕榕不知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唇色冻得泛白,空茫的目光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放任灵魂随着男人的法式远去。
他就这么走了?
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真的毫无蛛丝马迹吗?慕榕苦笑,她早察觉到墨云霄在黑暗调遣人手,暗卫密信如雪片般满天飞,他总是彻夜不眠,整宿整宿地望着她发呆。
慕榕总是说想与他一起肩负,但她又如何强硬地剖开墨云霄的心,禁绝他潜伏任何阴暗的秘密呢?
于是她装作不知,没心没肺地烦着腻着他,至少在离别来临前,为他多积攒一点暖意,让他在黑暗酷寒的夜里,能多想想她还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