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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怎么才来

如暮之云 夏树冬雪 2070 2021-03-16 00:01:00

  慕榕正蒙受万蚁噬身般的痛苦,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偏偏这臭僧人念经似的东拉西扯,她烦不胜烦地咬牙:“我乐意......你管得着?”

  才说几句话的功夫,满身针扎似的疼痛又加剧了,她瓦解之余不忘恐吓:“别......别告诉他,否则我烧了这破庙!”

  都做好黄泉路上潇洒独行、来世再相见的计划,却被永安方丈从鬼门关一把揪了回来,这回她感受不到重生的厦悦,只想一头撞死,坚决不想被爱人看见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施主小小年纪,思想偏激却尽得慕太师真传,我佛慈悲,转头是岸。”永安方丈一脸悲悯,识时务地让位给某个气息瞬间冷到冰点的活阎王。

  折腾去吧,他尽力了。

  墨云霄掌心抚上慕榕的头顶,像看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语气却凛冽如隆冬:“别告诉谁?”

  没了永安方丈的运功抵御,慕榕瞬间招架不住药性反扑,冷鹤咦吖,耳边嗡嗡作响,压根儿没发现是谁来了。

  “疼......”她神智不清地语无伦次,“杀了我......霄......别告诉他!”

  墨云霄心头一颤,额角青筋迸裂,脑海闪过无数可怖暴戾的念头。

   永安方丈没忍住突兀地打岔,“别误会,其时她死意甚坚,扛不住药性就拚死投井,被我拦了下来,没伤着......”

   “误会什么?如何才算伤着了?”墨云霄字字如利刃锥心,落在慕榕身上的视线却极致温柔,“榕榕是我的命,敢动她,谁都别活了。”

   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一定,他从不相信巧合。

   早朝后,天子留他在御书房商议边防大事,又召见回京述职的傅沅澧将军,以犒赏有功将士之名设宴,请天子与墨云霄前去赴宴,再来是太后召见......说是巧合,谁信?

   他来自冰封万里的炼狱深渊,心尖仅有一点明亮的焰火,全都是因她而燃烧。

   如今他只想护着这团温暖炽烈的火光,也不能吗?

   既然如此,那就玉石具焚吧。

  永安方丈一怔,沉声道:“霄儿,时机未到,不行贸然行事。再说此事另有蹊跷,该不应意气用事,你难道心里没个数?”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墨云霄冲冠一怒,捅破天也要给媳妇儿讨回公正,打草惊蛇不说,恐怕所有苦心结构都市前功尽弃。

  “没数。”墨云霄头也不回,只管小心解开缚住慕榕手腕的布巾,仔细查探脉息。

  “......混帐工具!”永安方丈无处说理,只好低咒了声,拂衣出去,纷歧会儿又命人提着药浴木桶进来,黑冷静脸交接:“小娃儿虽服用过避毒丹,性命无碍,但没有内力傍身,免不了吃些苦头,先前出于无奈,暂时以封穴压制住药性,终非根治之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中了这种下三滥的药,还能怎么办?

  墨云霄压着排山倒海的怒火,将半昏厥的慕榕抱进浴桶,就着热气氤氲的药浴,一寸一寸洗去血渍脏污,然而雪白细腻的肩上几道青紫色的指印,触目惊心;手臂和指节都有红肿的痕迹,全是她拚着同归于尽也不愿就范的证据。

  看在眼里,心疼得难以呼吸。

  慕榕昏昏沉沉之间突然挣扎起来,喃喃呓语:“走开!走开!”翻来覆去两个字,道尽她正在遭受什么样的噩梦折磨。

  哪怕墨云霄正想着屠尽天下,也得按捺住怒火,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哄道:“榕榕,我在。”

  “没事了,别怕。”

  “再忍耐一会儿,乖乖的......”

  温柔至极的抚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慕榕的预防,牢牢护在铠甲底下的软弱、恐惧,如洪水突破闸门般肆意横流,她已经分不清梦魇或现实,悲愤凄厉地痛喊作声:“霄!”

  墨云霄从未如此心慌过,迅速将人打理洁净,裹着布巾抱回床上,解开封穴,却不敢贸然做什么,只能一声又一声地哄:“榕榕,妳睁开眼睛看看我。”

  “榕榕,醒醒。”

  “榕榕,我来迟了,妳想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降低微哑的嗓音如同一束光,劈进无边的黑暗,破开地狱与天堂。

  慕榕无力地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徐徐聚焦,望着眼前熟悉的俊脸,心急如焚,情意毫无遮掩,突然就委屈了,眼泪哗啦啦直掉。

  “你怎么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难受......”她哭着往他怀里钻,像受伤的小兽,亟欲渴求宁静感,“好疼啊!”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巾,墨云霄自然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满身滚烫,也清楚她为何难受,低声道:“是我欠好,都怪我。”一边骗人,脑海中却在天人交战——榕榕饱受惊吓,又神智不清,如何在不让她受苦的前提下,解了这活该的助情花毒?

  正当领证的夫婿不敢妄动,他的小妻子却造反了。

  慕榕搂紧他的脖子,湿润的眸子笼罩着迷濛的雨雾,反覆地说着:“我是你的......只能是你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惧肆虐,她畏惧得瑟瑟发抖,难受得失去理智,但唯有一件事,她始终坚定不疑——除了墨云霄,谁都别想碰她!

  “霄......你抱抱我好欠好?我好好的,真的......”慕榕软糯地恳求,不着寸缕的身躯紧贴在他胸前,激动地仰头去啃他的脖子,轻咬转动的喉结,极尽挑逗之能事。

  墨云霄一怔,明白了这小王八蛋潜意识里在担忧什么,有种人格遭受到侮辱的感受,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差点把理智也给烧没了。

  “傻。”他恨恨地捏起她的下巴,呵叱道:“我在妳心里都是什么人?始乱终弃的亏心汉?照旧自私自利的薄情郎?”

  慕榕迷茫地瞪着他,“你是我良人啊。”都这种时候了,他另有心情玩儿脑筋急转弯呢?

  她紧紧攒着他的衣襟,目光中的渴望露骨至极,连嗓音都带着勾人的媚意:“你到底行不行?”

  “……一会儿别哭别求饶!”

  亲昵的抚慰、真真切切的体温和拥抱,驱散了冬夜的冷。

  今晚,他是她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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