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霄一路将慕榕扛进房间,顺手闩上房门,满身杀气比地狱修罗还恐怖。
鼻青脸肿的暗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被主子亲自暴打了一顿之后,不需要付托,自动自发地退出宁静距离,不忍直视准王妃的下场有多惨。
慕榕以这么丢脸的姿势被扛回凝玉轩,本该第一时间大发飙,直接以火山发作的气势跟男人对喷。
但是......但是当墨云霄黑着脸将她放在床上,亲手喂她吃下百花玉露丸,像是看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他放下青镶金丝云锦帐,离隔一方天地,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倒了些许药液在手心以内力化开,轻轻覆在她的手腕伤处,细揉慢捻。
“痛也忍着。”清冷的嗓音听着无情,英俊的眉眼间却全是温柔。
慕榕内心暗骂:“早这样不就好了?”眉角却微微蹙起,得了自制还卖乖地嘟囔,“疼死我算了。”
墨云霄冷哼了声,“等妳挨了大理寺的廷杖,再来喊疼也不迟。”不卖力任的女人,还敢大放厥词抗旨不嫁,他真恨不得揍她一顿屁股,治治这惯出来的臭毛病。
“……”慕榕不吭声了,一时气昏头,忘了姓墨的是个记仇精,她可不想为一时口舌之快支付价钱。
“哑巴了?没什么要解释的?”墨云霄没计划放过她,语气凉薄,“照旧真想让我有多远走多远?”
慕榕心知这事儿没可能轻易翻篇,她也不是什么低情商的傻白甜,脾气发过就算了,老揪着不放没啥意思,爽性往后一靠,悠悠地说道:“这什么药啊,先前没见过。”
药液散发着淡淡的莲花香,墨云霄将瓷瓶递已往,淡淡地说道:“白马寺秘传的金莲玉露,从老头子那儿取的。”
永安方丈这回损失惨重,墨云霄大大方方地取走仅存的金莲玉露,还顺手搜刮了凤霞剑——此剑轻薄窄长,锋锐无双,据说是白马寺镇寺之宝,和他手中的龙渊剑是一对儿,正好给慕榕拿着玩儿。
不外在她手伤痊愈以前,他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自找麻烦。
“哦。”慕榕尾音拖得老长,“既然担忧我的伤,还特地来送药,为什么话没说两句就急着走?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听什么解释啊。”
墨云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妳还占理了?”
慕榕耸耸肩,“原理站在我这边就行。”她把玩着青瓷瓶,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闲聊,“你把这药取走了,万一方丈被对头围殴怎么办?老胳膊老腿的,要是瘸了岂不是很难看?”
墨云霄一顿,唇角微微勾起,“他活该。”
永安方丈为袖手旁观支付了凄惨的价钱,还主动献出珍藏的兵书卷轴当赔礼,瞧着挺心甘情愿的,墨云霄就替慕榕笑纳了。
慕榕不知道自己凭空得了什么利益,她只是东拉西扯引着墨云霄多说点话,见他神情缓和下来,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再怎么说,方丈大师照旧救了白辰一条小命,你就......嘶!”
姓墨的突然加鼎力大举道,她猝不及防线痛出一身冷汗,怒目抗议:“你谋杀啊?能不能轻点!”
挟怨抨击也不是这样的。
墨云霄无动于衷地继续按压穴道,“知道疼就长点儿心,别老是激动行事,妳的性命不是妳一小我私家的。”
所有计划谋算,都只是为了与她厮守而铺平门路而已。若是昨晚真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意外,他就算将暗处之人连根拔除,又有何意义?
慕榕久久不语,平静得恰似不存在。
墨云霄抬眼看她,正好目睹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
哪怕泪流满面,她仍死死地咬着唇,拚命忍住没有哭作声,越是这样压抑,他越是能感受到她是真伤心了。
墨云霄取过布巾净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低声打趣道:“怎么哭了呢?良心发现了?”
“好了,不哭了,知道妳先前说的都是气话,我都忘了,行吗?”嗓音降低温柔,厚实的掌心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脊。
慕榕伏在他胸前,闷声道:“禁绝忘,每一句都给我牢牢记着,我是真的会不要你!”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流淌。
“在另一个世界,我的怙恃都是军人,同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那种......厥后他们一起壮烈牺牲了,没能让他们看见我长大,是有点遗憾。但只要一想到他俩会永远在一起,谁都没抛下谁,我就觉得这样也挺好,总比一小我私家孤孑立单地在世、永远忖量着对方要来得好。”
当深情挚爱烟消云散,化作灰烬,时间才不等人,不会停下来让你疗伤止痛。心碎就碎了,这条漫漫长路,总归要在世的那小我私家独自饱尝心酸。
“墨云霄,一小我私家被留下来,是很孤苦的。”
慕榕喃喃低语,“你生气也好,觉得我莽撞也罢,我就是这样一小我私家。实话说吧,我逼着玄苍造神臂弩,做磷火弹,就是为了在你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派上用场。我不想要躲在你的身后当个无忧无虑的废物,我也想要掩护你,就算因此而死,也绝不忏悔。”
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慕家没有胆小鬼,为了所爱的人牺牲,也算死得其所。
墨云霄闭了闭眼,咫尺之间,只有相互剧烈的心跳声,轰轰烈烈地见证着他现在的悸动。
良久,他喟叹道:“榕榕,我是真的怕......妳能不能也为了我,多怕死一点?”
他是众生倾仰的墨王,畏惧这两个字,注定与他无关。
但今日他踏踏实实地体会了何谓恐惧,才明白无牵无挂的强大,是一种多可悲的骄傲。
他愿意为她走下神坛,试着多牵挂点、多为她保重自己一点,只要她别再伤心流泪,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慕榕听懂了,心里被油然而生的柔情填塞得险些要窒息。
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比性命还重要的存在,无可取代。
“好......好!”慕榕紧紧抱着他,连声允许,像只扑火的飞蛾,掉臂一切地奉献所有,把心剖开,再无保留。
“别怕,我这么爱你,绝不会舍得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