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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池洗剑录

十五 三别

秋池洗剑录 反思大师 3184 2021-02-05 20:21:53

  周陈已经无法,他只能连续两次用漫天花雨的打法打出暗器。两次的节奏和线路都有所变化,他也全力施为。以图能攻破张子墨的防守。

  张子墨也再次用出“信步雨落长亭”,两次的暗器线路差异,他这招也并无定式。剑光纵横间,打得满场暗器乱飞,已有几名豹韬军的士兵被暗器击中,正道门生有几个躲闪不及也中招了。另外三组比斗,也被波及。

  挡下全部飞针后,张子墨也累得不轻,长剑拄在地上。汗水沾湿了头发,虽然周陈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双手抖个不停,不能自控。

  周陈越发绝望,他取出囊中最后三根飞针。全神贯注发出。张子墨认得,这又是周陈第一次脱手的起手式。

  周陈以此绝技杀了不少武林妙手,就像人濒死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信赖的照旧乐成次数最多的绝招。快慢差异,虚实相合。轨迹如三条蛇头,吐着信子,朝张子墨而去。

  张子墨蓦然瞪大眼睛,一剑横去。三根针被扫到一旁。

  周陈大惊失色。这三根针明明快慢差异,面前的小子竟然在肉眼几不行见的情况下以内力震颤宝剑。使三剑化为一剑,一剑之下,破了他生平的自得绝技。比起第一次破这绝技,越发简练,越发写意。

  张子墨紧接着就是一收一刺,周陈大惊之下以三根手指捏住那剑尖。他一身功夫都在指头上,暗器手法全凭指力。

  他须要捏住这长剑,因为他知道,他虽带有麂皮手套,只要控制不住张子墨,长剑只要一绞……结果不堪设想。

  他被步步逼得退却,头上已经见汗。

  就在这时,张子墨脑后生风。他不禁心中一乱,此时怎有人放暗器?且距离如此之近?他知道魔教众人鄙俚无耻,已经留意了魔教那方阵营。和他们是有一段距离的。

  他拼命想收回长剑去反抗。可此时,周陈的手宛如铁箍,他不再敬服那双手,似乎也不怕自己的手被废掉。张子墨一抽之下竟然抽不出来。

  张子墨只道无幸,自己也要随着师兄、掌门和云菱一起走了。他索性发狠,不再管脑后暗器,长剑一绞。

  周陈的右手被绞烂。

  而他身后没有如他所想,头中三枚暗器。而是有一声女人的闷哼……与此同时,空中有“嗡嗡”之声,尔后朱沁的人头被血滴子取走。李原大叫一声,“朱兄!”

  张子墨扭头去看。晚晴扑在了他的怀里。

  晚晴的背后中了三枚鹰羽……张子墨目中如喷火,瞪向段凖。

  段凖本要杀张子墨立功,见伤的是丰王的女儿,一时惊惶交集。

  花忘这边抚掌大笑,“段凖,你十年潜伏,本要一举乐成,外阁长老之位应有你一份。没想到啊,你竟然伤了丰王的女儿。看来定王爷和万教主也保不了你啦。”

  那段凖竟然是魔教潜伏在万马堂的暗子。与那杜耀交锋是假,让张子墨、李原、朱沁降低防范是真。他在于杜耀过手时,亮了魔教信物。杜耀心领神会,二人找准时机同时脱手,一人杀张子墨、一人杀朱沁。

  丰王怒骂,“你个杀才!我定要剁了你!女子女儿,你没事吧!”但丰王却不敢往这战圈里走半步,因为他怕被正道人士偷袭作为人质。

  张子墨看着晚晴,晚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的眼里此时只有怔怔看着自己的张子墨。她强行振作,“女……女儿没事。”

  子墨有些惊喜,“晚晴,你认真没事么?”

  “傻子,你怎么一直这么傻。”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她想临走的时候再看一看自己的情郎。她不想有别人打扰。

  张子墨这时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悲从中来。他怎样都好,师兄死了,云菱死了。烂命一条,拼掉一个是一个。可,晚晴不行,她不行啊!她是天潢贵胄,她有着宝玉明珠一样的人生,怎么可以断送在这里。

  “为什么?”他又像在问晚晴,又像在问这老天怎么这样不公。

  “云菱姐姐走的时候,你肖师兄还骗了一下她。你连骗都不骗我一下嘛?”她的笑靥依然娇俏。可惜脸上已无血色。

  张子墨如何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很鄙俚。

  “我……”

  “你呀,你如果骗我,那也就不值得我去喜欢了。”

  “云菱姐姐如何不懂呢?”晚晴又咳出了两口血。张子墨又紧张了一分。

  “女孩本就比男孩智慧得多。真正不懂的,是你们自己呀。”

  “晚晴……”

  “好好在世……可惜,可惜我不能在你身边了……”

  张子墨这时感受到了心痛,体会到什么是锥心砭骨一样的痛。“不要……”张子墨喃喃自语,眼泪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父王!父王!”杨晚晴攥着自己的衣服,这样能减轻一点疼痛。她挣扎着叫着自己的父王。张子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丰王看见张子墨的样子,也发现了差池。略一犹豫,照旧一跺脚进入战圈。

  丰王一把推开张子墨,接过了自己女儿。视若珍宝的女儿,此时奄奄一息。

  “女儿!女儿!传太医,快给我传太医!”丰王明白了晚晴的状况,他又悲又悔。他此时已完全没有内敛,那个精明的商人,那个朝堂上的丰王都没了。现在是一名凄惶的老父亲。

  “父王,女儿不孝。”

  “你没有不孝,我家囡囡乖得很!”晚晴从小就乖,又在他的呵护下长大。一辈子没有见过自己女儿受这么大的伤。这时他基础接受不了。

  晚晴笑了笑,“父王,女儿陪不了您和母妃了。对不起……”

  “瞎乱说,这点小伤,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父王,女儿承您养育,衣食无忧,是女儿之幸运。但我临走照旧想贪心一下,向您求件工具,您会允了么?”

  晚晴自小就懂事,从来没有向他富甲天下的父王开过口。她的女儿明白在京城里要低和谐克制,他有时候还觉得心疼,哪怕女儿刁蛮一点,他也兜得住。

  他如何不知道晚晴要什么?

  如果是他下令去放,那朝廷围攻正道的消息就传出去了。关连不行谓不大。

  但他这时候看着晚晴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老了。他原来别无所求。

  他笑了,是一个父亲的慈祥。“如何不允?本王富甲天下,孤的女儿要什么孤就给什么!”

  “那女儿就心安了。谢谢父王。”

  晚晴阖上了双眼。纤长卷翘的睫毛没一会儿就落满了白雪。

  她连走都走得这样有礼貌……

  丰王抱着她的尸身已经有一会儿了。却没人敢上前打扰。

  见众人都不动,花忘已经忍不住了。

  “景女侠,今天咱俩这架还打不成了?”花忘不知道丰王对这张子墨是什么态度,但又得完成任务。故而跳过张子墨,再次向景簌挑战。

  景簌擦拭了眼泪,正要答话。

  就听到降低沙哑的声音,“本王有令,豹韬军撤军。众家掌门可以走了。”

  “什么?王爷,我没听错吧?”花忘置疑。

  丰王猛地扭过头来,目中杀气盈然。“孤说,散了。”

  花忘被吓到,但照旧小声道:“定王有令……”

  “他还没当天子,就算他当了,孤家里的事,想怎样就怎样。”

  花忘噤声。

  丰王一一扫过正道诸人,他刚死了女儿,多年带着的和善面具摘掉,生杀大权在握,一时威压摄人。

  “众位掌门听着,今天不外是火羽教和正道交锋。各有胜负,朝廷不加入。孤不希望你们走出去有第二种声音。

  能否报仇,除魔卫道,那是你们的事。”

  正道已经不剩什么人了,掌门更是被屠戮一空。他们若想报仇,对上兵强马壮,魔王复生的魔教无半分胜算。今后,江湖暗无天日。

  朝廷看样子也不会再站在正道一方。朝廷同样伤了武林正道的心。武林今后和朝廷离心离德。

  烟雨剑门剩下的三位掌门心想,朝廷有了魔教,照样可以反抗北燕和西梁。武人不外是他们的棋子。立国时用,有新人时换。

  他们心中也都是悲凉。

  剩下的武林人士都陆续离开这座为招贤纳士而建设的黄金台。景簌本想慰藉一下张子墨,但她照旧没开口,也离开了这里。

  张子墨已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一向养尊处优的丰王爷也一直就这么在雪地里坐着,抱着晚晴。

  他们身上都已经积上了雪。

  等众人都散去。

  “小子。”

  听到丰王唤他,张子墨脚下一动,雪地发出“咯吱”的声音。

  “孤原来想把你杀掉。这样她也就能获得想要的工具了。厥后想想照旧想饶了你。你害了她,她去阴间你就别烦她了吧。”他的声音充满恼恨,但又形成对比的是很虚弱。

  “是,我不配。”张子墨低声道。

  丰王摆了摆手,“小子你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张子墨深深看了晚晴一眼。他收拾了名辰、师兄和他云菱的尸身。驾着一架马车,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京城。

  他没有再转头,他不敢转头。

  出了城,他将他师兄和云菱葬在了一起。

  碑文上写着,稷下剑宫首席门生肖枞与妻子云菱之墓。

  大雪将这座都市淹没,就像为疮口敷上脂粉。疼痛被隐藏在平静之下。

  张子墨捏碎了在长安城为云菱买的手串。头也不回。

  带着名辰的尸体回剑宫去。他要去预警,他要去报丧,他也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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