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三十年,京城。
因为落尘国的不宣而战,青云国举国皆惊,原本太平无事的京城也动荡起来。原先富贵的街道,如今变得萧瑟冷清,乞讨的人居然多过了行人。
在这支队伍中,有两名衣着破烂的小女孩格外引人注意,因为她们的长相清秀,有着各人闺秀的气度。
或许是家族没落...或许是怙恃双亡...
推测许多,但也只是推测,没人会在这朝不保夕的年代过多关注两个乞丐。
而现在两名小女孩正跪在街头,沿街乞讨。
“大爷,赏点吧...”
其中一个头发脏乱、衣不蔽体的女孩今天格外卖力,她脚上的布鞋已经被磨的只剩半边,脚趾裸露在外,被冻得通红,有些皮肤甚至已经皲裂。
但她对于这些都不在乎,因为自己和妹妹都两天没有用饭了,当务之急是赶忙要点吃的,否则虚弱的妹妹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姐姐,我冷...”
蜷缩在一边另一个女孩留着短发,相比于姐姐,她身上的衣服至少能起到一些御寒作用。
但她身体仍然止不住地哆嗦,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
“没事,一会就回家,回家就不冷了。”
姐姐慰藉着妹妹,虽然说是回家,但所谓的“家”不外就是一处茅房,有着一些干草,能勉强撑留宿晚...
“大爷,给点吃的吧...”
身边每经过一人,姐姐就会匍匐着乞求,但很少有人会搭理她。
如果还没有吃的,姐妹两可能就会饿死...
至少...至少要让妹妹活下去,这是支撑她的唯一信念。
但自己要是死了,妹妹真能活下去吗?
“大爷,给点吃的吧...”
今天难道又要没有收获,这样下去不行的啊...她有些着急。
天无绝人之路,一道身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有救了!
她赶忙说道:
“大爷,好人有好报,给我们点吃的吧。”
对方“哼”笑了一声,自顾自呢喃:
“赵家后人竟落得如此田地,世事难料啊...小女人,你叫什么?”
她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
眼前之人身着道服,面相英俊,看起来是个修士,只不外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字体,看起来不太清楚。
或许是自己饿得眼花了吧,人眼睛里怎么会有字呢?
“我...我...”
羽士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
“慢慢说,不急。”
她突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就像是还在母亲襁褓中一般。
“我叫赵纤,纤细的纤,我妹妹叫赵伊,伊水的伊。”
羽士看了看蜷缩在一旁的女孩,又回过头来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番田地,为什么还要将玉佩留着,当掉欠好吗?”
他指的是赵纤和赵伊藏在怀中的玉佩。
赵纤吃了一惊,哆嗦着说道:
“大爷,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上有玉佩?”
随后,她紧张起来,身子往后慢慢缩去。
在这个年代,身携玉佩会引来杀身之祸。
羽士笑着站了起来,回道:
“不要叫我大爷了,叫羽士就好,或者羽士哥哥也行...”
他摸了摸下巴,增补:
“我没有恶意,也不会抢夺你们身上的玉佩,要想活下去的话,就跟我来吧。”
赵纤不知道该作何反映,她还停留在上个问题当中。
“这玉佩是母亲交给我们的...”
羽士挥了挥手:
“知道了,不用解释,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二人想不想活?”
赵纤缄默沉静了一会儿,然后点了颔首。
“那就跟上来!”
望着羽士逐渐远去的背影,赵纤咬了咬牙。
这样下去不是个措施,为了妹妹,不如赌赌看,做丫鬟也好,做奴隶也罢,甚至是那种事...
只要妹妹能活下,一切她都能接受。
想好之后,她小心翼翼背起妹妹,朝羽士小跑已往。
......
厥后二人随着羽士到了京城的一处宅子,宅子很大,至少在赵纤看来是这样。
她们被部署在一间屋子,而且给了新的衣物。
然后就是洗浴、用饭、睡觉,两姐妹虽然很局促,但更多的照旧厦悦,夜间也在炉火的温暖下渡过了舒心的一晚。
第二日,赵纤以为羽士会让她们做些什么,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姐妹乖灵巧巧坐在正堂,而羽士从早吐纳到晚。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两姐妹也终于放下了戒心,看来她们是真的遇见了一个好人,或者说好羽士。
放下戒心的赵纤也称谓羽士为“羽士哥哥”。
羽士哥哥整日修心,无心顾及宅子卫生,这个活就被两姐妹肩负起来,她们将任何角落都收拾的干洁净净。
空闲的日子里,赵纤也学起了做饭,一头扎进了厨房,妹妹赵伊则在一旁注视着姐姐,时不时讥笑两声灰头土脸的姐姐。
“羽士哥哥是个好人...”
这是赵纤给妹妹说过最多的话。
不外凡事都有终结,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日子,终于在一个夜晚被打破。
那天夜里,羽士满身是血地回到了宅子。
妹妹已经睡去,赵纤很担忧,便主动前去问道:
“羽士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羽士没有回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七朵颜色差异的花瓣,并一直冷笑。
“这是?”
赵纤很疑惑,但却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当她手指刚要接触到其中一朵花瓣的时候,羽士突然猛地将她扑倒。
“羽士哥哥!”
赵纤很意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羽士怎么会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你要做什么?”
羽士终于开口:
“赵家血脉,你愿意为我献身吗?”
赵纤听不懂,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花容失色。
“你若不愿,那我就要你妹妹来了。”
果真世上没有白来之事,这个羽士从一开始就不怀美意,不外此时赵纤以为的是男女之事...
“别伤害我妹妹...我可以...”
羽士弯了弯嘴角,移开身子,然后一把将她拽起,朝堂外走去。
“你要将我带去哪里?!”
羽士没有回话。
不,不是,他并不是想占我身子...从一开始,他就谋划好了某些事情,这些日子一直在静待时机,但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她这种人不行呢?
赵纤被带到了后院的枯井边,此时月亮正圆。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啊啊!”
羽士将她扔进了井里。
......
赵纤徐徐睁开眼睛,环视四周,漆黑一片。
这里是井中...他为什么要将我扔到这里?
突然间自己旁边泛起一道身影,是羽士,他也下来了?
呼呼呼!
数团火苗逐一亮起,照亮了整个井底,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
但赵纤同时也愣住了...她眼前泛起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骷髅,数十架骷髅,它们站立在井壁前,围绕困绕着自己,正中间的地面则被献血染红,画出离奇离奇的图案。
这里...像极了地狱。
赵纤被恐惧填满,一时间竟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羽士从她身旁走过,自顾自解释道:
“为了这个阵法乐成,我已经试验过许多次了,现在有了苦情花瓣,再加上你,这次一定乐成。届时我就能突破境界,重回惊宇...”
说着说着,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极其诡异。
良久,他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赵纤:
“你说过,你会为了妹妹而献身,我将会炼化你的肉体,并融入苦情花瓣。”
炼化肉体...什么意思?
赵纤又看了看四周的骨架,她一瞬间名顿开。
难道这些骷髅都是活人被炼化而成?!
巨大的恐怖瞬间侵袭了她的意识,逃!快逃!
看穿赵纤心思的羽士悠悠说道:
“逃?你逃去哪里?况且...”
他冷笑了一下:
“你忘记你妹妹了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好拿她炼化了。”
赵纤愣住了,她想不到任何措施,最终只能跪下来乞求:
“求求你放过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
羽士感伤道:
“哼哼,赵氏血脉落得如此田地,这个国家也该亡了啊。”
明明是他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祸殃了这么多性命,反过来却要说是国家的错误,真是鄙俚。
不外...不外如果那日羽士没有收留他们姐妹,那结局就是二人活活饿死。
这么想来,我还得叫他一声“恩人”。
赵纤忘却了恐怖,心里自嘲起来。
良久,她无奈道:
“我可以为你所用,求求你一定要放过我妹妹。”
“这是自然。”
赵纤被羽士一把抓起,扔进了那些离奇的图案当中。
羽士盘腿而坐,将七色花瓣置于空中,嘴里呢喃起了听不懂的话语。
慢慢的,那些血迹如同活过来一般,它们生出许多细小血丝,朝赵纤涌了已往。
“这是什么...不要过来!”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自己已经从阵法当中抽不身世体。
七色花瓣徐徐落下,落入阵法当中,血丝也在一瞬之间猛烈生长,然后紧贴住赵纤的肌肤,并逐渐侵入她的肉体当中。
这是个漫长的折磨历程,种种疼痛接连刺激着她的神经。
女孩忍不住放声大叫,声音中充满了凄惨。
“啊啊啊啊!!!”
她的肉体正在慢慢脱离,但是巨大的疼痛居然无执法她昏厥,万箭穿心之痛时时刻刻存在着。
一小我私家的肉体被活活剥离,这其中的痛苦难以想象。
赵纤面部开始被血丝抽离,她将要丧失意识。
妹妹...妹妹...
我另有一个工具要留给你...
阵法当中突然弹出一个玉佩,羽士在这一刹那分了心。
“放心,我会将玉佩交给你妹妹,马上就要结束了,我能感受到灵气正在沿着阵法向我传输。”
这段折磨终于接近尾声。
妹妹...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至少...至少带着我那一份,活下去...
突然间,一道金光从井口闪起,在赵纤意识尚存的情况下,一句深沉稳重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
“师弟!到此为止了!”
身着青衣的老者随着金光落下,白雾顷刻间四散而起,迅速充满了整个井底。
羽士在雾气中怒喝道: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你非要来阻止我吗?!”
他心里明白,这个井底将变为老头的阵法空间,如果不能实时撤走,自己可能会被留下,性命堪忧...在还没有突破境界之前,他不是老头的对手。
不外撤走的话,苦情花瓣不是白白送人了?
思索再三后,羽士双手合十,决定以命相搏!
他立刻释放出进攻气旋,企图在阵法还未建设之前就将其摧毁。
但照旧晚了一步,等到白雾被击散,原先的井底已经酿成了原野。
不外,此时的赵纤已经失去肉身沦为了一架白骨。
“看来乐成了。”
这下该考虑如何破阵了,只要能出去吸收掉血阵中的灵气,那他就会重回巅峰!
老者徐徐从虚雾中现身,看着赵纤的白骨叹了一口气:
“照旧迟了吗...”
羽士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瞬间,他就被老者的长刀割喉,鲜血四溅。
这一刀太快了,没有人能够反映过来,在这个阵法当中甚至快过了时间。
羽士呜咽着朝退却去,踉跄几步便倒了下去,失去了气息。
老者上前检察羽士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又让逃了...”
他从羽士身上搜出一本书籍,翻了几页。
“师弟啊,你做事永远如此细致。”
这书被下了术法,上面一个字没有。
只不外在被割喉的短短时间里,他就能做到这么多事情,真是犹如当年一般厉害...
他朝赵纤的白骨走去,将手搭在了骷颅上面,念了一段咒语。
良久,赵纤的骷髅徐徐起身,它竟如同活人一般移动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聚拢我的灵魂?”
老者语重心长说道: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帮我看守一个工具,血阵炼化了你的肉体,却未能炼化你的灵魂,所以你难以转世轮回...”
说着,他拿出了适才的书籍。
“我需要你将此物保管妥当,往后余年中,会有身怀大气运之人前来,届时你将他引入井中,把此物交给他便可...这个阵法会聚拢你的灵魂,我会一直留着,任你使用...等他来了,他便会助你轮回。”
赵纤犹豫了一会儿,用阴冷语气说道:
“我如何相信你。”
老者自嘲般笑了一声,回道:
“都怪老夫来迟,才未能救你于水火当中,适才我已经违背天命来预言未来,出了这里便会遭到反噬...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我这一生做错的事太多,以后将不会再问红尘。”
阵法中缄默沉静了许久。
最后赵纤用着不属于她的涩骨音调说道:
“我能托付你一件事吗?你若能做到,我便可以等。”
老者连忙道:
“什么?”
“将我的玉佩交给我妹妹,就说我一小我私家走了,抛弃了她这个累赘,叫她不要找我。”
老者能听出这句话中的伤心和无奈,他颔首:
“可以。”
“另有一件事。”
“什么?”
“给她一个好的人生。”
这句话在阵法当中聚聚回荡,不能散去。
妹妹,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要照顾好自己,记着不要饿着自己...不要再受苦受累...不要做噩梦...不要不懂事...
最重要的是:
不要忘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