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继续道:“认亲之时,为了给足你颜面,我替嫡妹三女人预备了体面的红玛瑙首饰一套,为二爷预备了体面的文房四宝,这二人的礼物皆不在一千五百两银子以下……”
“你还不认可自己满身铜臭,你身为长嫂,给我弟弟妹妹备礼物,你居然算得如此清楚?”汪翰不甘示弱。
冯昭笑了两声:“第二日夜里,你借口要去外书房念书,近晌午时离开,直到第二日才归。三朝回门,你随我回了冯家,在冯家用了顿午宴便回返候府,刚到二门,你便说要回书房念书。
结婚第四日黄昏,你说要与几个挚友约好要到一品楼吃酒席,你说想变卖字画换银钱好招待朋友。我给你拿了一千两银票。
第五日、第六日,你皆未泛起,直至第七日辰时,我到朱榴堂与夫人请安离去,被府中女人推到荷潭,回到兰桂堂,我虽沐浴换洗,到底因荷潭的水太冷太凉染了风寒,当晚满身滚烫,吓得陆妈妈、红梅等人手足无措……
陆妈妈要寻人给我瞧病,可二门的门婆子却以夫人、四女人下令,夜过二更,任何后院下人不得私下走动为由相拒。”
那一夜,真正的冯昭就是这样病没的,而她来了。
“第八日,你过来瞧了一眼,未入内室,只隔着珠帘门望了一下便离去。第九日,你来了,却不是瞧我,而是想拿了我屋里的妆奁字画去变卖换钱。”
汪翰忙道:“我没有!”
“你其时已摘下字画,是我允许给你拿钱,你才放弃的。世子爷,妾身来自商贾之家,是一身铜臭,在你眼里,银钱皆是阿堵物,你既瞧不上,干吗一次又一次地找妾身周转银子。结婚第四日给了一千两银子,这才几日,到了结婚第九日你手头又没了。我昨儿清晨令丫头给你送了二百两银子,怕是你心里还嫌少吧?
汪翰,你瞧不起我,我就瞧得起你吗?一面嫌我,一面又要用我的妆奁银钱,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认真丢尽了念书人的脸面!”
冯昭怒中可遏,她的命运凭甚要被他人掌控在手里。
汪翰嫌弃她,她还不屑要这安乐候府世子夫人的名分。
既然胡秀秀盘算要做他的女人,她玉成,只别脏她的眼。
胡氏面容煞白。
汪翰气得不轻。
冯昭气势不弱,静立而站,“你们汪家是什么情形,你当我不知道?早在去年十月初九,汪家把安乐候府宅券活当给南城顺通寺库,当得一万八千两银子。到了三月初十,不拿出二万一千两银子去赎回来,连这府邸都要易主!”
冯昭的话出口,惊得包罗汪翰在内的人都吃了一惊。
汪翰直直的望向胡氏。
胡秀秀不行思议地看着冯昭:汪家已经到了抵当府邸的田地?她们知道府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却未曾想到,居然到了如此田地。
胡氏知晓此事,只是她没想到冯昭会知道此事,她一再与汪翰提及,希望冯昭能早日掌钱,就是想让这事神鬼不知地揭已往。
“你们好奇我如何知道的?”冯昭勾唇,从怀里拿出一张宅券,放在手城拍拍作响,眉眼间带着怪异的笑容,“这是我花了二万一千两银子从顺通寺库赎回来的,白纸黑字,我还留了文书在寺库,以汪家大\奶奶的身份赎取回来。”
汪家想要脸面,她冯昭偏偏要将那层人前的伪装给撕裂下来。
冯昭冷哼一声:“世子爷、汪夫人,昔日汪家上门求亲,冯家老管家等人四下探询,汪家上在六七年前就靠着典当维持生计,我一早就知道。可是一品楼一见,我疼惜世子爷翩翩贵令郎,却要因家中困境求娶我这个粗俗女。所以明知汪家是因我丰盛的妆奁求娶,我依旧愿意。即便我母亲,与我言说门第悬殊,只盼我嫁一个寒门学子,亦或是寻常官宦子弟为婿,只因一见生情故,我愿意!只想与他做一对平安相守、白头偕老的伉俪,我不盼他,如我这般欢喜他,只求他能敬我、重我,给我一个发妻应有的体面。
可,就是这平凡的愿望,他亦做不到!他重新到尾都在嫌弃我,当我一次又一次看到他的冷漠,看到真实的他,我无法再接纳这样的男子做我丈夫。既然他与胡女人才是真心真意的一对,我退出,我玉成。我愿与他了断伉俪情分,从今后,他娶谁纳谁,再与我无干!”
孟氏错愕道:“汪家认真把这府邸都当出去了?”
冯昭将手中的宅券与寺库写的《当契》递给了孟氏。
通常这种活当,是需持据契换回原来的宅券,可因冯昭是汪家大\奶奶的身份,又推说早前的当契寻不着了,令顺通寺库的掌柜查了纪录卷宗,照了早前的约定付了二万一千两银子赎回宅券。因寺库又另开了两清的《据契》为凭。
孟氏看着两张纸,“还真是顺通寺库的据契,这宅券是真的!”
胡氏身子一摇,其时她是实在没法子,才会想到把安乐候府活当出去,着实是要给汪翰张罗娶妻,家里凑不出这么大一笔银钱。汪翰是安乐候世子,聘礼少了一万两银子基础拿不脱手,再预备婚宴,至少也得二千两银子,万般无奈中,她只好让秦婆拿了府邸的宅券去活当,想着一旦冯昭过门,这个难题自然就能化解。
她千般谋划,怎么也没想到冯昭会在这个时候将汪家的尴尬掀于人前。
冯家是商贾之家,可现在被冯昭道破实情,这让汪家在冯家面前就低了一头。
这样掉臂体面的儿媳,她不要!
对,不能要。
她可不想今后被儿媳压在自己头上。
她可以穷,但不能没有傲气和体面,更不能失了尊严。
胡氏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冲着汪翰大吼:“翰儿,休了她!”
冯昭哈哈大笑,“休?汪夫人,你们府里有人私制禁药,这可是大罪。”她不愿在这城多留一天,如果可以,现在就想离开,“犯错的是你儿子和胡女人,我凭甚要为他们的错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