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貂儿被段音离抓走,傅云墨设想过两种结果:
一是貂儿被她豢养,二是被她弄死。
若是第一种,他便将那貂儿送给她示好。
倘或是第二种那就更好了,他可以等貂儿死透了再登门,届时她心存愧疚,自然也就欠好拒绝他的诸多要求。
而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那貂儿是死是活,它现在都应该在段府而非东宫,是以看到它的那一瞬,傅云墨的眸子马上便暗了下来,阴森森的,似乎砚台被打翻,泼了墨似的。
貂儿陶醉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并未觉察傅云墨的降低情绪,欢欢喜喜的往他这边跑:傅傅!我回来啦!
傅云墨幽幽开口:“月朔。”
“属下在。”
“把它送回段府去。”
月朔原本还懊恼这小畜生又跑回来跟自己争宠了,结果一听自家主子的话,马上乐不行支:“是!”
貂儿原来很兴奋,想着终于可以来两条锦鲤饱餐一顿,谁知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拦住了它的去路。
月朔的脸隐匿在灯影里,唇边阴险的笑容与之前的拾月有几分相似。
貂儿身形一顿,敏感的嗅到了危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咝咝!”
不知是不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它返身欲跑,却被月朔眼疾手快的抓住。
月朔不敢像段音离主仆俩那么粗暴的将它按在地上摩擦,只是掐着它的身子确保不会让它跑了,然后衔命将它送回段府去。
未等走出书房,不妨傅云墨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慢!”
“……主子另有何付托?”别是忏悔了吧。
傅云墨起身走了过来。
他垂眸望着那只貂儿,淡声道:“再敢回来,我活扒了你的皮!”
闻言,月朔放心了。
不想傅云墨又转而对他说:“你去看着它,若再让它跑回来,我就抽了你的筋。”
月朔:“……”
主子,扎心了。
一路被月朔抱出了东宫,貂儿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眼见那巍巍皇城、琼楼玉宇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倒是白昼里困囚它的方寸之地越来越近,它的不安徐徐变为了绝望。
显然是段音离余威犹存,将它吓得如此。
月朔骑坐在梨香院的一棵梨树上,借着夜色和花枝的掩映将自己藏了起来。
貂儿蹲坐在廊下,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月朔折了一小枝梨花,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段音离内室的窗子上。
砸一枝没反映那就砸两枝,砸到第三枝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拾月一眼就瞧见了外面的貂儿,眼睛瞪的圆圆的,惊讶道:“小姐您快来看!那貂儿又回来了!”
段音离就不像拾月那么激动了,声音懒懒的:“回来找死吗?”
拾月:“……”
和那貂儿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会儿,拾月犯了难:“小姐,它不走啊,怎么办?”
这是太子殿下养的貂儿,放任不管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担待不起。
段音离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是以不得不妥善解决这个麻烦。
她自房中逆光走出来,那貂儿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吓到往后蹿了几步,却意外的不愿离开。
段女人脚步不停,径自来到那貂儿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伸手往院外一指,轻飘飘的丢出了一句话:“再敢回来,我活扒了你的皮!”
暗处的月朔:“……”
这是天作之合吧,连威胁的话都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样!
果真!
段音离这话一出,威力十足,吓得那貂儿拔腿就跑。
它自是听不懂段音离说了什么,但它能感知到危险,那是动物的天性。
乐成吓退了那小畜生,段音离转身回屋,一并付托拾月:“关门,睡觉。”
“是。”
拾月旋身,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树影微动,夜风轻拂,片片梨花望月而落。
她皱眉盯了片刻,确定并无异样之后这才放心的回房。
可不外半盏茶的时光,屋外便又响起了细微的“嚓嚓”声。
拾月推开窗,见鬼似的瞪着蹲在廊下的貂儿。
怎么又回来了?!
段音离见拾月僵在窗边半天没有反映,推测道:“回来找我扒皮了?”
“额……”拾月心里“咯噔”一下,担忧自家这个莽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小姐真把那貂儿的皮扒了,赶忙道:“不劳您动手,奴婢这就走一趟东宫,亲自将它送回去。”
“你确定它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虽然确定!”拾月心道咱们这跟鬼门关似的,您以为它多愿意来啊。
拾月只当这貂儿是忘了回宫的路是以才辗转来了她们这儿,压根没想到它是被人为押解过来的。
“夜已深沉,您先歇着吧,奴婢去去就回。”
宫中虽守卫森严,但幸亏她轻功不错,悄咪咪的摸进去扔下这貂儿就走,想来不会惊动何人。
盘算了主意,拾月捞起那貂儿就走。
树上的月朔:“……”
他刚给抓回来!
好奇这丫头要把那貂儿送去哪儿,月朔赶忙跟了上去。
眼见距离皇宫越来越近,他险些一个跟头从墙头儿上栽下来。
怎么给送回来了?!
主子说要抽他筋的情景历历在目,月朔不禁打了个寒颤,在拾月扔下那貂儿离开的第一时间他就抱起那貂儿飞速离开了东宫,这也就导致拾月回到梨香院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见那貂儿泛起在了院中。
拾月:“……”
刚刚是送了个寥寂吗?
想着刚刚在自家小姐面前撒下的豪言壮语,拾月不信邪,夹起那貂儿决定再闯东宫。
频频之后,拾月就信了这个邪了。
月朔蹲在树上大气也不敢出,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他悄悄祈祷这丫头可别再往回送了,否则这一晚上他们俩谁也别睡,就来回遛貂儿玩了。
拾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送回去它跑回来、她送回去它跑回来,这么来几趟她再好的轻功也扛不住,还不得活活累死!
心虚的挠了挠额角,拾月小心翼翼的朝段音离赔着笑,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嘿嘿……小姐,您瞧都这个时候了,要不咱们就先收留它一晚,明日再做盘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