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离本想讲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让自家娘亲开心,却没考虑到这故事太过跌宕,以至于把江氏的睡意都给宕没了。
听着故事里那个恶婆婆对善良温柔的儿媳种种刁难折磨,江氏气的直哆嗦。
徐徐地,段音离的声音便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她想,这故事似乎也不大适合睡前讲……
不外这也不能怪她,前世那老头子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苏爽虐渣的八点档,再不就是种种玛丽苏和家庭伦理婆媳撕逼神剧以及乡村恋爱种种曲,她也被按头随着看了许多。
听她突然没有了声音,江氏只当她睡了,行动轻柔的帮她掖了掖被子,再次躺下时却了无睡意,心下不禁在想,也不知那可怜的妇人最后有没有逃脱婆婆的魔爪,又知不知道她的良人背着她同此外小浪蹄子勾通到一处去了……
*
翌日一早,段音离是被一道难听逆耳的尖叫声给吵醒的。
她呆呆的自榻上坐起,发现江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有拾月缄默沉静的候在榻边。
这会儿见段音离醒了,便板着脸严肃道:“小姐,您是不是又惹祸了?”
段音离摇头。
“撒谎!”拾月双手掐腰,气的不轻:“四小姐在那院里已嚎了好一会儿了,奴婢去听了一耳朵刚刚知道,原是她今晨起来发现自己的脸肿的如猪头一般,肯定是您干的!”
“哦……”段音离后知后觉的点了颔首,刚刚起身,她脑子另有些迷糊,是以没有立刻想起自己昨日干的好事。
瞧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拾月差点没一口气哽住晕已往:“哦什么哦啊!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娘亲说她会向着我的。”
“……那您也不能真的给四小姐下毒啊。”拾月倍感无力。
“是她先招我的。”
拾月按着心口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自家小姐的性子虽有些离奇,但她从不说谎这倒是真的,看来果真是那位四小姐自讨苦吃,可不是都说各人闺秀贤淑温婉、善良体贴嘛,怎地另有这般讨人厌的人?
若非知道段音离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拾月都忍不住再去那院闹上一闹了。
她家小姐,她可以唠叨念叨,旁人若是敢待她欠好她便把那人膀子撅折了。
心中如此想,拾月口中却嘱咐道:“那个讨人厌的惹了您是她差池,但那些没惹您的令郎小姐您可万万不能仅凭自己喜好就给人下毒啊。”
“知道了,唐长老。”
拾月歪头。
长老?自己几时成了长老了?而且还定是姓“唐”的长老?
段音离没有美意为拾月解开心底的疑惑,梳洗之后便带着拾月去画锦堂给老夫人请安,远远的便听见一道哭嚎声。
拾月凝神听了一下,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姐,是四小姐在里面。”
段音离脚步未停,径自走了进去,心下却不禁在想,打不外就哭唧唧的告家长,真没前程!
及至堂中,哭声渐强。
只见段音挽顶着一张红肿不堪的脸坐在老夫人身边嚎啕大哭,那脸又红又肿,竟像两个漏了馅儿的红糖馒头,本该惹人怜爱的画面这会儿看起来却显得有几分可笑。
这毒并不会要人性命,只是肌肤接触之处便会红肿不堪却不疼不痒,过个几日自己便会好了。这玩意儿是段音离儿时鼓捣出来折腾人用的,她还起了一个颇为诗意的名字,叫“猪圆玉润”。
嗯,猪猪的猪。
下首的位置坐着一名与江氏年纪相当的妇人,模样出挑,身形却略微有些臃肿,正是段府的三夫人,段音挽的娘亲季氏。
瞧着那个体格,段音离便觉得说她们不是母女怕都无人相信。
“祖母,三婶。”段音离淡声叫人,腰间铃铛流苏随着福身的行动微微晃动。
“阿离来啦。”老夫人分神应了一声,音色中透出一丝疲惫,不知是不是一大早儿被段音挽给闹的。
一见段音离见了,段音挽嚎的更欢了:“祖母!您一定要给挽儿做主啊,就是三姐姐昨日掐了我一把,您瞧瞧我的脸肿的,挽儿今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段音离抬眸,认真问道:“那么大张脸还说没脸出去见人?”
“你……”
“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老夫人皱眉按了按额角,只觉得眼皮“突突”跳的厉害。
“挽儿不行乱说八道,这与你三姐姐有何相关!”季氏板起脸,不赞同的呵叱道。
“是她掐的。”
“掐也不会掐成这样。”
“谁知她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总之一定是她害的我。”说着,段音挽红着眼睛瞪了段音离一眼,暗道这人长的就妖里妖气的一副媚惑子相,说不定真会什么妖法。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倒是令老夫人想起段音离会医术一事。
狐疑的看向这个孙女,老夫人暗忖,难道真是阿离捣的鬼?
不躲不闪的迎视上老夫人的视线,段音离突然伸脱手:“我的手没事儿。”
凭据段音挽所言,那她的手原该也红肿起来才是,可事实却是,那双手莹白如玉,纤细似葱,并无任何异样。
见状,老夫人心里的疑惑便消了泰半,想着自己认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还真把四丫头的无稽之谈给听了进去,三丫头纵是懂些岐黄之术想来也不外是皮毛而已,哪里能眨眼之间便与人下了毒呢。
况且便如她自己所言那般,若果真是她动的手脚,没原理她的手好端端的,独四丫头的脸肿的不像话。
余光扫了一旁的段音挽一眼,老夫人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
本就胖,这么一瞧更胖了。
突然,丫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老夫人,医生来啦。”
“请去偏厅。”
“是。”
“挽儿莫要再哭了,让你娘带你去给医生看看,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或拿些膏子药抹抹或熬些汤药喝喝。”
“……是。”段音挽还抽抽搭搭的哭着,却已不似初时那般山崩地裂,不知是不是哭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