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练，我要下围棋！

　　晚饭事后，8点钟。

　　夜色笼罩了东京，灯光开始苏醒，霓虹等招牌在半空闪烁，远远地就能闻到泡沫经济特有的纸醉金迷气息。

　　一场淅淅沥沥的夜雨落了下来，岛国特有的天气。

　　月黑又风高还下雨，正是故事开始的好时机。

　　科执光在雨幕中穿过斑马线，来到街道对侧，走进一栋六层楼高的商用楼，这里看上去有些破旧，空气中有着湿润发霉的味道，给人一种朋克的气息。

　　他的目的地是第三楼的一间围棋室，从科执光的房间恰好能望见马路劈面的这间棋牌室，鲜亮的招牌透着活力，另有招暑期工的字样，似乎还提供围棋教学。

　　科执光站在棋牌室门外，轻轻呼吸，调治状态。

　　在电视上看见对弈特效时，他或许就明白了，这是自己金手指一类的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能力。

　　不知道除了看特效之外的其它实用功效。

　　但他起码知道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在围棋方面有某种特殊能力，那么朝这个偏向努力就对了，围棋才是当前的正解。

　　据秋生正一的描述，适才在电视上举行的角逐，是NHK电视台所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快棋角逐，在当前日本的众多围棋角逐中，只能算是一其中小型的赛事，奖金规模也自然不高，但即便如此，五百万日元也是个不低的数额。

　　再往上走，那些最顶级的角逐其奖金规模，只能说是可想而知了。

　　在泡沫经济的加持下，日元也份外值钱，在泡沫崩盘前夕统统换成美元，节奏完美！

　　总之一句话，教练，我要下围棋！

　　说起来也很奇怪，他虽然不记得许多穿越前的事，但许多围棋趣闻，却如同知识一样保留了下来。

　　好比尧造围棋。

　　从中古围棋的三棋圣到日本古围棋的三棋圣。

　　八十年代的围棋黄金时代。

　　围棋的两条基本准则——观棋不语，落子无悔。

　　棋盘的中央叫天元。

　　还好比.....下围棋的手势。

　　执一枚棋子时，只需两根手指，食指位于棋子下面，棋子上面则是中指，是个很是优美的手势，配得上“执”“捻”“拈”这种比力具有意境的动词。

　　相比之下，有些电视剧的执棋子手势，甚至不配用“拿”这个字眼，只配用“啄”，又称啄起一枚棋子。

　　最后，他所记得的就是他相当具有围棋天赋。

　　对，没错，他具有围棋天赋这件事，是以影象的形式植刻在他的脑海中的。

　　至于他自身的围棋天赋高到什么田地，就不得而知了，只能测试之后得出结论。

　　心态整顿完毕，正要伸手推开眼前的玻璃门时——

　　“黑白的胜负世界，一旦踏进去，就无法转头了。”

　　科执光脑内幽幽地响起了这么一句话，惊悸回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寂的雨声沙沙作响。

　　像是来自不知名力量的警告。

　　也可能是金手指内置的提示语，就好比登录游戏界面，往往会弹个康健游戏通告，体现你最好别玩游戏，游戏有害康健。

　　但并没什么卵用，该点进去玩的，绝不手软。

　　深吸一口气，科执光照旧推开了玻璃门，进入围棋室——

　　首先迎接他的，是一个摆在柜台上的招财猫。

　　柜台前面的货物栏上摆放着围棋相关的杂志，死活题集，启蒙读物等等。

　　室内的情况和他想得差不多，一张张棋盘摆放有序，来这里对弈的人果真也都是一群老头子，少有中年人，香烟的气息缭绕，烟雾后是一双皱眉深思的眼睛。

　　杀气腾腾，某种意义上是前世的网吧，只是人声没那么嘈杂，年龄结构没那么年轻。

　　科执光静悄悄地站在了一张棋盘边缘，端着下颚凝视棋盘上的内容，相信没人能看出他基础不懂围棋。

　　落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时另有电流滋滋的声音，也许是某种闪电特效。

　　但总体特效不多，显然以在座列位棋客的实力下不出什么好棋。

　　但除了棋盘上的特效，科执光似乎还看见了......狐狸？

　　有一位高龄棋客，他的肩膀上盘踞着一只妖魅的白狐狸，说是狐妖更准确。

　　狐妖也意识到科执光在看他，朝他抛了个媚眼。

　　哦。

　　这被电到的感受。

　　这活该的狐妖可真甜美。

　　【象征灵：白尾狐】

　　【说明：小心它们棋盘之外的招式，注意专心紧盯棋局。】

　　一串奇妙的说明泛起在了狐妖的旁边，酿成了一个对话框。

　　象征灵？

　　定睛一看周围，险些每位客人的身边都有这么一个象征灵存在，只是种类差异。

　　有一个棋客的手臂上缠绕着紫色的毒蛇，或许是在体现这人棋风阴狠歹毒？

　　【象征灵：毒蛇】

　　【说明：缠绕式的进攻，是它们最擅长的手段】

　　另有一个戴墨镜的棋客，他们的手边趴着一只小巧的白鼠，可白鼠的背后居然背着一个......破篓子？

　　体现这人是个臭棋篓子？

　　【象征灵：篓鼠】

　　【说明：总之是臭棋篓子就对了】

　　还真是臭棋篓子？

　　科执光有所感悟所在头，在这个方便的金手指效用下，感受甚至不用懂棋，就能体会到许多工具。

　　这时，这个戴墨镜的臭棋篓子怒哼一声，推开了棋桌，转手从衣服内侧抽出了一张万元钞票，甩给对手后推门就走，而对手也笑嘻嘻地收下了。

　　这就是赌棋，面额不低，脱手就是一万。

　　不愧是泡沫年代，人都不把钱当钱。

　　确实是个极重的黑白胜负世界，或许还带点象征钱财的金色，但想必适才听到的那句警告，指代的应该不是这种水平的胜负。

　　而是更纯碎，更永恒的胜负。

　　“请客人来挂号一下。”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从柜台后方传出，她口中的客人显然指科执光。

　　“好的。”

　　科执光一个转角，来到了柜台前，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柜台后方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一件校服款式的连衣裙，身形轮廓被勾勒得洁净有致，两条马尾如燕翼般飞檐而下，蜂拥在娇柔的腰际。

　　没记错的话，现在还不是双马尾流行的时代，这种发型流行起来还得追溯到《美少女战士》水兵月那个年代，至于该动画是几几年出的，科执光也没有研究。

　　也许是放学后过来打工的孩子，但科执光并认不出这身校服是哪个学校的。

　　几张印有棋谱的暖帘从柜台前的天花板上垂下，遮住了少女的半张面容，显得神秘而若隐若现，让人有些心动。

　　至于驱逐舰级的尺寸，简直不能算缺点，而是萌点。

　　“我想学一下围棋，这里能提供教学吗？”科执光顶了顶鼻梁前不存在的眼镜，不紧不慢地纠正台词，顺手在挂号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什么级此外教学？”暖帘后的女孩一愣，擦拭棋子的手停了下来。

　　“最启蒙最基础的。”

　　听到这个答案，少女无奈地叹了叹气：“我说这位客人，作为一个完全不懂围棋的人，你适才看棋也看得过于聚精会神了吧？”

　　“咳咳，可能这就是天赋和兴趣使然，说不定对于我而言，学习围棋只不外是重新拾起影象那样简朴而已？总之，我.....还蛮有潜力的。”科执光深沉款款地回应，像是在吟诵诗篇，但又特别自信。

　　为了配合“蛮有潜力”的宣言，他还伸出了手指，比出了一个一丢丢的手势。

　　一丢丢中含着一个宇宙。

　　少女被一哽。

　　她见过想白嫖围棋教学的。

　　但还真没见过这种诈称自己有天赋来白嫖围棋教学的！

　　少女重新审视了一眼对方还算英俊的面容......以及洋溢着有些欠揍微笑的心情，僵硬地发声：“确定不在你的‘蛮有潜力’前，加一个‘可能’吗？”

　　“不加，坚决不加，这是既定事实。”科执光坚定不移地直视前方，嘴角始终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相信自己的影象，相信自己有围棋天赋这个影象是正确的。

　　数秒之后，少女露出被打败的心情：“好吧，为有兴趣学习围棋的人提供教学，这也是我的责任......但顺带一提，让三分钟热度的路人知难而退，也是我的责任。”

　　“请多看护。”。

　　少女将柜台边缘的一张棋盘扒到了面前，两盒棋子也啪的一声端了上来，有种要打人的气势。

　　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怎么这人看上去气气的？

　　科执光在心中如是疑惑而道。

　　“这是非收费项目的教学，会很简陋，请用心听好。”

　　紧接着，少女在棋盘上落子了，手指格外白皙漂亮，无论是下棋照旧弹钢琴，都再适合不外。

　　“围棋，黑棋先行，一枚棋子，有四口气.....”

　　她就这么隔着暖帘教起棋来了，也没有见告对方姓名，像是用课间十分钟打发问问题的同学那种。

　　碰，打吃，双打，长，断，粘，搬，夹，虎，并，立，征子......

　　每讲出一个术语，她都摆出一个变化图，进度很是快。

　　再往下走，挤，扑，刺，跳，尖，小飞，大飞，拆二，等等更高一级的术语冒了出来，棋子也从棋盘的中央转移到了边角上。

　　再继续，两眼成活，弯三，直四，刀把五等死活棋型也泛起了。

　　直觉告诉科执光，课程内容已经大大超纲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些正要离开的客人们路过柜台，看到了棋盘上的内容也都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科执光也能理解他们的潜台词——这简直是在劝退新人。

　　“就是这样，懂了吗？”少女结束了授课，重新审察起了对方的心情。

　　科执光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棋盘，重新到尾，他就是这样认真的状态。

　　十足的冷静和专注。

　　回忆着适才所学习的内容。

　　像是狩猎者潜伏在了雪原上，耐心而酷寒地期待着猎物的泛起。

　　海量的信息涌入大脑，一张棋盘在心中展开，他在心中的棋盘上落子演练。

　　与其说是在学习，更像是在回忆。

　　总觉得一切似乎挺熟悉的。

　　“大致了解了。”科执光过了一会才颔首，大拇指和食指依旧紧紧扣在自己洁净的下颚上。

　　“那好，出一道题给你，当是结课作业，不会做的话，可以考虑明天再来。”少女说，潜台词是明天也给我滚开。

　　“闭上眼睛，等题目摆好之后，用十秒钟作答出来。”她说。

　　“嗯，收到。”

　　科执光闭上了眼睛，摆棋子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几秒钟之内，题目就摆好了。

　　“黑先，如何从白棋的困绕中逃出去，你不仅要下出黑棋的正解，也要下出白棋的最佳应对手段，了解了吗？”少女说。

　　“我要同时下黑白双方，是这样吗？”科执光试探而问。

　　“正是如此......那么，睁睁开眼，十秒倒计时。”

　　科执光睁开眼后，泛起在棋盘上的是一块天元处的题目，在他的印象中，出在棋盘中央的题目，都是比力新手低级的，看样子眼前这个少女还不算太太过。

　　黑棋位于天元，两颗白子尖在了左下，右边是飞夹住黑棋的三颗白子，感受黑棋的出头偏向都被朦朦胧胧的封住了。

　　在科执光的视觉中，一个看上去很是Q萌的三头身小恶魔正拿着一把小剑，对着他遥遥地挥舞，很是神气。

　　单从特效上看，有点子供向，适合做学习机广告，哪里不会点哪里。

　　算了，照旧打火机吧，当前的时间线还没学习机。

　　【难度：8K】

　　对话框提醒着。

　　K是围棋的实力品级之一，好比一段到九段，简称1D到9D。

　　“级”自然在“段”之下，但与段差异的是，级是数字越小越厉害，从18K一路排到1K。

　　如么看起来，8K确实是个小有难度的挑战——通辽语境那种“小有难度”。

　　“10、9、8......”正当科执光思忖之际，少女突然开始倒数起来了，步步紧逼。

　　每一秒已往，科执光眼中的光束就闪动一下。

　　“7、6......”

　　终于，一个奇异的光点泛起在了他眼中的棋盘上。

　　五秒刚至，科执光脱手了。

　　手势流畅地从棋盒中取子，一声清脆地落在了棋盘上，一道浅浅的光柱落下——

　　黑棋尖挤进了左下白棋的小尖中。

　　倒计时的声音停止。

　　然后科执光再执白而行。

　　打吃，粘住，拐出，再打，长，最后顺势打出困绕圈。

　　适才那个还在Q萌的子供向小恶魔就这样暴毙了。

　　【正解！】

　　“行了？”科执光摆完之后，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少女迟疑了片刻：“你的第一感受，是这手尖挤？”

　　“差不多。”

　　这个题型虽然基础，只要时间给足一点，多试错频频，就算是初学者，总归能算到这手小尖。

　　但在只有10秒钟作答时间的情况下，来不及多加思考，一般人肯定会抓起棋子，首先就往左右两侧的飞封上撞，最后会因为气被早早撞掉，而死在困绕圈里。

　　总而言之，这道题确实稍稍超纲，她早就做好了用这道题劝退对方的准备。

　　“棋感不错，你以前真的没下过围棋？”片刻之后，少女的声音沉了下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对方。

　　“真的，没有。”科执光很自然地回应，平淡地发声。

　　门外的雨也大了一些，积水顺着屋檐滑下，雨声甚烦。

　　少女无声了片刻之后才有所反映：“再多试几题吧，如果有空的话。”

　　少女说着，撩开了面前的布画，露出了自己的面容，近距离地和科执光对视。

　　稚气未脱，傲气十足。

　　果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眼神也很棒，像只幼脑斧。

　　“请务必让我摸一下你的头。”科执光情不自禁道。

　　“唔？？？”

　　“没啥，上句划掉......教学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