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无限城
东京练马区的夜依旧喧嚣，出租屋内的相马真理双手趴在墙上偷听隔邻的消息，微不行查的光华如麦浪般拂过她的身体，相马真理的视网膜中涌现一片庞杂的花纹，稍微模糊之际，一种强烈的下坠感将她拖入了灰蒙蒙的迷雾之中。
置身于不停加速下落的危险之中，相马真理手足无措地胡乱抓挠着周围的灰色虚空，惊慌失措下大叫道：
“救命！”
扑啦啦的响声从上方传来，她感受着周围的风声，尽力睁开双眼，阿玛正伸开背后的羽片翅膀，奋力地从上方撵下来，相马真理伸脱手，一把拽住了阿玛的手臂，在一阵失重的感伤后，阿玛紧紧地抱住了相马真理，扑闪着翅膀徐徐地降低下坠速度。
“嘿，白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琉克一马当先地从旁飞过来，他的速度在四名死神中最快，被突然拉进这个神秘空间后，他就甩下了航行速度奇慢无比的蕾姆，而贝波那个蠢货连航行都不会，像个倒置的大号雪茄倒栽葱地朝着地面上落下去。
“我劝你管好自己的舌头，琉克，如果不想要，我不介意尝尝鲜。”
“啊咧，你过来试试啊。”
“都给我闭嘴！”
相马真理喊了一声，付托琉克去把贝波找回来，那根大雪茄虽然平时笨笨的，理解能力是四个死神中最低的，也不喜欢说话，险些都是靠眼神交流来心领神会，但要害能抗揍，是个开团的主T妙手，突然陷入这样奇异的空间后，相马真理选择先将所有战力荟萃起来自保。
下坠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灰雾一下子散开，砰的几声响起，阿玛抱着相马真理与雷姆一起落在了米白色的榻榻米上，相马真理连忙从阿玛手中跳下，看着头顶那画满浮世绘的天花板，心中无比惊奇，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空荡荡的和风大屋，屋子的墙面异常洁净，四角的细长黄铜仙鹤烛台上点着猩红色的蜡烛，光线不算太强，无窗，前后有门。
“注意警戒，蕾姆在前，阿玛在后。”
“明白。”
蕾姆顺着相马真理手指的偏向一头撞穿了前方的格子推拉门，她奇怪地挠了挠头，转头望向相马真理，相马真理心中一紧，她最大的依仗之一死神的虚实转化性质看来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没法发挥了。
“小心点，你们在这里恐怕无法虚化。”
“嗯。”
蕾姆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靠近了相马真理，她们接连推开三间花样一模一样，甚至连天花板上浮世绘的画风都没变过的大屋后，蕾姆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后面的相马真理和阿玛，相马真理大气不敢出的躲在蕾姆身后，她很是有自知之明，她自己除了死亡条记和四名死神外，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她只能相信蕾姆的判断力。
约莫等了一分多钟，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从前方的格子推拉门里传出，不外马上又消失，劈面的人预计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蕾姆已摆出了攻击的姿势，随时准备将劈面开门的人一爪两断。
“噗呲！”
格子推拉门上猛然间蹿出两道艳红色的光线，阿玛反映奇快地一个抄手将相马真理拽着朝后飞退，两道红芒刺穿了蕾姆的身躯，蕾姆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一爪子拍散了眼前的木门，巨大的力量将门后偷袭的家伙拍飞了出去，只听嗵的一声，劈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焦急的召唤声。
“香酱！”
那两道红光随着被拍飞的家伙退了回去，蕾姆一下子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右手捂住胸口的两道破口，里面的死气正止不住地朝着那个偷袭之人散逸已往。
“可恶的家伙，你不讲武德！”
蕾姆最近在刷TIK TOK，上面有许多来自外洋的奇奇怪怪的视频，其中有一个关于某位中国武术大师（伪）被人偷袭之后的自拍让她影象犹新，因为那位备受尊崇的大师（伪）在被偷袭后说了一番很有原理的话，武德这个看法被她牢牢记着了，横竖就是你偷袭我就不行，就是不讲武德。
“蠢货，滚开，它是死神！”
西口早矢香一把将挡在自己身前两股战战的难波太辅推开，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肩咬牙将脱臼的枢纽强掰了回去，她原本睡的正香，莫名其妙就被一种强烈的下坠感给拉扯进了一片灰雾中，而身旁的难波太辅则在空中大叫小叫着手脚乱舞，她连忙将红丝带化作翅膀抱住了光秃秃的难波太辅，两人才止住了下坠的趋势降落在了这个突然泛起的连环大屋中。
她和难波太辅都喜欢身无寸缕的相拥而眠，尤其是眼前这个面貌规则的闷骚僧人，在几天前尝过她的利益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白昼，他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仲台寺青叶宿坊主事大师，指挥着各色僧侣、山僧、外来务工者为客人们准备料理，引领客人们进行早晚课修业，解说佛经，领导他们旅行青叶台山种种风物，一到晚上就跟新晋舔狗一般变着法地取悦她，还自学成才地去盘老主事不清不楚的账目，做两本账，化了妆之后用抠出来的钱和她一起去朝霞市消费，目的就是为了深夜能和她激情相拥，搞得西口早矢香的心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西口早矢香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卖到了大阪，她基础就不记得自己的怙恃是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家乡在那边，买下她的西口女士并没有计划把她培养成手底下接客的艺伎，可能是因为无法生育吧，西口女士把她当做女儿和继续人来养，所以课余运动就富厚太多了，如何调教艺伎、艺伎必备的六艺，掌握客人的心理学她都学的有模有样。
原本想着就算学业无成也能回到不登町继续家业的她基础就没看透整个艺伎行业的风险，当她家背后的极道被对头驱赶出不登町，养母西口女士失踪后，她就迎来了最悲凉的命运。
从16岁开始她就被迫接待那些五六十岁大腹便便的客人，稍有反抗就关小黑屋，那些极道分子不会打她，但种种来自心理上的折磨让她性格上的棱角逐渐磨平，她变得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都是拉链一松化身禽兽，裤子一提变作木头的可悲生物。
两年后，业务娴熟的西口早矢香终于靠着恒久的伪装逃出了大阪，作为最底层的被极道完全控制的艺伎，她身无长物，只能靠着从事公路民俗业磕磕绊绊地不停朝东京都前进，因为她听几个有配景的客人谈过，早前被驱赶出不登町的极道组织来到了练马区重操旧业，她要找到组织的老大，一是探听养母的生死，二是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支持看看有没有报仇的可能。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成为了如今这个样子，在获得了脖子上的这条红丝带后，她认为自己拥有了报仇的能力，而练马区的极道组织不知何以被横扫一空，与其在茫茫人海中去搜寻还不如杀回大阪，干掉那些欺辱她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养母的下落。
所以蛇人再可口，她也在徐徐地朝西行，只是身边这个僧人，让她有点放心不下，明明只不外是金钱和身体的交易关系，开荤的难波太辅却认为这是恋爱，从他一介凡人敢在死神面前踏出那一步，用光秃秃的身躯盖住死神的利爪开始，西口早矢香就知道她遇到了一个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能死！
她咬着牙站起来，脖子上的红丝带罗致来的死气让她感受到了一股阴寒的力量附着在了骨骼中，她面对着正在修复身体的蕾姆，红丝带化作四十九道细小的长矛攒射已往，蕾姆眼中的竖瞳一睁，适才她大意了，现在可不会着了这个可恶女人的道，身为死神，他们随时随地都受到相马真理体内那股急躁的灵魂之力温养，当遇到战斗的时候，那股力量会变得越发强悍，就像现在，被阿玛带着倒退了三四个房间的相马真理正在朝她供应狂暴的灵魂之力，她已能看清对方的攻击角度并作出相应的躲避和还击行动。
“锵锵锵、蹭蹭蹭、嗖嗖嗖。”
蕾姆轻易就掠过了四十九道长矛的攻击边缘，左手手臂上蹿出来的一排三米长的纯白色骨质篱笆砸中了并没有几多实战经验的西口早矢香，她被巨大的力量砸出了这个房间，撞到了后方的一个大屋内，蕾姆乘胜追击，右手五指变长化作五根骨矛刺向她的胸腹，四十九道红芒180°回转朝着蕾姆背后穿刺而来，欺压她放弃了原本的攻击路线，侧身一躲，三米长的骨质篱笆从榻榻米上扫过，西口早矢香则背生一双红色的翅膀退到了大屋那六米高的天花板上。
“原来你只会偷袭啊。”
蕾姆嘴角溢出一丝讥笑的冷笑，背后的白色骨翅展开，在宽大的大屋空间内与西口早矢香追逐起来，西口早矢香被她杀的左支右绌，再接连蒙受了两次篱笆的轰击后，她躺在被抽烂的榻榻米上单手撑着一道艳红色的半圆形护盾任由凌空的蕾姆抽打穿刺，完全落在了被动挨打的职位。
强压下去的那口血终究照旧没忍住喷了出来，手中的护盾也在微微哆嗦，每一次抽打和穿刺都让她觉得下一次可能就是极限了，但每一次她都撑了已往，因为那个胆小的身影还站在门框那边瑟瑟发抖地看着这里。
“跑啊！蠢货！”
可那个蠢货没有跑，难波太辅眼神中的畏惧掩盖不住，但眼看自己的女人就要被这个怪物弄死了，他再不做点什么，他又能做点什么呢？
对了，他照旧会一点什么的。
也掉臂身无寸缕的羞耻感，难波太辅规则了态度，双手合十，双眼圆睁着盯向那个飘在空中忽闪着大翅膀不停抽打西口早矢香的怪物，用最大的虔恳切和恼怒不停重复念着：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正在虐菜的蕾姆双耳一抖，一阵难听到让她想要呕吐的感受从心底泛起，她手下行动一滞，侧脸望去，只见那个普普通通又有伤风化的凡人正站在门口冲着她投来充满恶意的眼神，口中念出的重复音节就跟人刻意用锅铲剐锅底一般难听逆耳。
“你在干什么，跑啊！”
全身骨骼肌肉都在向她抗议的西口早矢香艰难地还击了一下，蕾姆就像没有预料到一般翅膀被扎了个洞，蕾姆连忙收回分出去的心思，继续攻击地上的西口早矢香，那边那个烦人的苍蝇一会儿再收拾，谁知那个苍蝇更来劲了，口中的噪音越来越快，音量越来越大，甚至都唱出来了。
“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
那股噪音钻入蕾姆双耳后，她突然有种想要忏悔自己罪行的负罪感，手中的篱笆和骨矛胡乱敲打了一下护盾，她再次看向那只苍蝇，苍蝇的身形外竟然浮现出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线，那种光线让蕾姆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威慑，她随手甩出一把骨椎朝着难波太辅射去，一条红丝带将骨椎打地偏离了难波太辅的偏向，三道自下而上的红色长矛洞穿了蕾姆的身躯，将她扎到了天花板上。
“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
原本正要借势反杀的西口早矢香听到了难波太辅口中变形的越来越快的喊声，侧目就看见他双眼、双耳、口鼻七孔朝外渗血，心中一痛，大叫一声别念了，收回红丝带，飞掠过来抱住难波太辅朝前冲去。
蕾姆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女人太过诡异，每一次接触式的攻击都能夺走她身体里的灵魂力量，现在她只有平时状态的四成不到，但那个女人和那个越发诡异的男人正在朝着相马真理的偏向冲，她不得不追已往。
扑闪了两下翅膀，跌跌撞撞的蕾姆用过一种歪歪扭扭的航行轨迹追了上去，在她离开之后，已被打烂的大屋旁的墙壁上，一扇暗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病号服的相乐佳次强飘飘地滑翔下来，眼神中全是忧心忡忡，他环视四周一圈儿，飘到劈面的墙上，一格子一格子的轻轻拍击，找到另一个隐藏的暗门后，继续他的潜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