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用饭时,边屿随口问了句:“这几天休息好了吗?”
“......”纪孜突然觉得很忏愧,或许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受了伤害的小女人应该还挺畏惧的,畏惧到都不敢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那种,但她没有,她这几天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舒坦,爸妈不仅陪着她,她还一次性买了许多几何工具,可谓是亲情和金钱的魅力她都在这几天享受到了。
她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有些难为地开口:“嗯,挺好的。”
边屿以为她是不愿意再追念起那件事就没有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吃完饭后,三小我私家出了餐厅,准备往电梯走,姜格突然想上茅厕又折回店里去借茅厕了。
就只剩边屿和纪孜,说起来也怪,今天和他走在一起纪孜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差池劲,感受哪儿都不想是她自己的,怎么做都觉得别扭,就连走个路都觉得姿势差池。
边屿突然停了下来,纪孜一不留心,撞上了他的背。
“嘶。”
边屿转过来看着她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鼻子,眉头都紧皱在一起,难免打趣她:“想什么呢?都不看路,撞疼了吗?我看看。”
纪孜揉了揉鼻根,放下手,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没事。”
她抬眼一看,边屿带她来了升降电梯面前。他们是在学校外面的一个商场用饭,这里是五楼,来的时候是坐的扶手电梯,她那时候还没意识到那件事其实也有给自己带来一定影响的。
就好比现在,她看见升降电梯就有些犯恶心,再想到那里面幽闭的空间就腿打颤。
她移开视线,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拉住边屿的衣袖。
“嗯?”边屿看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弯下腰和她直视。
“我......不想做这个电梯。”
他往后看了眼,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是他粗心了。他点了颔首,任她拉着衣袖,把她往外带。
远离了那个电梯,纪孜在他身后悄悄松了口气。
坐扶手电梯时,纪孜在他身后比他高了一个台阶,将将快要和他平齐,但照旧差了那么点,她开始暗恼:这人怎么长这么高了?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我怎么这么矮!怎么才气长高点啊?
边屿转过头来:“又怎么了?”
“啊?”
“好好的叹了什么气?”
她叹气了吗?
“没事没事。”
边屿转过头去,两人又是一阵缄默沉静。
纪孜想了想平日里那些女生对边屿的评价,似乎说他面冷,结果好,家世好,桀骜但有礼貌?似乎是这么说的。仔细想想这么话也是挺中肯的,她接触到的边屿总是像年老哥一样对她,但不是那种好的太过,温和的好,是那种恰到利益一切都是自然流露的好。
就好比说适才,他会在看她有没有撞疼,知道她对那种电梯有阴影了就会转身带她离开但又没有接着问她关于那件事,听见她叹气也会问上一句。
友爱在那儿,她从他那里获得了比别人更多的体贴。哦不,应该说她从他那儿获得了体贴,因为边屿是不会体贴其他人的。
这就是他的桀骜所在。大多时候他都挺冷的,话少,别人不跟他搭话他就不会主动去搭话,但别人找他聊天天南海北他又能聊上几句。他和各人一起去打球,上课也睡觉,有时候还泡吧,熬夜打游戏,但他每次都能站上年纪大巨细小考试后的表彰会作为第一名讲话。
纪孜记得有一次她还问过他:“哥,次次年纪第一是什么感受?”
那时候,边屿在姜格房间里打游戏,他握着遥控的手柄,眼睛看着屏幕,却没有一丝一毫地着迷,他侧头看了眼她,嘴角勾起,薄唇里启出两个字:“很爽。”
“不是畏惧做电梯吗?”
过往影象随着他这句话像块石头一样打在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波涛。
她稍稍站直了身体,神色正常:“早就不怕了。”
早就不怕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早就长大了,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早就变了。
两人都缄默沉静了,静静地看着电梯的数字格。“叮”地一声,已经到达了纪孜住的楼层,电梯门开了,纪孜走出去,却发现边屿并没有跟上来,她转过来头去看见他一手按在电梯的打开键上面,看着她。
边屿:“就送你到这儿,进去吧。”
“嗯,再见。”
他看着她利落地开门、关门,心中突然闷得慌,不是这一刻才有这种感受,似乎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得有块石头一直堵在胸口。
或许是累病了。
他站在那儿晃神了很久才松开手,任电梯门关上。
半夜,纪孜躺在床上,却很难睡着。床头微弱的明黄色灯光显得房间里有些复古陈旧,很容易就让人的一些影象喷薄而出。
晚春已经离去,夏天悄悄来临,校园里的香樟树排列得整齐,围着操场成了大片的阴凉地。
纪孜他们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上完这节课他们初中部就放学了。放学铃声响起时,操场的初中生撒了欢儿地往教室里跑,都在赶着收拾书包回家,另有些高中生赶着回教室上第四节课自习。
纪孜体育课跑了会儿步,现在整小我私家都筋疲力尽的,绕着操场软绵绵地散步。快走到操场出口时,她觉得树荫下坐着的一小我私家很熟悉。
她试探性地走近。
边屿穿着附中白色衬衫T恤坐在树阴下的木椅上,两只手撑在后面,两条长腿大敞开,他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享受着什么,但仔细一看,他眉头确是皱着的。
夏天的微风从某个地方轻轻传来,没有任何章法,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撩动了这自然万物,也撩动了少年人的衣摆。衬衫被风吹得像片白纸摇来摇去,有些香味就开始飘来飘去,或许是某种洗衣液的味道,清香好闻。风停了,衣摆停了,紧紧贴在少年的腰腹上,纪孜脸烧红了,她似乎在现在偷窥到了异性的身体,衣摆下的腹肌纹路显示出来,彰显着少年的硬朗。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透过层层树叶洒了些许在他脸上,他眉头皱得深了些。
阴差阳错地,纪孜轻轻挪动了她的步子,走到了光洒下的地方,用自己的背去盛纳了这些耀眼的阳光。
一片阴影打下来,边屿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边屿顿住,纪孜越被吸进了他的眼眸,在这深邃的眼神里不停打着旋儿,越转越迷糊,越陷越深。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在这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但她希望没有脸红,她不想让他察觉到一点眉目。她欺压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最好是不要有一丝闪躲:“上节课体育课。”
“还不回家?”他知道自从出了酒会那档子事之后家里的司机都在卖力接送她的上下学。
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对于他这个问题纪孜下意识就想撒谎,而且也这么做了:“杨叔有事,要晚些才来。”
他点了颔首。两人又是一段缄默沉静。
纪孜觉得不自在,开始自顾自地坐在他左侧,看似不经意地提起:“不回去上课吗?”
说到这里,边屿望着她笑了一下:“嗯,哥逃课了。”
纪孜看见这个笑时垂在木椅的右手蜷了蜷,胸腔里的那颗工具跳动得越来越明显,就快跳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掐了下自己右手手背。
“你逃课就在这里坐着吗?那逃得也太没水平了。”好歹去打打球什么的啊。
小女人前半句另有些不行置信的意思,后半句就声音小了下去,以为他听不见得嘟囔着。
边屿听见了,笑了:“那你觉得逃去哪里干什么才有水平?小孜很有经验吗?给哥说说。”
纪孜听见他低降低沉的笑另有话里话外的戏弄意不由得红了耳朵:“我哪儿知道,我可不逃课。”
“嗯,那你下次逃一节,帮我找找经验。”
“......”不想理他了。
没过一会儿,小女人又大着胆子往他那儿靠,撑着手上半身探已往,两人校服的袖口叠在一起,肌肤的温度隐隐约约透过空气传给对方。纪孜怯场了,没有贴着他的手臂。
边屿闻到有水蜜桃的香味似有似无地传过来。
小女人展开笑颜,露出她的一颗虎牙,歪着头,冲他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有心事。”用的是陈述语气。
边屿侧头看她一眼,觉得这日光有些耀眼,移开了视线:“嗯。”
纪孜顿住,她看出他现在身上有些情绪但她只是随口一问,没觉得边屿会直接认可。但,他既然都“嗯”了,纪孜也就更美意思得寸进尺了,她又凑近了些,眼睛瞄准了他的喉结,视线却在他的脸上:“那哥哥要给小孜讲一讲吗?”
“不讲。”
“?......”说好的“你有心事我善解人意开导你”的剧情走向呢?
半分钟后,边屿看见这小丫头垂着头,嘴巴兴起,像个小河豚,肉嘟嘟的,让人很想戳一戳。他忍住了这个念头:“杨叔还没来?”
“啊?”她抬起头,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适才扯的谎,不情不愿地说:“应该来了,那我回了?”
“嗯。”
纪孜走出操场,一步一转头,看着少年被风吹乱的配景,心里有一股柠檬汁浇了上去,酸酸涨涨的。
他就穿着一身白衣,平静地坐在树下,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有些落寞。
他有心事,但她没有资格和能力去知道。
时隔多年纪孜也没能知道其时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年少时那一刹那的动心成了一个不愿说出口的秘密,一直潜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像一粒种子,随着时光的增长它慢慢地发芽长大,等人回过神来时这份情感已经是一份成熟的爱恋,深深扎根在了少女的心房,拔不掉。
若强行拔掉只能连根拔起,伤的自己体无完肤,留下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
接下来的好几天纪孜都没有再见到边屿也没有听见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一切都回到了两人重逢之前的生活,就像是从来没有再见一样。纪孜松了口气,只要不见他她就能忽视他的存在,靠着事情一步一步向前看向前走。
但他泛起了,她就再不行能看见其他人。
这天下午,纪孜坐在办公室里刚把一些资料查完,成深就来敲她的门了:“小纪孜?走,和新同事们用饭去?”
“好,等我两分钟。”
“行。”
几分钟后一堆人乌泱泱地熙熙攘攘地往外走。纪孜走在最后面看着人群里一切的欢声笑语。
薛里悄悄放慢了脚步走到纪孜身边和纪孜嬉皮笑脸地说道:“纪导最近心情不佳啊?”
纪孜笑笑:“看不出来你还懂心理学啊。”
薛里一下就来劲儿了:“你还别说,我大学就辅修的心理学。”
纪孜后仰了一下,一脸“就你这样还学心理学”“我就随便说说还真说对”的难以置信。
“真的,不信你去学信网查。”
“真的?那你改天给我推荐几本心理学的书。”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