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各怀心思
越日后，逢一年一度的狩猎之日，朝里武将纷纷准备前往皇家园林。刘豫其他没什么喜好，倒是对狩猎兴趣极大。
南梁王应邀，早上便开始收拾用具了。
宋成也从宫里归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番，走到回廊时，有下人说南梁王找他。
他拧眉，颔首允许，大步走向桃颐园。推门进去，只见南梁王高峻的背影，他穿着狐毛外袍，似有准备走之意。
一听到脚步声，他转头过来，看向宋成也，问道：“宋三，事情办得如何了？”
宋成也很快扫了他今日着装一眼，如实回覆：“属下都办妥了。娘娘这几日心情欠好，属下在努力取得她的信任。”
南梁王会意，但他似乎又觉得这个法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好，于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王爷，您还想问什么？”宋成也看出他的疑虑，主动问道。
南梁王看着远处，开口道：“今日是狩猎之日，本王在想，如果要除掉刘豫，为何不直接一点，路上设置埋伏，却偏偏要利用程皇后？”
宋成也不假思索，说道：“既然能用最快最简朴的法子除掉刘豫，为何还要折损一兵一卒？况且，属下认为，路途上设置埋伏也纷歧定就能如您所愿。今日是在皇家园林，刘豫再大意，也会考虑到自己的宁静问题，您想悄悄除掉恐怕很难。再者，纵然乐成杀掉了他，这件事想必惊扰众人，太后那边肯定会兴兵的，这件事就真的闹大了。”
南梁王凝思了一会儿，恰似觉得他说的也对，于是又道：“那你说说，本王今日带着那么多人，难道要一直按兵不动吗？”
宋成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虽然不，杀不了刘豫，您还可以杀其他人，好比范家、刘家。等狩猎结束后，大臣们应该也会各自回去，那时候夕阳西落，天色昏暗，如果动手，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除掉范家、刘家，也算是除掉了太后的一些势力，虽然也算是给自己报仇。当年跟南梁王站在一线，扬言宋奕冒犯罪条的少不了这些走狗。
南梁王微眯眼眸，换了一种神态看着他，“好，宋三，就按你说的办，先出掉范醒他们。”
他认为眼前这位少年莫名让他有一种危机感，甚至摸不透的感受。等他若是如愿以偿，真的登上那个位置时，他一定要提前亲手杀掉这人，算是解除隐患。
宋成也的眼眸暗了几分，他垂眸提醒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您照旧先走吧。”
南梁王“嗯”了一声，对外面的人付托了几句，便坐上马，前往长安城西。
宋成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心情庞大，不知其所想。
……
……
刘豫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坐在马上，神采焕发。他手上把玩着玉佩，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一个太监问道：“人来齐了么？”
太监颔首，“皇上，那些大臣们一早就等着了，就看您什么时候出发了。”
刘豫打了个响指，笑道：“那不如就现在走！”
太监颔首，对后面的人高声付托道：“皇上有旨，现在马上出发，到城西园林！”
一行人浩浩汤汤，早上的向阳燃烧着血红色的光线，把辉煌洒在他们穿的盔甲上，刺的人眼疼。
刘豫走在前面，他转头看了人群一眼，对旁边一人问道：“怎么今日只有那任老头，却不见任以霖？”
太监凑到他耳边，悄悄回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呢，任大人的宗子任佐领前几日自刎了，任大人悲痛万分，差点今日就不来了。”
刘豫扯扯嘴角，“他敢不来？朕不打断他的腿！不外说来，任以霖为何要自刎？”
那太监摇摇头，“咱家也不知，任大人没有外传原因。总之任左领突然死去，让各人都有些不解，问任大人，他默不作声……”
刘豫听后，沉思了会儿，笑道：“那管他这么多作甚，他爱自刎便自刎，又不是别人对他下的手，这些闲事就不要多问了。”
他转头看了任天启一眼，任天启脸上一直冷静，浓眉紧皱，坐在马上，目视前方。
“任大人！”刘豫喊了他一眼，然后道：“今日是不是心情欠好？”
任天启一听刘豫叫自己，赶忙驾马走到他跟前，与其成一排。
“回皇上，老臣的宗子前几日逝去，老臣心里简直不太好受。”他说此话的时候，带着愠怒，口气里有些责怪之意。
从任以霖自刎后，他便开始细查这原因。随着任以霖好几年的一个侍卫如实交接了任以霖的行踪。
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任以霖早被太后调到太和殿去了，而且联想到之前宣德寿辰的事，他其时亲眼看到两人走的很近。
任以霖的为人，不行能对宣德做出那种事来，再退一万步说，宣德那个岁数的女人，他也不能逾矩。
任天启知道这些后，气得面红耳赤。饶是宣德看上了他家宗子，黑暗私会，甚至听那侍卫说，她经常留任以霖用完膳，这种关系已经很明了了。
但他又有什么措施，这可是太后！他十条命都冒犯不起的，但是自己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心里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刘豫冷笑一声，“任大人死了宗子，怎么听着你在责怪朕呢？”
任天启摇头，将情绪努力平复，“皇上，老臣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责怪您。只是老臣可能心情不太好，说话口气就稍微冲了些。”
刘豫倒也理解他，微微叹气道：“这任左领可是朕亲自封上的，他的能力朕看着呢。只是如今好端端的就走了，还那么年轻，你这当爹的到底有没有半分责任？”
任天启的手捏得紧了一些，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那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恨。
“回皇上，是老臣教导无方，让他走了这条不归路，算是对不起他娘了。”
这句话也是有趣，一语双关，只是刘豫不知他和太后的事，也没听出差池劲来。
“唉，算了算了，今日狩猎，你也不要老是挂在心上。”刘豫说的云淡风轻，却不知任天启其时知道昏厥了多久。
任以霖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另有个妹妹，不外那孩子还小。家里的重托都放在他身上了，结果正在他事业步步青云时，迎来这么一个消息。
任以霖自刎，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任天启，无脸面对任家人。那是羞愧和羞耻催着他不想再活了，细想，其时他提着剑站在荒郊野岭处该是有何等绝望和惆怅。
任天启想及此，看着前面走的潇洒的刘豫，手上的剑马上极重了好几分。
身后，南梁王玩弄着手上的扳指，看着二人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浮现。
他早已听闻了任以霖的死讯，甚至之前任以霖与宣德的相遇也有自己无意的加入。
宣德放不下先帝，对其念念不舍，偏偏任以霖长得跟先帝眉眼很像。有一次偶然的时机，他跟任以霖一起去了一趟承乾殿，跟刘豫商谈要事。
那时正好宣德在帘后听政，隔着珠帘便看到了这个少年。
果不其然，之后宣德就开始找任以霖，并黑暗将其提拔成为自己身旁的侍卫。
明明是无心插柳的一件事，如今正好顺了他的意。
任以霖死，宣德肯定备受攻击，再者看刚刚的情形，任天启一定对刘豫怀有不满。
而这些统统都是时机。
这一路走得有些漫长，刘豫哼着小调欣赏着美景。周围能看到远处深浅纷歧、连绵起伏的翠西岳，山峦藏在水雾之中，若隐若现。城西处阵势平缓，树木丛生，鲜有人打扰。等走到皇家园林处，更是如此。
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
身后的队伍渐停了法式，刘豫转头对他们笑道：“今儿朕心情好，不如就跟众爱卿玩个游戏，看谁猎到的飞禽和走兽多，不管种类，只看数量。你们觉得如何？”
范醒随着赞同：“皇上开心就行，老臣没有意见。”
除了任天启，众人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不满。
刘豫听完，看着范醒笑了笑，“那好，从现在开始，诸位疏散行动，一个时辰后在此荟萃，朕要看看你们箭术如何。”
南梁王的心思早已没在捕猎之上，他今日来另有更重要的事做，不外是搪塞刘豫一般而已。
刘豫坐在马背上，头戴乌金盔，身挂皂罗袍，袍上的衣带迎风飘扬。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只见那汗血宝马便抬起前蹄，往山林中跑去。
众人见此，也都纷纷散开。追随刘豫一路的，另有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他们为护刘豫周全，也是不容易。
南梁王走在最后，剩下他跟任天启二人。
“任大人今日似乎没有心情捕猎。”他走上前，对任天启道。
任天启轻轻“唉”了一声，“王爷，老臣丧子，如今简直没有什么心情。”
南梁王垂眸，没有立即回话，似乎在体会他的苦痛，过了会儿才抚慰道：“任大人，此事本王略有耳闻。任左领年少有为，是个有志青年，本王与其共事过一两次，现在对他突然的死觉得有些可惜。”
任天启浓眉紧皱，心情降低，他叹息道：“这老太爷不让我这老头子好过，种种法子都想的出来。”
南梁王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任大人就不恨么？任左领走的有些突然。”
任天启愣住，看着眼前不行捉摸的男人有些惊奇，“王爷，您的意思是……”
南梁王轻笑，看着他突然严肃了几分，“任大人，北齐的朝政就是如此肮脏，你不是不知。本王目睹了太多这样的事，今日只是突然想到了先帝在世时的盛况，不禁有些感伤。”
任天启缄默沉静，他手上的马鞭握住得很紧，很紧。南梁王眸光落在他捏成拳的手上。
“王爷，老臣横竖这个岁数也不怕死了。如今跟您坦白吧，老臣简直是恨的。霖儿的死跟皇室脱不开关系，老臣心里不甘啊！”
况且刘豫照旧个对这些事不闻不问的人，在他眼中，吟诗享乐纵酒最重要，其余的都微不足道。
南梁王见他说出了心里话，于是跟他边走向林子左边边说道：“任大人，本王有话跟你说。”
他担忧在这里隔墙有耳，究竟随处都是刘豫的线人。
任天启立即会意，跟在他身后，两人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园林深处，门路宽敞，不见人烟，话语声一出，便会被周遭的鸟啼和虫鸣给冲淡。
这时，南梁王才转身看着任天启认真道：“任大人，如果本王没有预计错，太后知道任左领一死之事，肯定会将此怪罪到你的头上。那时你该怎么办？”
任天启有些愠怒，他见周围横竖也没人了，便直接道：“怪罪？老臣就这一条命，要杀要剐随便来！”
南梁王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任大人不行激动啊。本王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这时不应该想的是为你那宗子报仇么？”
任天启一听，马上不说话了，看着南梁王有些犹豫。
“任大人手上有不少兵权吧？你看这样如何，你黑暗归顺到本王手下，这个仇本王替你报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