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李子风浪
赵明胜这边被孙知府的人暂且扣留于牢中。他万万没想过自己竟另有这么一天,因此走着的时候把头低冷静,眼中燃烧的却是怒火。
阮家、徐槿容,他心里马上窜出了无数邪恶的念头,恨不得让人将其碎尸万段才好!
孙知府察觉了赵明胜的差池劲,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心里悄悄对此人有了一些欠好的偏见。此人很难悔改,到现在仍然心怀恼恨。
“赵明胜,你怎会做出那种事来呢?若是不喜欢阮氏,爽性和离岂不是爽快,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搞背后那一套,会让人说闲话的。”
赵明胜嗤笑一声,抬头冷冷地看着孙知府,“多谢孙大人对小民的体贴,小民心领了。”
“唉。”孙知府深深地叹了口气,见他这样,不再多说一句。
大牢里情况恶劣,阴暗湿润,像是漂浮着一层水气,又因为天气闷热让人透不外气来。
孙知府暂且把他扣留于此,等到他忙完魏宇宪的事,可能就要收拾赵明胜了。杀妻之罪不行原谅,在北齐好歹也会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这样的话,其实还不如死来的痛快些。
赵明胜戴着镣铐,衣冠齐整,走进牢中也是不屑于一坐。旁边的囚犯被这位令郎吸引,纷纷投向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孙知府对下面的人付托了几句,便关上牢房的门走了。
隔邻的一个毛头小子笑嘻嘻地审察着赵明胜,脱口而出道:“这位兄弟,你是为何进来的啊?”
赵明胜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毛头小子啐了一口,“各人都是一样的,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到时候还不是该受罚的受罚,该砍头的看Ψ,黄泉路上多一位朋友,欠好么?”
赵明胜一听,震怒,狠狠盯着他,“闭嘴!”
毛头小子被他的目光所吓到,一时间吞吞吐吐,脸色难看。
赵明胜眉头深锁,他看着那个小窗口透出的光,凝思着什么。
方敏儿不行能就这样撒手不管的,她肯定不会的,就凭她还念着自己,肯定会想措施。赵老太太如今应该跟她说了此事,尽管心里悄悄有些担忧,但是他好歹有所期盼。
窗外天湛蓝,映入眼帘的正好是隔着南渭河的云烟堂。里面人流如织,赵明胜看着那家店,想起自己给阮玉买镯子的事。
如今他却也认可,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似乎都带有目的性。他心甘情愿地接受阮玉对自己的好,却舍不得同等地回报一分,哪怕是送个镯子也不外是想送方敏儿,她却嫌弃不要,这才给了阮玉。
想及此,赵明胜心里却也没生出一丝愧疚来。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会有愧疚。
他的心此时冰的跟石头一样,除了对自己有利的,他什么都不愿去做了。
-
徐府。
徐槿容与其截然差异,她心里痛快酣畅了不少,走路似乎也都轻快了几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沉冤得雪,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接,也算是替上天收了这恶人。
思索之际,她坐在内室之中正喝着花茶,只见翡翠快快当当地走过来对徐槿容说道:“小姐,刚刚老爷让奴婢来见告您,夫人的祭日快到了,到时候要去白云山一趟。”
徐槿容抿了抿唇,“娘是埋在了白云山?”
翡翠想到她之前失忆,也没多惊讶,点颔首,“对,夫人埋在白云山山腰处。小姐你以前每年都市去看望的,今年也一样。”
徐槿容会意,问道:“什么时候去?”
翡翠解释:“再等一日,到时候清晨就得出发,老爷跟您一块儿去。”
徐槿容颔首。
杨氏虽跟她没什么关系,但也是徐巨细姐的生母。之前看日记里记述的,杨氏应该是一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的女子。徐巨细姐很喜欢杨氏,自打杨氏去世,她就性情大变,想及此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既然放心待在了徐家,那敬一份孝也理所应当,因为她如今真的很能体会母爱的滋味。
……
……
徐之涣处置惩罚完公务,正坐在书斋中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一抬头只见是廖氏。
自打徐念薇走了以后,廖氏在房里哭了好几日,眼睛肿的不像话,人活脱脱瘦了几圈。徐之涣也是心疼她们母子,于是每日让人煲了鸡汤送来。
如今廖氏看上去倒是许多几何了,至少气色正常,整小我私家也精神了。
“老爷。”她坐在徐之涣身旁,替他揉了揉肩。
徐之涣“嗯”了一声,“你现在好些了吗?”
廖氏颔首,勉强一笑,“许多几何了,幸亏老爷每日送鸡汤来,否则妾身可能真是什么也吃不下,得饿死了。”
徐之涣皱眉,“别把死挂在嘴边,念薇走了,我这个当爹的心里也欠好过。前段时间囡囡的事已经让我焦虑得不行了,如今我们贵寓要平平安安才是!”
廖氏赞同着:“老爷批评得对,妾身再也不提那个字了。”
她垂眸,见徐之涣提起徐槿容,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一阵怒意。
徐念薇好端端地能跌入水中?
徐念蕊回来告诉自己,她们原来是一块儿去南渭河玩的。路上遇到了徐槿容,徐念薇擅作主张,把徐槿容推入河中,这也是徐念蕊事后才知道的。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命给搭了进去。
廖氏听后,其时就哭着骂道:“定是那个小蹄子做的,她记恨念薇,所以才会把念薇给推下去,而且漠不关心!”
这件事廖氏要记一辈子,如今恰好杨氏的祭日到了,要去一趟白云山,时机也就摆在了自己眼前。
“老爷,妾身想跟您说一件事。”廖氏帮他研磨,轻声细语道。
徐之涣挑眉,放下毛笔,“什么事啊?”
廖氏犹豫了一阵,似乎有些难言,默了会儿才道:“不久就是夫人的祭日了,妾身以前都没能陪着老爷您去白云山,如今徐府经历了这么多事,妾身也想去一趟,跟夫人说说话,希望她多多保佑我们。”
徐之涣一听,想了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便颔首道:“到时候你就循分一些,爬山也别叫苦叫累,延长时间。”
廖氏眸子一亮,赶忙道:“妾身知道了,妾身定不会拖累各人。老爷您请放心,妾身知道规则。”
徐之涣看她那样子,想来她也是可怜,死了女儿,如今只有一个徐念蕊。而不久之后徐念蕊也要嫁到李家去,到时候可就无人作陪了。
廖氏低头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看向屋外,眼角上扬,看着狡黠得跟个狐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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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书斋,廖氏就恢复了面上的冷色。徐念薇的事,她要全部算计回来,让那些人全部受到报应。
走出一截,突然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原来是徐景逸。他手上拿着网,追着一只花蝶跑着,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
二姨娘没在他身边,只有丫鬟牡丹陪着。牡丹最喜欢这个小孩儿,便逗着他:“小少爷,你猜猜怎么让蝴蝶自己飞过来啊?”
徐景逸含着手指,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他笑得很开心,用软萌的声音回覆道:“只要,只要有甜的,它们就会飞过来。”
牡丹噗嗤一笑,“少爷,你说的那是蜜蜂吧!”
徐景逸不懂,只是随着花蝶跑,还蹦跶着想伸手去抓。一双胖乎乎的脚看着特别可爱,脸蛋鼓成一个包子,带着点点高原红。
廖氏在假山后冷眼看着,不禁想起了上次的事来。
其时她去徐之涣那里哭诉,说自己女儿出来遇到了徐槿容,两人本有矛盾,她希望徐之涣再好好去审问一下徐槿容,看看她有没有撒谎。
结果不意李氏其时也来了,正巧听到了这一席话,就忍不住道:“大女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去害死二女人啊,三姨娘你莫不是疑心太重了吧!”
徐之涣也同意,他批评了廖氏几句,认为她乱扣帽子,怀疑谁也不能怀疑自家人,要害还让他去问徐槿容,那怎么可能!
廖氏吃了闭门羹,李氏心大,没看出她其时的不满来,反而提起了此外事。
廖氏越发对此人心生记恨,默默回到房中将李氏骂了个痛快。
……
她看到徐景逸在花园里玩的开心,李氏又不在,她便换了副面孔,摇着扇子笑着走了已往。
牡丹一看到廖氏,行了一礼,把徐景逸招呼过来。
徐景逸躲在牡丹衣裙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廖氏,却不跟她靠近。
廖氏也没生气,看着徐景逸笑道:“逸哥儿,玩的开心吗?抓到蝴蝶了吗?”
徐景逸老实地摇摇头,指着自己的网说道:“没有呢,福蝶都,都跑了,逸哥儿没有福蝶跑得快,还不能飞,基础抓不到它们。”
牡丹一听,掩口忍不住笑了出来,“少爷要是喜欢,奴婢一会儿让人抓一只带过来。”
廖氏走已往摸了摸徐景逸的头,亲昵道:“逸哥儿该是玩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会儿。姨娘这边恰好让人买了脆红李,可甜了,逸哥儿要不来尝尝?”
徐景逸一听是甜的,对牡丹问道:“牡丹姐姐,福蝶是不是也喜欢甜的,逸哥儿吃完能给福蝶吃吗?”
牡丹笑着,牵起他的手,“少爷喜欢,虽然可以。”
徐景逸兴奋得不行,主动随着廖氏就走,“姨娘,逸哥儿要吃,吃李子。”
廖氏把他牵过来,对牡丹说道:“一会儿我让人把逸哥儿送过来。”
牡丹一听,也只好允许了。
到了房中,徐景逸好奇地东看西看,但他很乖,什么都没有去碰,只是忍不住看看。
廖氏让人洗了一盘红艳艳的脆红李端过来,又让徐景逸坐到椅子上,拿起一个对他道:“逸哥儿,这李子你尝一尝,看看甜不甜。”
徐景逸胖乎乎的小手拿过来就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他下巴流下,他笑道:“姨娘,这个好甜,真好吃!”
廖氏替他擦了擦汁水,眯眼一笑,“喜欢就多吃些,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娘拿一箱已往。”
徐景逸只顾着吃李子,乐得一双脚丫子晃来晃去。
廖氏看着他吃了好几个,突然问道:“逸哥儿,你去学堂怎么样了?”
徐景逸撅着嘴,摇头道:“教书先生太严了,我,我怕他。”
廖氏一笑,“逸哥儿若是不喜欢,那让老爷到时候给你换一个温和一些的,免得学着都没兴趣了。”
徐景逸想了想,一脸严肃,他吞下李子道:“不外娘说过严师出高徒,虽然教书先生凶了些,但是教的真的很好,我学到了许多工具呢!”
廖氏止住了笑,看着他不知所想,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了七八个李子,徐景逸摸摸自己圆滔滔的肚皮,说道:“姨娘,我吃好了,这个李子太甜了,我,我想喝水。”
廖氏“哎”了一声,“我刚刚叫那几个小丫头把水给端过来,怎么不见人了?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回去,你让牡丹给你倒些来喝。”
徐景逸点颔首,随着廖氏便回到了自己房中。此时牡丹正在门外候着,一见徐景逸,就走上去牵住他,“少爷这是吃好了?”
徐景逸点颔首,“牡丹姐姐,我想喝水解渴。”
牡丹看他嘴角还沾着李子屑,笑着给他擦去,“好,我这就去给你倒。”
徐景逸乖乖地等着,一会儿牡丹便倒了碗凉水来。天气闷热,喝热的会出一身汗,徐景逸便一直都喝凉水。
几杯下肚,算是解了渴,徐景逸揉揉眼睛,对牡丹道:“牡丹姐姐,我困了。”
牡丹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拉了帘子,心想着二姨娘什么时候回来。她收拾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枕着下巴瞌睡。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哭声,牡丹被惊醒。徐景逸在里面哇哇叫着,又哭又闹。
牡丹以为他做噩梦了,赶忙跑已往检察,结果只见徐景逸脸色发白,嘴唇没了颜色,整小我私家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牡丹姐姐,我,我肚子痛……”徐景逸痛苦地看着她,眼泪止不住落下。
吓得牡丹差点坐在地上,她立马抱起徐景逸,一边小跑一边劝着:“逸哥儿,没事,没事,奴婢这就去叫老爷!”
徐景逸头歪在一边,恰似已经昏睡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