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故人相见了

　　一听到后面耳熟的声音，翡翠倒吸一口凉气，而徐槿容也正好转头看他。

　　这人看上去很年轻，但是似乎由于很少笑的缘故，英气的剑眉之下，一双玄色眸子带着几分冷凛和肃杀，让人不敢跟其对视。

　　男子走过来，当他冷眼扫过徐槿容时，微微怔住，剑眉蹙在一起。不外很快，他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讥笑。

　　？？？

　　徐槿容不知自己跟他结下什么梁子，哪有人萍水相逢就这么看别人的，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翡翠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低着头耳语了几句。但是奈何声音太小，徐槿容听不到。

　　辰浣走到男子身边，提心吊胆地压着声音问道：“主，主子，这徐巨细姐不是……死了吗？”

　　他嗓门一向很大，于是这句话各人都听见了。

　　怪不得，原来是被自己吓到了啊，徐槿容名顿开。

　　男子皱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懒得解释。

　　徐之涣的宝物女儿死而复生，整个长安城险些都知道了，不知这人消息是有多闭塞。

　　只是能在这里遇到，不知是蓄意谋划照旧巧合呢，他心里冷嘲。

　　徐槿容看翡翠战战兢兢的样子，悄悄问道：“翡翠，他到底是谁啊？”

　　翡翠正要回覆，那男子似乎听到了徐槿容的疑惑，嗤笑了一声，看来这女人真能装！

　　他看着徐槿容，勾唇戏谑道：“徐小姐，故人相见，你不应该兴奋才对吗？”

　　故人？

　　这么一说似乎简直很眼熟啊，正在她认真追念之余，翡翠凑近，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

　　“小姐，这，这是殿阁大学士顾衍南，顾令郎。”

　　！？

　　这里都能遇见，徐槿容皱眉看了男子一眼，只见顾衍南的心情照旧那么酷寒。

　　完了，一想到之前徐巨细姐做过的种种事，她只觉得无比尴尬。

　　她看向翡翠，结果这个小丫头赶忙低下头，似乎告诉她，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默了一会儿，徐槿容镇定地笑笑，“原来是顾令郎，刚刚有失礼了。”

　　顾衍南显然有些惊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深邃的眉眼之中找不到一点温度。

　　等徐槿容以为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揍自己时，才听这人冷笑道：“徐槿容，你如今有上进了。”

　　有上进了，知道装傻了。

　　翡翠刚刚就犹豫要不要解释，看顾衍南误会这般深，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道：“顾令郎，您误会了。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刚渡过劫难，险些丢了一命，还好又平安无事。只是如今小姐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性子也有些变化，所以她也并不是故意不认识您。”

　　辰浣在一旁这才回过味来，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吓死我了……”

　　顾衍南认识徐槿容的时间不短，现在的她跟完全判若两人，不只是性格，另有穿着。

　　以前的徐槿容穿的妖艳媚俗，如今的徐槿容淡淡铅华，穿着一件浅棕的鹿皮袄，看着素净许多。

　　顾衍南眼波流转，黑如深潭，默了一会儿。

　　“徐槿容，你虽失忆了，但不代表以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她还能说什么，此时只能颔首，“虽然不能一笔勾销，这个我自然知道。以前不懂事，给顾令郎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徐槿容致歉，真是难能可贵，堪比铁树开花，十年稀有。

　　“.......”

　　顾衍南负手而立，看着她有些错愕。

　　“顾令郎，我知道，我那些罪也不是一句致歉就能说清楚的。只是你也要给我一个时机，总之，我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纠缠于你。我现在幡然醒悟，觉得自己之前大错特错。”

　　顾衍南嗤笑，他问：“大错特错？你认真这样觉得？”

　　徐槿容颔首。

　　一个没出嫁的闺阁女子，逼着自己爹都要嫁到顾家，想想都觉得尴尬。

　　“女子追男子若用尽手段，千般刁难，这样还不如放弃。否则给别人带来许多困扰不说，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利益。”

　　顾衍南哼了一声，冷笑：“所以你是觉得你很可惜？”

　　徐槿容点颔首，又立即解释：“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话不必继续纠缠。”

　　“希望如此。”顾衍南轻笑，并未继续刁难她。

　　说完，突然对辰浣说道：“走了，愣着做什么。”

　　“啊？可徐小姐不是……”

　　辰浣手忙脚乱的，东张西望。顾衍南却头也未回，扔下一句：“少管闲事。”

　　见状如此，辰浣只好屁颠屁颠地随着顾衍南走了，走到一半还转头偷偷看了徐槿容一眼。

　　翡翠以为她家小姐现在肯定是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才冒充什么也不知道。究竟之前最喜欢跟她唠嗑的事就是有关顾衍南的。

　　一说到顾衍南，她纵然上一秒还心情欠好，下一秒就能眉眼弯弯笑起来。

　　“翡翠啊，我跟你说，今日我出去原来是买胭脂的，结果看到顾家的马车。你说这怎么这么巧啊？”

　　“而且他那次还没有凶我，我就坐顾家的马车回来了。”

　　“不外这人话真的好少，一句也不说，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憋。”

　　想起那次，真是让翡翠影象犹新。

　　徐小姐直接站在路中央，就差没躺地上了，硬生生把顾家马车拦下来。

　　等顾衍南掀开帘子，看到她笑着走过来，瞬时脸都黑了。

　　可徐小姐压根儿不在意啊，她二话不说，很是熟练地就上了马车，死皮赖脸地坐到了顾衍南旁边。

　　真是没措施，顾衍南只能跟她保持一段距离，然后训道：“坐要有坐样。”

　　徐小姐特别听话所在头，乖乖地坐在劈面，然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衍南，边看还边偷笑。

　　顾衍南的那张脸，被她看得竟然有些红了。

　　最后到了徐家，照旧翡翠出门接的她，一开门看到是顾家的马车，真是着实惊讶了很久。

　　……

　　殊不知现在的徐槿容看着翡翠，只是一笑，“翡翠，我们去五观堂瞧瞧吧。”

　　去的路上，翡翠担忧地问：“小姐，你，你真的没关系吗？”

　　徐槿容有些疑惑，显然不知道翡翠什么意思。

　　“小姐，奴婢就是怕您刚刚惆怅，究竟您以前真的很喜欢顾令郎……”

　　原来是这个啊，徐槿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失忆之后，什么都算是重来了，我想为我自己而活。”

　　翡翠不行置信地看着徐槿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徐槿容走进五观堂，话锋一转，对她招手道：“翡翠，快过来。”

　　五观堂里面的部署相比于徐府就浅易多了，除了日常炊具，就连菜品都少了许多。

　　徐槿容知道，庙里的僧人是不沾油荤的，险些都是蔬菜、豆类和面食为主。

　　几个饭头僧忙来忙去的，一个坐在炤下扇着风，一个站在锅前，另有几个又在菜板前切菜。

　　徐槿容看了一眼，皱眉对那个小僧人说道：“你这个还再等一会儿。萝卜过时则心空，山笋过时则味苦。或许熬制汤水泛白，即可。”

　　那个小僧人一惊，抬头看着她，“徐，徐小姐懂的真多！”

　　徐槿容笑笑，“只是看书上这么说的。”

　　这边煮粥的饭头僧正要加水，徐槿容提醒他，“这粥浆汁不厚，如果水多米少，则味道淡薄。”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徐小姐提醒的是，怪不得吃我煮的粥跟和菜汤没什么区别。”

　　众人一听，皆被逗乐。

　　这些饭头僧都是临时学的做饭，技术跟手法自然不娴熟，听徐槿容一讲，他们才名顿开。

　　一个年纪稍长的感伤：“徐小姐认真厉害，您绝对是长安城众多千金里最贤淑的。”

　　另一个赞同道：“是啊，不知几几何爷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徐槿容笑着不说话，心想自己长达十几年的磨练可不是白说的。最贤淑她不敢当，但至少厨艺还算不错。

　　“徐小姐，你帮我看看这个豆皮这么炒可以吗？”

　　徐槿容一瞧，摇头道：“再加些温水，让湿润的面团黏住豆皮，否则会散开。”

　　小僧人颔首，忙笑着：“好嘞！”

　　“徐小姐，另有这个要不要加醋呢？”

　　“徐小姐，你看看这个汤成色如何？”

　　“徐小姐……”

　　最后的情景是这样：所有的饭头僧都站在一旁，徐槿容十分淡定熟练地切着菜。

　　成型的素肉扔入锅中，煮熟后捞出，往其上面淋上浇上香油，撒上葱花、孜然、少量食盐等调味品。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素京酱肉丝、素梅菜扣肉，一出锅，香味四溢。

　　那几个饭头僧看了之后惊奇不已，馋得直流口水，他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这些荤腥的美味了啊！于是各人也都好奇地赶忙凑上来看看。

　　翡翠心疼自家小姐忙来忙去，但也被她做的那几道菜给惊得呆住了。心想她家小姐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技术啊？

　　几个饭头僧把菜全都端出来，小僧人们忍着饥饿，规行矩步地排成两队。

　　这些肉看上去都十分传神，梅菜扣肉汁香浓厚，新鲜嫩滑，东坡肉亮晶晶的，色泽堪称完美。若不是知道是素肉的，定会受骗已往了。

　　这些小僧人只差没把头伸到碗里去了，他们两眼放光，按奈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脸上的笑溢了出来。

　　有人问道：“怎么今日你们都破戒了，还做了这么丰盛的午膳！”

　　饭头僧指着徐槿容解释道：“各人稍安勿躁，这些其实都是出自徐小姐之手，你们能吃上一顿算是享福了。”

　　说完，众人发出惊叹，不行置信，“徐小姐真是心灵手巧，武艺高明！”

　　小僧人们一个二个都是大快朵颐，生怕没噎着。不到一会儿，徐槿容做的每一样菜都被抢完了，纵然就着白米粥，他们也吃得心满意足。

　　小僧人抹抹嘴，问道：“徐小姐日后还会来宝觉寺吗？”

　　徐槿容颔首，“宝觉寺与我有缘，若是有时机，一定会再来造访。”

　　这些门生突然就觉得有了盼头一样，一个鹤发苍苍的住持走已往用勺子敲了敲那人的脑袋训斥道：“你们这些脓包，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们难道还要徐小姐天天给你们做吗？能吃一顿，就该知足了！”

　　那个门生摸摸头，委屈道：“师傅训斥的是，只不外……因为您吃了一大碗东坡肉，我们后面的就只能吃最多三块儿，算下来还没吃尽兴呢。”

　　老住持瞪了他一眼，刚要提起饭瓢砸已往，那个小僧人一溜烟儿就跑了。

　　徐槿容也禁不住想笑，看来这宝觉寺的僧人也不是机械无趣。

　　一个个吃饱喝足的僧人今日算是吃得最好的一顿了，肚子吃得圆滔滔的，如愿以偿地走出五观堂，乐呵呵地还在攀谈刚刚吃的事儿。

　　翡翠看着他们，“唉”了一声，“只是可惜这些僧人了，吃了之后说不定嘴都刁了，以后再喝菜汤，怕是又要叫苦连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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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的一间寮房内，辰浣提着食盒激动地推开门，边走边说：“主子，今日有大惊喜！”

　　顾衍南正在看书，听他一喊，皱眉说道：“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吵得人头疼。”

　　辰浣欠美意思地降低了音量，又继续说道：“今日五观堂可是开荤了，我刚刚打完饭菜，那些僧人一个个都像饿死鬼一样，我都生怕他们把我打好的饭菜给抢走呢！”说着，长吁一口气。

　　顾衍南看他那护食的样子，嗤笑道：“你现在看着才像个饿死鬼。”

　　辰浣也不管形象了，他可是抢在最前面打饭的，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他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又说道：“主子，你先尝尝，这些都是素肉，但是看着基础看不出来，闻着更像！”

　　瓷盘里鲜嫩的京酱肉丝被炒得香气扑鼻，木耳肉片晶莹如玉，另有那丸子汤，热腾腾地刺激人味蕾。

　　顾衍南照旧跟平常一样，拿起筷子，优雅地尝了一块。

　　辰浣看得吞口水，他家主子怎么碰面对这么美味的食物还那么淡定的啊，要是他，都能舔盘子了！

　　果真，顾衍南的心情比平时都舒缓了许多，这菜的味道跟之前的简直有天壤之别。不仅是味道，就连食材的火候都拿捏得很好。

　　顾衍南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五观堂为何会做这些菜？”

　　辰浣被美食冲昏了头，这才想起解释：“哦，对了，我听他们说的，这些不是饭头僧做的，而都是出自徐小姐之手。”

　　顾衍南脸瞬时僵住，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会儿，他惊奇道：“徐槿容会做这些？”

　　辰浣颔首，“是啊，是啊，奴才知道的时候也很受惊呢！听说徐小姐是要答谢宝觉寺这几日对她的照顾，才计划做的。”

　　说完，他又随口提起之前的话，“主子，奴才就说嘛，咱们要重新认识徐小姐了，人又不是一直稳定的。”

　　见顾衍南迟迟不动筷子，他以为他家主子是因为膈应，便主动问道：“主子，您也别老往心里想之前的事啊，徐小姐厨艺可嘉，您不吃，那不如给奴才吧，奴才还饿着呢。”

　　顾衍南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谁说我不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