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你们都退下吧……”沐灵音淡淡说道。
“可太子殿下付托了,奴婢们绝不能离开半步。”
“我一个将死之人,坐着都累,又能跑到哪里去?”沐灵音酸楚一笑,自嘲几句,又说:“你们都退下吧……”
“这……”婢女们还在犹豫,沐灵音又接着说:
“若他怪罪,你们尽管来找我。”
听到沐灵音这样说,婢女才敢退下。
“哦,对了,你替我将这些工具送到迎鸾殿。”
婢女接过沐灵音手中的工具,不解又不安的看了眼沐灵音,徐徐地退了出去。
人走了,她周围一瞬之间就变得冷清。她环视四周,想起以前她在西域时,云漓,安若,华奕,莫托……他们会陪她玩,可如今,她连走两步路都费劲。
她来到书房,书房里挂满了胤宸为她作的画。每幅都栩栩如生,可却都比不了她的回忆。
她取下一幅胤宸所作的她的画像,画像上的人笑得可爱,可对于她还说,却像是一个陌生人。
看着这些画,她总会想起那是我向他学画画的情景。
“这是什么?”
“蛐蛐。”
“为什么要画蛐蛐?”
“心血来潮。”
“哦,那,我也想画!”
“画蛐蛐?”
“我要画追月花。”
“这花我还没见过,不知公主可否大显身手给我展示一次?”
“不行,因为我不会画画……”
“那我教你。”
“好啊!”
想到这,她的嘴角轻轻勾起,可纷歧会儿,一滴眼泪从脸颊划过,落在纸上。
她看着画,闭上眼,咬着牙将画撕碎。一幅接着一幅,撕碎的画堆在一起,她拿来一截蜡烛,犹豫着不舍。
许久,她松开手。蜡烛落在画上,画被一点点点燃,她流着泪转身离去。到殿中,推到烛台,走出殿门。
“从这儿一直往东走,穿过一片树林,看见一条山间野径。沿着山间野径一直走,就到全东都最高的地方了。你如果想看西域的虹落,另有不远千里来的追月花,就去那里。”这是之前老妇人告诉他的,说是她如果想家,那里可以看见西域独占的追月花。
冬风无情的刮在身上,天空中还下着一点点小雪。她心中了无牵挂的将身影没入黑暗,穿过黑黑暗的树林。
“咳!”她紧抓着一旁的树干,生怕自己一松懈,还没看见追月花,就从山间跌落。
鲜血从嘴角溢出,这是在提醒她,她没几多时间了。
与其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她更宁愿自我了断。
穿过树林,终于看见了老妇人所说的那条山间小径。
那一刹间,她的心中充满希望。她拄着一根木棍,一步步往山顶断崖走去。
“唔!”她抬起头,她已经能看见山顶的第一束晨曦了!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哆嗦着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期盼的看着眼前,当远眺的东都泛起在视线时,她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她抬起手,手中的木棍便落入山崖。此时的东都还沉蒙在睡意之中,丝绝不知晨曦的来临。
冬风吹来,带来追月花的香味。她抬起手,一片片紫蓝色的花瓣乘风而来,伴着晨曦。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接,花瓣落在手中,停留一瞬又被风带走。她欣喜,伤心,忏悔,无奈……万份情感集于这一瞬,无法表达。
东宫中,全宫上下正忙着救火,胤宸突入火海,不见沐灵音的身影,便猜到她已经独自离开了。
但是,她会去哪呢?
她一直以来最想回的地方就是西域,可如今,她是不行能离开东都的。
除非……
“你们几个,跟我走!”刚说完,胤宸却突然开始咳嗽。
“太子殿下,您……”
“无妨,老毛病了。”胤宸说道,随即带着人离开。
山崖边,风吹起她的衣摆,玄色的发丝随着风轻悠的舞动。似乎现在她就在西域,就在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地方。
而美好总是短暂的。
身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胤宸看见沐灵音站在悬崖边,畏惧她一秒就会跳下去。赶忙上前,不想沐灵音转过身,便抬手制止。
“阿音——”
沐灵音一笑,说:“你若往前,我就只能往后了……”
闻言,胤宸忙颔首允许道:“好,我就站在这里……你别跳!别跳!”胤宸急的眼中泛起涟漪,沐灵音抬手,一片花瓣困在她手中。
泪划过,她看了眼手中的花瓣,看向胤宸:“我记得,你还没有见过追月花吧?”
胤宸摇了摇头,他身后的侍卫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昨天是正月十五,是追月花来得最盛的一天。每当这一天,我都市和各人一起在月下花前听故事。”沐灵音回忆道,胤宸想上前,可始终找不到时机。
“还记得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吗?”沐灵音说着,看向胤宸:“有时我在想,若我当初入城时,没有多看你一眼,那是不是,波瓦,阿卡,大爹爹,娘娘,华奕,安若……他们都不用死了。甚至想,若我当初没有允许你,要和你来东都,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沐灵音似笑非笑,手中的花瓣飘走:“我忏悔悟,想过忘了。可每当我告诉自己,我另有你。却总是狠狠地被你一刀刺进胸口,无法呼吸。
现在我已经懂了一无所有,是什么感受了。”
话音未尽,胤宸便上前一步,伸脱手:“阿音,你如果想回去,我可以带你回去!只要你过来!你过来,我们马上就回去!”胤宸畏惧的恳求道,可沐灵音却摇摇头,苦笑着说:
“不用了,不回去了……”
胤宸愣住,沐灵音抬手取下头上的金钗。
“还记得,这是你亲所做。我把它就像是波瓦给我的香囊一样,时时刻刻带在身旁。有金钗在,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沐灵音说着,突然停下,胤宸看着她,畏惧却又不敢上前。
许久之后,沐灵音的笑容徐徐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一种恳求的样子。
“阿宸,你放我走吧?”
语出,胤宸流着泪点颔首:“你跟我回去,我一定让你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胤宸恳求着说,沐灵音含着泪一笑。举起金钗,金钗刺入心口。疼痛一时间便贯串全身,胤宸上前。金钗从心口抽出,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鲜血也同时从口中涌出。
胤宸抱住她,想立即带她回去。却被她拽住衣袖,不能走动。
沐灵音满身哆嗦,胤宸抱着她一直恳求沐灵音别走。但她已经连张口说最后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强烈的疼痛,使她只能含泪望着他。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胤宸已经不知所措,只知道抱着沐灵音哭。
她抬起手的手在空中停留一瞬,便随着她闭上眼徐徐落下。
来不及了,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这是她心中所念的,但她没时机说了。
胤宸抱着沐灵音回到东宫,太医都跪在地上,一脸恐慌。
“请殿下节哀……”
胤宸不愿意接受沐灵音已经死了的事实,便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胤澜听闻东宫失事,便坐着马车赶来。但他双腿已废,无法到殿中探望胤宸,只能在东宫外期待。
胤宸怀中,沐灵音的身体已经酷寒。他理想过许多次沐灵音来到东都后这样靠在他怀里,他给她说东都的趣事时的情形。
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可她却再也听不见了。
“阿音,你说,你想回去。”胤宸抱着她,又说:“好,我们一起走。”
胤宸准备了马车,先安置好沐灵音。随即上太极宫,当着众人的面辞去太子之职,并以太子之名下最后一道政令:立三皇子皇甫胤澜为帝。
这件事荒唐极了,可百官拦不住胤宸。
因为他的心里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没有去见胤澜,而是褪去锦衣,穿了一身裘衣,便独自一人牵着马离开东都。
他牵着马路过山岭,跨过河川,越过草地,穿过沙漠,最后走进那片白色圣地。
如今的白色圣地之内,一望无际。只有在两座山间还保留着一间小木屋。
他抱着沐灵音走进小木屋,为她换上她初到东都时的那一身红衣。
“阿音,我带你回来了……”
他拿出沐灵音就给他的信,打开信,却只见一张白纸。
一瞬之间,潸然泪下。
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无言以对。
他抱沐灵音在怀中,手里紧握着那支金钗。金钗刺入胸口的一瞬间,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沐灵音会那样做。
木屋被点燃,而他也与沐灵音和木屋一起,湮没在火海之中。
【曲尽空余音,一世悲喜换不回初恋一霎。】
————结束
穆滢看着电脑屏幕深呼一口气,而她面前的许一忱更是心中唏嘘。
“这书中的人,都死了?”
穆滢点了颔首:“险些都死了,没死的人也过得并不快乐。”说着,穆滢关上电脑,可刚关了电脑,手机就传来消息。
穆滢看了看许一忱,许一忱微微点颔首,穆滢才离开。
许久穆滢很是激动的回到餐桌旁:“刚刚获得消息,这本书有几页被撕掉的部门已经回复了!”
“被撕掉了?”
“是的!”穆滢说着,立刻打开电脑,将回复的拓本给许一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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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小舟驶过一条无声的河川后,就会在对岸停留。岸上有一家卖茶的小摊,摊主是一位婆婆。
“年轻人,来一碗吧!”说着,老婆婆便将汤递到我面前。
“喝了它,就会忘记一切吧?”我说道,老婆婆一笑,摇摇头。
“有些工具,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我听了她的话,问:“那就是,我可以一直记得?”
老婆婆有摇摇头:“也不是所有的一切,想记得都市记得。”
我听完她的话,已经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我斟酌事后,坚定的说:“我不能忘!”
“你真的选好了?”老婆婆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都记得也是很痛苦的。”
我摇摇头,笑着说:“如果我连她都不记得了,我在世也没有什么意思。”
听完我的话,老婆婆点颔首:“那好吧!你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我迎着风一路往前走,路上飘着追月花的花瓣,清香伴着我一直走到花海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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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我突然有点看不懂了……”穆滢微微蹙眉,而她劈面的许一忱却不以为然的说。
“没事,那就别看了!走吧,我要送我的女朋友去上班了!”
穆滢听了,一脸怕羞:“说了几多遍了,暂时先保密!”
“好,遵命!”
“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呀!”
“我才不……”
——第一卷·珺音【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