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觉得可笑就好
在裴沛说了结婚后，林凌尽管意外却照旧马上反映过来，快速想了一圈后，她在裴沛心情更差之前给了回复。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修行？我们可以结为道侣？”
哪怕这很麻烦，她照旧愿意试一试，既然裴沛想要恒久地跟她在一起，她也愿意，结为道侣是最好的。
裴沛一听到“修行”二字，瞬时冷了下来。
“你是哪个教派的？”他问。
坏了~林凌脑中冒出了警告，她想到了裴沛对五通教的排斥以及在浑天监中对其他教派的冷落，她推测他是绝不会修行的，甚至厌恶那些要修行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但肯定不是五通教。”她马上答道，甚至还想调停一下，“结婚也很好，我愿意跟你结婚。”
裴沛缄默沉静了片刻，心下已经没了刚刚的悸动，甚至不解刚刚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可笑的话。
“我刚刚只是说笑，你不必认真。”他淡淡地说。
林凌脸上的笑微微慢慢落了下来，这显然凌驾了她的理解。
她的脑中冒出他刚刚说话的心情、他轻轻的吻以及这三天来他突然的温和，原来这都是玩笑，她恍然有些明白了。她在隐仙门不是没有捉弄过人，想要到达效果，前面一定会有个刻意铺垫的历程。
裴沛掩饰的要领不怎么好，前面显然演得太过了，如果换成别人换成是她的同门，她肯定能看出来的，她只是一时没有想到。
转头想想，随处都是破绽，她就觉得他不能跟她这么亲近。
林凌忽地有些释然了，至少一切都说得通了，她也不用再去推测什么阴谋阳谋的。
既然只是一个玩笑，她应该要一笑置之，否则显得她多小气，可是她看着裴沛，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觉得可笑就好。”她淡淡说道，忽地从心里升起了怒意，偏她并不愿意对他生气，“我回去了。”
再呆下去她说不定就会生机，可是，明明是她当了真的缘故，她有什么可生机的？她自己也弄不懂了。
裴沛看着她离去，心下也是五味杂陈，他虽然不是在说笑，他怎么可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偏其时他又想不出其他开脱的理由。如果她不提什么修行，如果她其时欢喜地允许了，他也就不必找理由替自己开脱说了伤她心的话。
“怎么林药师这么早就回去了？”
进屋收拾碗筷的长波咕囔了一声，见裴沛愁云满面，马上不敢再作声说什么，心想暗想，怎么又吵起来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三天前才闹过别扭，好不容易腻在一块儿了，这才几天，怎么就闹了？
两人太亲密的时候，他们当下人的发愁，尤其是张总管他们，谁知林凌到底什么来历；两人闹别扭了，他们当下人的也欠好过，还得想着怎么说和。
可是林凌没给人说和的时机，气呼呼地回了文信院，萱草还没有发现她，她就蹿到了树上面冷静冷静。其实也没什么可冷静了，她基础没法思考，就是有点生气，另有一点惆怅。明明以前同门也捉弄过她，她还曾被关在阵里差点饿死，其时她也没怎么生气。
现在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想不出答案来，就似乎她为虚空师兄的不告而别生气那么久一样，她都不知理由到底是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她也许会气更久。要是真要气那么久，她还要跟她裴沛呆在同一个地方吗？她又没有很喜欢京城，不必非呆在这儿不行。
偏她又不想走，就像她没法对裴沛发脾气一样……她真的想不通，这么为难着自己算是怎么回事，是为了磨炼自己的意志吗？
无法找着要领解决的难题，林凌一向是不愿意多想的，哪怕作为修士她的寿命比一般人长，也不意味需要在一件与修行无关的事上花太久时间和精力。修行一道既要修身也要修心，师父教导他们时都劝他们不要执着世事，那些想不通的若是与修行无关永远都想不通也没什么，谁都不是全知全能的。
林凌所求的修行之道也不是谋求全知全能的道，进入药殿后，她就认定自己会成为药师，再成为丹师，精进丹道。她所要做的是采药炼药，像是结婚什么的，对修行并无助益，甚至会浪费她的时间。
裴沛却拿这件事来跟她开玩笑，就似乎拿了一块她本不想吃的糕点劝她吃下去，她勉强要去拿时，他又不给了。不光不给，他未来还会把糕点给别人。他是俗家的人，终也是要结婚的。
想了一夜，林凌的气非但没有消下去，甚至还翻涌地越发厉害了。
在树上呆着也想不通，她索性去了街上。这些俗世的烦恼在俗世中自会有答案，她与其空想，倒不如看看别人是怎么处置惩罚的。
既然是为了看人去的，她专挑热闹的街道走。聊着闲话的妇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倒有年轻女子余光会朝路过的青年飘已往，又马上矜持地收回来，隐秘而蕴藉。她没有看到年轻女子对男子品头论足，遇着尚算合眼的工具也不会上去搭话，这跟林凌所知的习惯大不相同。
隐仙门的男女门生并没有崎岖之别，就算是武殿的门生，也不觉得女武修就一定会比男武修弱，林凌还曾看到有个女武修跟人说不了几句话就说“来打一架吧”，哪怕她不是每次都赢，但是她显然对武斗乐在其中。
要是那位师姐传送到男尊女卑的世界，也不知她会如何，林凌暗想，马上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街上。她倒是看到有一看铺子的少女多看了从店肆前经过的少年几眼，却也只是几眼而已。
相比之下，男子谈论女子的倒有许多，她听到某间茶室里有男子聚在一起说着新认得的女子，有些用词挺不堪入耳。
这些人是不会像她一样为着别人的一句话气得一晚上都静不下心来的，林凌暗想，转身又去了别处。她就不信整个京城只有她一个为着不着调的玩笑惘自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