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日天色刚亮，盛谦辰草草用过干粮，只待宵禁解除，便要动身去码头上看看。
吟月也收拾整齐，想与她同去。
盛谦辰将他按回椅上，说道“码头那种地方，去的都是卖力气的女子，你一个男人已往未免扎眼。”
吟月知晓盛谦辰说的有理，也知道就算跟在暗处，码头上也未必有自己能潜藏的地方，但他又放不下自己暗卫的身份，不愿与她离开。
盛谦辰也看准他这点，一早便想好了给他的活计，道“昨日在街上，我见这南郡多是做些小买卖的人，对男子的管制也没有京城那般严苛，至少独自出门是无碍的。今日你虽不需与我同去，但也不是要你闲着。”
见吟月微有松动，她继续道“我来之前，给一个叫宋知行的人传过信件，预计这几日也该获得回信了，今日你便帮我留意是否有传信的鸽子到这。”
这宋知行是盛谦辰前些年在外时交好的一个商户，专做一些贩卖玉石，石料这类的生意，与她传信，一是想探听给左相供货的商户是谁，二是借口自己要修园子，问了她手头石料的价钱，若是得用，便用她做新的供货商。
因盛谦辰在外用的是假名字，所以那宋知行并不知晓盛谦辰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也不担忧事情会被漏出去。
见吟月应下这一件，她继续说道“再者，你们男人不比我们，言谈间总喜欢说一些八卦，其中免不得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你今日便去那些卖胭脂水粉，卖成衣与首饰的摊位铺子前走走，再去那些男子喜欢去的茶室坐坐，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若听到什么有用的，回来与我说就是。”
盛谦辰付托的认真，吟月也站起身，敬重的答了声是。
外面梆子声响起，盛谦辰便要离开，转身之前，略略利索，照旧对吟月说道“本王知晓你是父君赐下的，但既然现在你认的是本王这个主子，以后便不要质疑本王的命令。”
吟月心中一紧，忙直直的跪到地上，就听声音继续重新顶传来“你已经忤逆了本王两次，若再有第三次，你便回来处去吧。”
说罢，盛谦辰转身离开，并未叫起。
盛谦辰的口气强硬，丝绝不似昨日的温言软语，吟月跪在那里，膝上传来阵阵刺痛，他到底是僭越了。
盛谦辰换上了一件粗布的短打，出了客栈，此时路上已经有女人们成群的向码头偏向走去。她便悄悄跟在那些人后面，听着她们或是诉苦领班，或是谈论今日会有几艘船靠岸等等。
许是盛谦辰今日的妆扮却是不算显眼，她这一路上幸运的没有被其他人搭话。
待走到码头之前，她已经总结出以下几个信息。
第一，码头上卸货是分帮派的，帮派的头目与那些运大宗货物的船主相熟，每每有船到港，便谈判好价钱与时间，只用这帮人卸货。帮里的人虽赚的不算多，但胜在活计多。
第二，除了帮派之外，也有接散客的，一些小船主运送的工具不多，帮派的头头并不能看上，她们往往将船靠到码头，估摸着需要几小我私家，嚷嚷出价钱和人数，也是有人愿意资助卸货的。
这些女人大多只能靠这些收入勉强过着，想要娶夫却是有些为难的，盛谦辰在她们口中，险些要把南郡那些开在暗处的廉价小倌馆里的令郎活计的优劣了解一遍，才在这些人的不平中堪堪得知，运送石料的大宗活计，被一个叫黑二的女人揽了去。
只听一个女人嫉妒的啐道“如今黑二倒立了起来，等这宗做完，她手下那几个，倒是能先娶上夫郎了。”
“只恨她自己吃肉，却不许我们随着喝上一口汤，每次船来了都趁着晚上偷偷搬运，那么一大船的石头，她们也不怕累死”
到底是官府的活计，见这女人诉苦的愈发露骨，其他人纷纷赶着拦下“你快别说了，我们有没有官府当官的朋友，能给我们引荐大人的。最近她们干了那个，其他的便没有时间接下，我们趁这些日子多赚些银子，倒是也能攒下些钱呢。”
还未靠近码头，就听有隆隆的马车声从岔路处传来。
还未找到声音的源头，盛谦辰就听她们开口道“也不知这次船是晚到照旧工具多了些，她们竟运到这个时候。”
盛谦辰闪身到林子里，轻巧的几个闪身，便看隐隐看到岔路上那一列列的骡车。
那骡子们拉着的是板车，一辆车上放有四大块长方的石料，那石料被麻绳紧紧的绑在车上，远远的倒是看不出优劣。
最前头的板车那里随着领头的官兵，向队尾看去，也随着官兵，反倒是队伍中间大多是些布衣。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挑了一辆中间位置的，石料在麻绳位置有凸起的地方，用内劲将石头掷了已往。
麻绳断掉，那石头又正巧卡在车轮前面，只见一个颠簸下，车子侧翻，石料摔在地上，四处飞溅。
盛谦辰眼疾手快的抓起一块较大的，然后脚尖轻点几下，整小我私家向远处飘出很长一段距离。
有了这样品，至少今日，这码头是不必去了。
慢吞吞的走回城内，避着店家回到屋子里，距她离开那会儿便快两个时辰了，吟月倒是已经离开。
盛谦辰拿起那石块，运了内力一掰，石块便酿成了两块，将小的那一半放入手中捏了一下，再张开手时，石块已然化成了粉末。
盛谦辰的面色黑了下来，这种石料做平房都是勉强，用在工程上，说句滥杀无辜都不外分。难怪皇姐对左相十分不满，她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将另一半石料收好，盛谦辰连灌了几口冷茶才勉强将气咽下。正计划出去走走，就听有声音笃笃的敲着窗框。
将窗子推开，立在沿上的正是她与宋知行传信的鸟儿。
盛谦辰在去信中只说最近有一大批的石料采买，想来是她接下，又先贺了她发达，但见这回信上的第一句，即是宋知行恼怒的诉苦生意被自己的对家抢去，那对家又沉不住气，总是写信与她炫耀。
宋知行本就气恼，更气的是自己这些日子恰好有一批要紧的玉石需要亲自从南郡入港，运往京城，明日便能到港了。
她不想踏足对家赚钱的土地，却又无可奈何，不外幸亏忙完了这些可以在京城休息上一段时日。
看着满篇的诉苦，盛谦辰却笑作声，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递过枕头。
她搓了搓那鸟的头，在鸟儿不满的声音中写了一封回信，并将在旧坝上拾到的一块较小的石料也放到信筒里，信中盛谦辰要她多留在京城几日，又要她多备一些信筒中的石料，或是坚硬的花岗岩，然后将目送着鸟儿一路向码头偏向飞去。
到了午后，吟月回到屋内，见盛谦辰也在，虽有些惊奇，却因早上受训，没有敢做出亲昵的样子，问她为何此时回来。
“今日可有收获？”
听盛谦辰发问，吟月忙开口道“奴今日碰见码头上接了运送石料活计女子们的夫郎，听他们的口气，每七日便有一批石料送达，那些工人每次都是在晚间运送，清晨时运完。据说昨日本是运货的日子，但下一批货三天后就会运来。”
着消息和早上她见到的情形倒是对上，相必三日后的那一批料子，就是为了掩自己的线人，加紧发来的花岗岩了。
看了看天色，盛谦辰从窗户跳出，几下到了大街上，然后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进来，只说自己找到了活计与新住处，与掌柜的退了房。
想知道的信息已被掌握，只略略收拾，二人便直接出城回了亲王的车队中。
南郡虽不大，但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就像早上绳断车翻最终被草草归结成意外，几个平民的加入或离开更不能让这座都市泛起一丝涟漪。
两人离开时，北城门处依旧排着长队，与他们入城时并无任何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