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无声的死寂终于被打破，随着一声悠长而感伤的叹息，龙先生开口道：
“两位不用惊讶，这灰白死气是脱胎于上古巫族祝由咒术的偏门术法，听过的人原来就不多，见过的人就更屈指可数了。”
“除非中术者能得闲彻底拔出施咒人在自己身上中下的咒法种子，否则它就会不停蚕食中术者的体魄血肉，直到中术者元灵枯竭，性命消亡。”
陆策听到龙先生自述咒术由来，难免就联想到了那一面还落在崔云楼手中的“北辰洞虚镜”。
想当初自己也是受了父亲和崔云楼的指示，要到清虚观去找精通此道的高人接触那极为邪门的血咒，故而陆策对龙先生所言可以说得上是很是有兴趣了。
龙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淡淡笑道：
“小兄弟是否也好奇这咒术的来历？那在下就但说无妨了，只是真要细说起来，这又实在是一笔糊涂账。”
“劫数啊！劫数...”
“约莫一个月前，在下途径长洲沧江府，恰逢其时沧江府兴办盛典，在下难免一时兴起，想要多留几日看看情况。”
“沧江盛典有个规则，会提前三日展示之后要拍卖的灵宝奇珍，在下见猎心喜，自然也去一睹究竟了。而这一看之下，就发现了这一批待售的货物中竟然有‘苍玉’。”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策突然发现龙先生的心情有一点的不自然。只听他继续说道：
“这苍玉极为稀有，作用却很是单一，只能作为灵力枢纽来承载真元灵气，别无它用。可是匿名的卖家却开了一个凡人无法接受的条件。”
“需知苍玉除了炼丹炼器之外，意义不大，可是炼丹炼器又可以选择其他的替代物。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所以苍玉只对特定的人群有特定的意义。”
“好比说龙前辈你自己？”杜黛如浅笑道。
龙先生微微颔首，颇为赞许这个看起来不多话的晚辈突然的敏感：
“不错，所以当天夜里，在下就情不自禁地潜入了拍卖会场的堆栈，想要先验验货，万一支付了价钱却得了赝品，实在说不上高明。”
识海空间中，寒螭一阵爆笑道：“哈哈！陆小子，这肺痨鬼骗傻子呢！买不起就买不起吧，俺老螭活这么久第一次听过有人半夜摸去堆栈帮别人验货的。人家这是欺负你涉世未深啊！”
陆策同样洞悉了这一点，龙先生说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多数是他没有等价交流的能力，又舍不得错过这件宝物。思前想后就只能下黑手了。
所以他在识海空间中和寒螭一唱一和道：“诶，老螭，说不定人家是半夜睡不着，起身美意帮主人家的扫除堆栈呢。你不能老是带有色眼镜看人啊。”
寒螭愕然道：“什么是眼镜？”
龙先生见陆策心情玩味，心知这小子也是小我私家精，多数是看出来了故事的差池路，有些不自然地加速了语速道：
“就像在下不能明白苍玉为什么会被开出一个那样的高价一样。进了堆栈之后看到的景象同样是在下所不能理解的。”
陆策则是变得有些亢奋，他感受自己似乎已经抓到了故事的重点，不正经地挖苦道：
“让晚生猜一猜，不会有人赶在龙前辈之前也去验货了吧？”
龙先生不经意地瞳孔骤然一缩，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也被陆策捕捉到了，陆策也就明白了事实和自己所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更兴奋了，道：
“莫非...莫非那人不光要验货，还验着验着就用上了，一时半会还忘记还了？”
“不错，等在下偷偷潜入堆栈时，才觉察摆放苍玉的货架之中已经空无一物。”龙先生肯定了陆策的料想。
这下就换成陆策想不通了，“既然龙前辈没有脱手还扑了个空，没遇上好时候，那为什么那些自称神宗的人还要硬说是你拿了呢？”
龙先生买了个关子：“因为在下确实遇上好时候了。”
陆策和杜黛如面面相觑，不明白龙先生绕来绕去怎么把故事给讲庞大了。
龙先生随即苦笑道：“在下虽然没有扑了个空没有见到苍玉。但是有人却没有扑空。其时堆栈的主人提前发现了货物失窃，就敏捷赶来，恰好碰到了在下只身一人在堆栈中。”
“在下也是打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苍玉的原主人是神宗的一位高人。而在下虽然没有见到货物，却见到了主人，也就被当成了偷苍玉的窃贼了。”
杜黛如皱眉道：“那龙前辈就没有解释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陆策和龙先生却都是相视一笑。
最后照旧陆策解释道：
“师姐，你想，换做是你。一天半夜起来看到自家客厅有个从没见过不速之客，同时你家值钱的工具都不见了，然后这个不速之客再和你说，‘啊，主人你不要惊慌，我是来给你试试这黄花梨木的椅子做工精不精细的。’那你要怎么想呢？
杜黛如眼珠一转，此时也明白过来了，龙先生在那种情况之下，是说不明白原理的。就算他能证明苍玉不在自己身上，也不能说明他没有用上搬运法之类的秘术转移了苍玉。
这是一个无法自证的死结。
龙先生见陆策解决了相同障碍，随即继续增补道：
“之后在下惨遭神宗门人围杀，又中了阴毒的咒术，一路逃遁，直到遇上了青莲会的成员。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开门见山地告诉在下，只要说出开启墨渊石碑的要领，有他们的资助下，自然就可以甩脱神宗门人。”
“所以前辈就和他们联手开启了墨渊石碑，把无数生灵修士都吸摄到这一处洞天之内了？可是这青莲会，我还算是有所耳闻，神宗却为何从来没有听过。”杜黛如质疑道，不知她是否在怀疑龙先生所说故事的真假。
龙先生听出了她的疑虑，也不解释，“以你的年纪不知道这两者才是正常的。不外没有关系，未来总有一天你会见识到这两家的故事和配景的。”
一来二去之下，陆策总算是对墨渊石碑开启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概略的了解。没想到一件简朴的临时境遇，背后竟然有如此深远的配景故事。
只是龙先生所说的话另有太多的疑点，好比龙先生到底有没有获得苍玉，而如果没有，那又是谁得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