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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志

第五章 作别一纪人生

太和志 方凤梧 2829 2020-10-21 12:00:00

  陆策修习《太清金华正法》已经三日有余,除了五感有所增强,所见所闻都比原先要清晰和稍远一些,就是呼吸换气的间隔越发绵长,虽然没有大的进展,倒也稳步提升,收获了一些实际的利益。

  陆策每天只要休息满了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就能保持充沛精力,整日感受不到疲乏。

  所以陆策每天都修习道法,还在书房中翻阅文籍奇闻直到深夜,第二天就能在鸡鸣声中自然醒来,起床时不带有一丝困倦。

  对于他来说,短时间的修行能带来这些利益,已经是让陆策心满意足之极了。

  这天正午,陆策正在自己房内,一边听着贴身丫鬟翠竹闲话济川府近来的趣事,一边在窗边眺望远处飞鸟。不外是因为陆策看到有人在旁羁系,未便修炼功法,就只得检验一下修习功法所导致的视野的强化,装作看风物打发时间而已。

  翠竹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小少爷是在房间待久了闷得慌,就自顾自聊起了今天老爷好生奇怪,大早上起来就让管家领了一半仆役,在家门口站了一上午,说是有贵客要来,大令郎当年科举高中,入选翰林院担任庶吉士那年也不见老爷摆出这样的阵仗啊。

  十洲之内,无论南朝北朝,官制都概略相近。

  同样的,从北边的大离王朝到南边的大晋王朝,历任的一国宰辅和内阁重臣都只会从庶吉士中挑选拣拨。

  翠竹口中的大令郎就是陆策的年老,陆家这一辈也只有他们两个孩子,自打四年前的恩科榜上有名,入了翰林院公务繁忙再也不得闲回乡,只有书信往来了。

  陆策颇为好奇,“到现在也没见那贵客现身吗?”

  翠竹推开了另一边的窗户,本是像隔着庭院瞧一眼正门进来的走廊,正悦目见管家走在前面,低眉顺眼,领着老爷和一个未曾见过的人朝这边走来。努了努嘴,“小少爷你瞧,那不就是了吗?”

  陆策顺着偏向偏过头去,看见了父亲和一个头戴方巾的男子,不测不外四十上下,着白衫一派儒雅模样,和父亲走在一起谈笑风生像是两个文人在品评时事,指点文章。

  陆策盯着方巾文士,觉得这身影似是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名字来了。方巾文士像是有所知觉,若有若无地向着陆策所在的厢房飘过一眼。

  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陆策想起了他的名字:

  崔云楼!

  是他!他怎么会泛起在这里,还和父亲谈笑风生,似是旧时相识?

  陆策一时有些难以面对现实,因为崔云楼以陆策最没有想到的方式泛起在了陆策的面前。

  陆策暗忖:原来崔云楼基础就不是设局拿自己消遣的什么人类视察员,难怪自己在高空随意一指,他就能准确把自己送回陆府,他早就知道我姓甚名谁,所居何地。

  想要努力串起所有线索的陆策不停回忆,也不停推测崔云楼的身份和目的。

  突然,凝神沉思的陆策如遭雷击,轻揉双眼的右手也像时间凝滞了一般僵住,他终于意识到了他所疏漏的最重要信息——师尊朝苍真人两次向他强调的一点:近日会有崔姓男子上门,自己的一切全凭父亲决断。

  难道此崔即是彼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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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是巫族祁山一脉的照冥镜,相传此镜本是祁山巫族的洞渊七宝之一,又名北辰洞虚镜,有诸多妙用,也确有听说得巫族秘法催动可以照见前尘。想不到寄诚兄凭借此宝回忆起前世种种,实是造化玄奇。”崔云楼从陆寄诚手中接过一面漆黑,雕有鱼鸟繁复花纹的镜子。

  巫族之宝向来只有巫族能掌握妙用,纵然是道门元神高人,除了对专精杀伐的巫族之宝粗通使用之法之外,其余也不能通晓其中秘密。只有少数精研此道的道门中人能破解领悟巫族法器的运使之法。

  陆寄诚机缘巧合误开启北辰洞虚镜一次之后,这秘宝也复归于寂静。

  陆寄诚微叹了一口气,“去年清明祭祖,机缘巧合之下,我误以三牲血滴在这北辰洞虚镜上,未曾想无心之举居然让我在镜中明悟前尘,想起了这一段因果,故而修书一封,求云楼兄帮我了却这桩夙愿,还望云楼兄应允。”

  “就算寄诚兄你念在早年投身清虚观的门人手下修道,与清虚有点渊源,可你如今在清虚观可以算得上半点人脉也没有,同门师兄弟也都没能证道永生,何苦要照你信上所说,把小儿子送进清虚观做一个没有支柱,无依无靠的外门门生呢?”

  崔云楼显得有些不解,迫不及待地挑明了话题道:“难道我登极阁和清虚观在本朝并列玄门正宗也不能入寄诚兄你的高眼吗?实不相瞒,策儿资质上佳,与我也算投缘,为什么不直接托我把策儿收入门下倾囊相授,非要舍近求远呢?”

  陆寄诚目露狡黠,正愁崔云楼不上当,谁知他主动提出要求,正中下怀,于是放声大笑道:

  “好一个云楼兄,认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有两点缘由不得不说:

  一是让策儿拜师清虚观,本是为了玉成我与师门的这一段情谊。

  二是因为巫族秘诀玄异奇诡,世间多有传说持有巫族秘宝者使用不妥,血咒发作牵引自家满门暴毙,我误用此物一次,想来此物已经藏有与我的血脉联系,而清虚观的玄霄鉴专破巫蛊祝由之术,这才想让策儿带着此物借法破去血咒。至于策儿究竟拜师谁人,那就是他自己要烦恼的事了。”

  崔云楼点了颔首,各派都有派破解巫蛊祝由之术的秘诀和法宝,却大多都市给媒介带来重大损伤,清虚观于此确实有自家门派所没有的优势。而陆寄诚也透露出了口风,到时候一路师徒情谊积攒下来,让陆策拜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陆寄诚的说辞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从他误用三牲血开启了照冥镜,再到错刀划伤自己中了照冥镜的血咒连结,都没有刻意编造故事的痕迹。

  再说陆寄诚早年在黄山定居了一年,追随一位清虚观长老作了个记名门生,厥后就留恋红尘没能继续修行。遇事第一时间想到求助师门,也是很是正常没有可疑之处的。

  两墙之隔的另一间书房内,陆策鼓舞真气附在双耳,凭借这几天耳力的增长和自己琢磨出来附着真气增强听力的技巧,把一切对话都偷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对事情的进展感应惊疑不定,他照旧决定听从师父和父亲的建议,既来之,则安之。

  果不其然,下午父亲就把一切相告,道清了原委,让自己去学塾和同学夫子离别,修整几天就要和他一道离开居住了十年的故地,前往从未接触过的清虚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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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策在市集前往学塾的路上,走过一间间商铺和路边小摊,看着在周围劳碌往来的人潮,听着他们熟络亲切的乡音,心中忽生感伤,自己在这小镇已经生活十年了,原来以为自己两世为人,会放下看淡许多工具,没想惠临别故地,照旧难免心生感怀,倒像是在前生离开家乡要去往大学报道的第一趟火车上,同样的不舍和迷惘。

  今天正是学塾放假的日子,当顾夫子在自家后院手握书卷,正襟危坐在桂树的石桌下纳凉的时候,突然见到陆策来离别离别,“顾夫子,原谅学生以后不能再来聆听教诲了。”

  顾夫子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周勇又欺负人了?明天我自然会在学塾里罚他一罚,给你一个交待。”

  周勇是济川镇周县令的侄子,经常强迫同学代写作业,已经是惯犯了。而陆策平日里聪慧过人,敏而勤学,顾夫子见陆策不愿上学,自然往这方面想了。

  陆策低头答道:“不关别人的事,是我父亲的意思。”随即把要前往道门拜师的事情说了出来。本朝,也就是淇水以南的南晋,道门壮盛,乃至有道门羽士受朝廷封爵与百官同列,向道之风颇为兴盛。

  顾夫子先是由疑惑和对陆寄诚决策的怨愤,渐转为理解和释然,张口似有滔滔不停的腹内文章要道清说明,又不知从何说起,遂长叹一口气,不再做说教,“我门下门生,本以你和你年老最为精彩,原以为你可以走上他的老路,金榜题名,在仕途上大展宏图,造福一方黎民。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变故。”

  说着说着,顾夫子就想起了年轻的自己,如果不是仗义执言顶嘴了天子,又怎么会从一个宦海沉浮的兵部主事,一路被贬,索性辞官到了这远离天子的小小镇子上教书育人呢?念及此,无奈地一叹,

  “其实无论是做个平民商贾,照旧入朝为官,都不外是高位者眼中的走卒棋子,无非是战战兢兢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小心过活,又有几多人真正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被世俗的力量左右呢?也许你父亲是对的,方外之人,或许才气做到真正的不受羁绊,不失本心吧。”

  “学生告辞。”

  良久,望着陆策离去的背影,顾夫子伫立不动,心道:“希望你修成移山填海的威能,纵使不能事事顺遂,在这个混浊的十丈软红,至少能够守护心中珍重之物。”

  顾夫子是陆策重生后极为尊敬的人物,在怙恃兄长的闲聊中了听说了不少他的小道听说,和他的离别,就像宣告了已往十年的最后一幕拉下,曾经的人生,终于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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